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禄东赞暗访敦煌

    早在635年（贞观九年），吐谷浑被唐朝击败，国王伏允自杀，国土缩减了一半，且成为唐朝附庸国。李世民册封伏允之子慕容顺为新国王，护送其回到吐谷浑都城伏俟城（今青海湖西面）。慕容顺长期以来驻在长安为质子，国人不服，一年后发生暴乱被杀。李世民派兵镇压，又立慕容顺之子诺曷钵为王。但吐谷浑贵族们对唐朝积怨甚深，不服诺曷钵（连他父亲都不服，当然不服他了），朝政由丞相宣王把持。李世民为加强对吐谷浑的控制，将弘化公主下嫁给诺曷钵，并加封其为青海王。

    当初伏允战败自杀，伏允之子达延芒结率领残部，逃往鄯善（今若羌）。吐蕃大力扶持达延芒结，禄东赞派遣弟弟噶尔棱兴为鄯善国师，给钱粮、给甲胄，使得达延芒结恢复过来，占据了原吐谷浑的西部地区。人们开始将吐蕃扶持的达延芒结，称作西吐谷浑，将唐朝扶持的诺曷钵，称作东吐谷浑。

    641年（贞观十五年），吐蕃大相禄东赞为国王迎娶文成公主后，向国王松赞干布汇报了唐朝盛况：“唐朝物阜民丰，国力强盛，是我们学习赶超的榜样。”

    禄东赞继续说道：“我国东临唐朝，有邛崃山等横断山脉险阻，西面和南面都是连绵高山，只有北面是平原，那里是吐谷浑和党项，吐谷浑靠西北，党项靠东北。党项与唐相连，因此，为避免与唐朝直接冲突，吐蕃发展之路就是以吐谷浑为突破口，向北扩张。”

    松赞干布赞同禄东赞的想法，以此定为国策，交由禄东赞主导实施。

    同年，禄东赞策反了东吐谷浑丞相宣王，欲劫持国王诺曷钵到吐蕃。诺曷钵得知宣王阴谋后，逃往唐境。唐朝守将果毅都尉席君买果断带领精锐骑兵数百人袭击宣王，将其杀死，重新将诺曷钵护送回国，扼杀叛乱于萌芽之中。禄东赞不敢公开与唐朝为敌，受此挫折，暂时停止了吞并东吐谷浑的行动，转而寻找其他突破口。

    鄯善（今若羌）北面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东临敦煌。西吐谷浑在吐蕃的有力支持下，扩张迅速，开始与敦煌接壤。偶尔有牧民放牧越界，发生冲突。禄东赞知道，敦煌实际在胡荣掌控之中，唐皇李世民将其视为眼中钉，急欲除之。禄东赞看着地图，吐蕃被困高原，扩张无路，目光转向敦煌，这正是打开突破口的天赐良机。

    胡荣人在敦煌，突见禄东赞秘密来访，吃了一惊，何事用得着吐蕃大相亲自出马？

    胡荣热情相迎，恭喜道：“得知你升任为吐蕃大相，官至极品，可喜可贺。”

    禄东赞笑答：“承蒙赞普看重，让我放开手脚，尽展抱负。”

    胡荣听出禄东赞前来，必有政事相商。胡荣不急，置酒席为禄东赞洗尘。禄东赞呷一口酒，品出了一些滋味，问道：“这是何酒，不同一般。”

    “这是四特酒，因四大特点而得名：入口清冽，味道纯净，回味醇厚，香气持久。”

    “听你一说，果然更觉妙味，此酒来自何处？”禄东赞问道。

    “这酒产自豫章，我曾路过那里，喝过一次，就很喜欢此酒了。”

    禄东赞听了暗暗吃惊，他研究过唐朝地图，对唐朝管辖的三百多个州郡都记在脑中，知道豫章郡在长江下游的南面（今江西南昌），据此遥不可及。自己在长安没有听过此酒，说明胡荣的酒是专门从豫章订购的。不是豪富不羁，哪敢有此奢望。

    禄东赞感叹道：“这酒产地遥远，更显弥足珍贵。我在长安停留百天，也没喝过这样的美酒。”

    胡荣问道：“你在长安待那么久，对我朝印象如何？”

    禄东赞脱口而出道：“人才众多，几乎每遇之人都能侃侃而谈。”

    禄东赞又说道：“我还有幸见到了最妙的人儿，你的女儿尚秀梅。”

    “她尽享世俗之利，又不受世俗所惑，当然是妙人了。”禄东赞听了胡荣别具一格的解读，不禁莞尔，端起酒杯喝一大口，心情畅快。

    禄东赞开始详细道来：“我与李道宗相处最久，曾赞其乃当今首屈一指的名将。他却客气到，只能算二流，皇上、胡荣、李靖，都远在他之上。”

    胡荣接口道：“李靖战绩彪炳，著述等身，堪称名将。”

    禄东赞道：“可惜，我登门拜访李靖，他却以病重为由避而不见。经我多方了解，他已经概不见客多年，自闭在京城内一个不大的院落中，冷冷清清，毫无显贵可言。想必是怕惹皇上猜疑，引发祸端。”

    胡荣听了，为李靖叹息。

    禄东赞道：“若是在我国，他必然获得一块封地，若是致仕，大可回到封地随心所欲，哪用得着如此憋屈。”

    胡荣感概道：“共创业易，共守成难。你们现在的状况，与我朝二十年前相似，别看你现在深受皇上倚重，谁知道二十年后，情况如何呢。”（胡荣不幸言中，应验在了禄东赞的儿子身上，这是后话）

    禄东赞道：“你的才能更受唐皇猜忌，敦煌偏狭，恐怕难以抵抗大举进攻。”

    胡荣哈哈笑道：“我的底线皇上知道，要战便战，怕他何来。我看皇上家大业大，顾虑多多，还不敢和我摊牌吧。”

    禄东赞郑重说道：“西吐谷浑已经归附吐蕃，你我已经接壤，你若携此地做吐蕃藩属国，则自保无虞。进而，你若想要扩张地盘，我们也会全力支持。”

    胡荣明白了禄东赞的来意，直视禄东赞，正言道：“你我既不同族又不同文，我断然不会投靠你国，此地的广大居民也是如此。当今朝廷若做的正常，我们遵从；若做的过分，就不听其号令。李唐若做的像隋炀帝杨广一样过分，我们就群起推翻它，再立新朝。朝代可以更迭，但国土不能有失。此地百姓与中原同根相连，是同一国家，不容外人染指。”

    禄东赞见胡荣说的坚决，也直言：“我国的国策是走下高原，目前李唐强大，不宜与其正面冲突，只有敦煌是突破口。现在唐皇与你势同水火，我若出兵进攻敦煌，料想他不会出兵救援，你能抵挡得住吐蕃大军吗？”

    胡荣笑道：“你肯直言相告，我也直说，我们比唐军更不好惹，只要我在，敦煌就不是吐蕃大军走下高原的突破口。”

    禄东赞听了心中不乐，酒喝的也无了滋味，向胡荣告辞，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