第373章 徐世绩巧力破新城

    徐世绩率领三万兵马将新城包围，派人劝降。朴凌鎬刀斩来使，表明了誓死不降的决心。新城坐落在山丘之上，山顶平缓，城墙就是沿着山顶平缓的外围轮廓修建，城围周长四千米，城墙高六至八米，城墙外面就是下山的斜坡。

    徐敬业被召进帅帐，帅帐内只有陈宕等亲近幕僚在内。徐世绩对徐敬业说：“我叫你来是问问你的伤势。”

    徐敬业恭谨说道：“谢大帅关心，我的伤势已好。”（徐世绩要求孙子，在军中时不能有任何特殊。）

    徐世绩拷问道：“你看这座城池应如何攻取？”

    徐敬业答道：“由于城墙外面都是下坡，难以修建鱼梁大道，只能用攻城车、云梯强攻城池了。”

    徐敬业又信心十足补充道：“只要大帅肯下决心，不怕牺牲，从四面一起强攻，一定能够攻破城池。”

    徐世绩冷冷问道：“你说，给你多少兵马，多大伤亡，能攻下此城？”

    徐敬业张了张口，没敢说话。因为徐敬业心中无数，刚才完全是一时兴起，凭着感觉说的，现在谈到具体数字，可是不敢乱说。

    徐世绩扭头问陈宕：“陈参赞，若要你来用兵，给你多少兵马，多大伤亡，能攻下此城？”

    陈宕参加过李世民强攻安市城的战役，见证过吐蕃大军围攻敦煌，都是强攻不果。陈宕实言说道：“末将不敢领命，实在没有强攻把握。”

    徐世绩问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陈宕想到了吐蕃围困敦煌的战术，说道：“修建栅栏夹道，围困新城。”

    徐世绩点头道：“正合吾意。”

    徐世绩问徐敬业：“你知道我为什么痛打你五十大板吗？”（徐世绩明显是在教导孙子了）

    徐敬业略显委屈，说道：“当然是为了严肃军心，杀鸡儆猴。”

    徐世绩说道：“非也，我是因为你提出愿意率领敢死队抢先攻城，惩戒你的鲁莽。”

    徐敬业犟嘴道：“古今名将，哪一个不是一将成名万古枯，哪一位不是历经生死磨练出来的。”

    徐世绩暗自摇头，环境逼迫和鲁莽犯险，是云泥之别，智者不与竖子辩，挥挥手说道：“退下吧。”

    徐世绩将围城部队分为四部，每部负责一面，抵近城门修建栅栏，防止敌军出城突袭，再修建夹道，保障各部之间联络畅通。

    契苾何力、独孤卿云、高侃合力进攻贵端城，高勇万领兵与之抗衡。监军魏哲在鸭绿江畔击败渊男产后，派遣渊男生、李谨行领兵三万开赴贵端城。高勇万被唐军前后夹击，战死沙场，全军覆没。唐军势大，逼迫贵端城、木底城、苍岩城开门投降，唐军打通了新城至国内城的通道，至此，整个西北只剩下新城在负隅顽抗。

    徐世绩命令从各地俘获的高句丽百姓中，挑出与新城有亲属关系的人都押送过来。徐世绩将这些百姓押送到新城城墙下，告知守军，这些百姓都是你们的亲属，我唐军让你们团聚，绝不突袭残杀。

    朴凌鎬不敢打开城门让百姓蜂拥而入，而是从城上放下绳索篮筐，将百姓一个个吊上城墙。

    随着时日推移，百姓一波又一波到来，告知的都是哪座城池被攻破，哪座城池又投降。朴凌鎬这才发现唐军何其毒也，入城的百姓与家人抱头痛哭，散播坏消息，像病毒一般蔓延，致使士气一天天低落。朴凌鎬更不敢不接纳百姓，城上的将士岂肯眼看亲人在城下招手而不顾！

    寒冬到来，新城已被围困半年，城内粮食有限、薪材不足，人们饥寒交迫、冻馁不堪。城尉师夫仇联络众人反叛，绑缚朴凌鎬，打开城门投降。

    至此，鸭绿江以西，除了乌骨城这块弹丸之地，已经全部落入唐军之手。

    徐世绩深知自己已经处于人臣的顶峰，皇上已经无官可给、无赏可赐了，最怕自己经营私利，排除异己。徐世绩上报军情时，对契苾何力、魏哲的过失只字不提，对薛仁贵的功绩大肆赞扬。徐世绩向皇上报捷，重镇新城被攻克，靺鞨族群叛离高句丽，整个辽东尽归大唐。明年开春唐军将挥师东进，进攻平壤。李治接到徐世绩的奏报，大喜，可算是熬出头了。李治向武后感叹：“今年可真是难熬的一年啊，明年唐军东进平壤，绝不会像今年这般艰难，必然势如破竹，灭亡高句丽。”

    武后不敢太乐观，说道：“平壤是都城，渊男建必然垂死挣扎，明年的战事会更加激烈吧。”

    李治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辽东战事艰难，是高句丽使出了浑身解数，先是有渊男生的部下叛变，引导高句丽兵马击败渊男生，并与契苾何力决战，而后又再出险招，奇袭我军辎重基地。虽然险些得逞，结果是大败，主力尽失。我对每次战报都仔细核对，高句丽在辽东已经损失了二十万主力兵马，已然无兵可用矣。”李治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能在自己女人面前显能，是每个男人最自豪的时刻。

    注：李治说的的确是实情，徐世绩在辽东战场消灭了高句丽主力，高句丽已是油灯耗尽，再难复燃了。

    武后见到李治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也是心情大佳，说道：“后花园白雪覆盖，腊梅已开，何不前往走走，欣赏美景。”

    “好哇，许久没有散散心了。”李治心情颇佳，二人手臂相挽，款款出行。

    刚进后花园，梅花的清香随风传来，沁人心扉，武后随口吟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李治听了大赞，兴致更浓。二人走走停停，夫妻琴瑟，更觉情景美妙，赏玩许久，尽兴同归。

    在鸭绿江以西，只剩下乌骨城没有被唐军攻克，乌骨城坐落在鸭绿江下游的乌骨山上（今属辽宁丹东），西面是连绵起伏的凤凰山，东临鸭绿江畔的泊灼城，南接大行城，北通磨米城、国内城等。乌骨城是高句丽最大的山城，城墙周长七千多米，其险要的外观，就似放大三倍多的新城。乌骨城扼守着四通八达的要道，人口众多，城主高展手握一万雄兵和一万民兵。

    新城被攻克后，徐世绩大军移至鸭绿江畔。乌骨城城主派内弟高柳哲前来谈判，提出只要唐朝准许城内军民保持现状，即仍然让高展当城主，就率众投降。按理这个条件不过分，但徐世绩却不能答应，徐世绩深知李治之心，他要的不是羁縻管控，是要把这片地区重新划分为州县，统一由朝廷直派官员进行掌控。

    徐世绩说道：“你们若降，我能保证的是你们都有高官厚禄，城内百姓也不会遭到屠戮。若是不降，大军破城，玉石俱焚。”

    高柳哲明确告知：“我提出的条件不能变通，若不能满足，我们誓死不降。”

    副帅郝处俊私下劝告徐世绩，我们可以先答应他的条件，然后趁其不备，实施突袭。徐世绩摇头说道：“兵戎相向时各逞诡诈，真心谈判时需心口如一，否则何以立天地之间？！”

    郝处俊说：“为减少杀戮而欺骗，于大节不亏。”

    徐世绩不悦，说道：“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才是大节无亏。我辈重诺轻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怎能以救生之名施之以诈，剥夺他人赴死的权利。”

    郝处俊听了大感惭愧，无言以对。

    与人搏斗，最常用的杀招是突刺，强攻城池，最常用的杀招是火攻。寒冬时节，天干物燥，正适合火攻。唐军一辆辆攻城车强行推上北坡，逼近城池。唐军将士攀上攻城车，向城墙上施射火箭。城墙上的守军以箭矢和滚木礌石应对，滚木礌石除了直接砸中外，顺坡下滚，撞上攻城车，也能造成损害。唐军阵中不断有攻城车推出，显示出源源不断的后援力量，和不计伤亡强攻的决心。

    从上午一直战至黄昏，守军将士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一心惦记着敌军就该鸣金收兵了吧。唐军阵中传来了更加急促的战鼓雷鸣，更多的战士攀上攻城车，随后是推出了一辆辆装满干柴的战车。在攻城车上射出的密如骤雨的箭矢掩护下，一辆辆干柴车推到了城墙根下被点燃。

    浓烟熏得守军们睁不开眼，火光将他们的位置暴露无遗。唐军的攻城车再度往前推进，直逼城下，使得箭矢的杀伤力更大。城主高展亲自登上北城督战，显示出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

    徐世绩指挥此战，依仗的就是人多，在东面和南面各派出二万兵马牵制性进攻，在北坡安置了五万人马主攻，分为五个梯队，从上午到现在已经是第四梯队上阵了。城门楼上和城内多处显现火光，说明灭火不及时，城内守军已经开始调度失灵、忙不过来了。乌骨城的西面是山林、是凤凰山脉，没有道路，由于北城吃紧，在西城墙上守护的将士也都赶到北城支援。天色大黑，从西面的山林中冲出一队队人群，扛着云梯，默不作声直奔西面城墙。这是徐世绩准备的杀招，五千精锐趁着夜色的掩护，从西侧突袭攻城。

    北侧的攀城突击队已经奉命出列，扛着几十架云梯行进到距离城墙百米的距离，就等大帅下达最后强攻命令。徐世绩听见远处喊杀冲天，见到城墙上的人流向西移动，知道是西侧突袭得手，一声令下，北城攀城突击队开始冲刺。眼见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墙，将士们前仆后继、鱼贯登城，终于看到守军大纛跌落城下，唐军大旗在城楼上迎风飘扬。徐世绩方始松了一口气，确认此城已然攻破。

    魏哲、郝处俊等要员站在徐世绩旁边，看到其调动五万将士强攻北城，既为战斗的残酷感到震惊，也为徐世绩井然有序的指挥感到钦佩。当听到西面城墙方向传来激战之声，看到北城将士蜂拥而上，前仆后继强登城池，看到将士们攻上城墙、唐军大旗在城墙上飘扬的那一刻，都兴奋地跳脚欢呼。徐世绩心静如水，开始默默盘算下一步行动，何时收敛部队，结束屠戮。

    徐敬业所部作为第四梯队成员，在攻城车上参与了最后的总攻，眼见同伴中箭跌落，只能硬着头皮补上，看到首批攀上城墙将士噼扑掉落，更是血脉喷张，不停地箭射敌人，尽一份微薄之力。徐敬业通过此战更加敬佩爷爷，不是不能强攻，强攻的伤亡巨大，以前是不必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