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爷子的过往
中年女子不高兴的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人家就是比国内先进，素质也比国人的高。”
“你们不要目光短浅，要多向人家学习，我还是觉的我们应该找外国医生给咱爸治疗。”
刘长民气的头扭到一边不想理她，刘静轻的母亲在边上不停的劝慰着。
刘长军看了还是劝说道：“妹妹，我们还是看看爸爸的态度吧，再说人家理德道长我们都请来了，还是让他们试一试。”
刘长军妻子跟着附和道：“是啊长英，就让理德道长试试吧！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了，老爷子上次和理德道长谈的挺好的。”
“别拿咱爸来压我，现在是讲科学的年代了，道士和尚都是神棍，那些跳大神的把式还是扫进历史尘埃中吧！”
“长英，你在胡说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来过来。
一个护士推着个轮椅出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一位老人正坐在轮椅上，身体虽然枯槁，但是眼睛还很明亮。
“理德道长，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请进来吧！”老人抬头，对着门外的理德道长说道。
理德道长和李长庚并三个弟子这才进来，一看屋里站着、坐着有十几个人呢，想来是他家亲戚吧！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刘长民三兄妹看到自家父亲出来了，连忙跑过去，“爸，您不是休息去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出来？”
那些亲戚也纷纷上前打起招呼。
刘长军接过轮椅把手，推着老爷子往客厅走去。
老爷子生气拍着轮椅道：“还不是你们咋咋呼呼的，平白让人看笑话，尤其是你长英。”
叫刘长英的中年女子不满的拉着老爷子的手，“爸，我也是为了您好，那些中医本来就不行，更不用说道士这类神棍了，要说修生养性我是赞同，要说治病，我是万分不信的。”
李长庚再次和理德道长对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妹妹别再说了。”刘长军看了一下老爷子的脸色，赶紧说道。
刘长英故作没看见，“爸爸，现在国外的医术很发达的，我认识好几个有名气的米国医生，咱们还是去找他们来看看吧？不行的话，我把他们请回家也行。”
老爷子手哆嗦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老头子和那些小鬼子、洋鬼子和那猴子打了半辈子的打仗，一次次看着师兄们、战友们倒在了我的面前，他们抛头洒血换回来我的今天，我…我…就算是立马死了，也不会找那洋人看病的，更不会去外国。”
“再说谁跟你说道士都是神棍的，老头子从军之前也当过道士呢，是不是我也是神棍了？”
“呀！”
全家人除了刘长民以外，都是感到惊讶。
“爸，您还当过道士？”刘长军替他们疑问道。
老爷子点点头，然后边想边徐徐道出自己的早年历。
“当年家里穷，吃不上饭，自己那时六七岁的样子吧，就到了纯阳观上当了小道士。”
“那个山没什么名气，不高也不大，道观更是很小，当时有师父和八九个师兄，虽然当时战乱不断，但那个小山上的道观内还是很祥和的，兄友弟恭，师父慈祥而又严肃。”
刘长民兄弟看见自己爸爸露出的笑脸，心里很是开心，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师父当年教我们武术，一些简单的医术，还有到山下帮人做法事。”
“自己当时年纪小，有点贪玩，经常做不好，师父就要打我板子，师兄们这时就给我求情，然后大家一起跟着受罚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眼里情不自禁的泛着点点泪花，脑海里隐藏的记忆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小师弟，今天师父要检查课业了，拳法都会了吗？不会呀？走我教你吧…”
“宏兴，你来背诵道德经…”
“宏兴，你没有完成功课，把手伸出来，要打板子了！”
“师父，小师弟还小，他记不住，要打就打我吧！…”
老爷子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开心的笑着，笑中带泪，语气有点凝噎。
“师兄们对我很好，有吃的都会先给我吃。”
“师父也是的，虽然每次我们做的不好或者犯错，都要打我们的手，但是师父心里是疼我们的，每次都把最好的给我们，我们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师父自己亲手做的。”
刘长英还是第一次听自己爸说这些，也不说话了，其他人也安静的听着。
“小时候做法事的时候是最有意思的了，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因为那能吃一顿饱饭。”
“我们穿着道袍，摇着铃铛，跟在师父后面念着超度经文，我当时好动，坐不下来，师兄们就会偷偷的把我藏在后面，师父看不到地方。”
说完自己嘲笑着摇了摇头。
“就那么几个人，师父怎么会看不见的呢，只是故意看不见吧！”
…
老爷子说着说着脸上已经没有了微笑，脸上似乎闪着杀气。
“后来贼寇入侵，国家残破不堪，又怎么能抵抗的住敌人的飞机大炮呢！”
“那一天，师父和几个师兄要下山抵抗外敌去，让我守着道观，我不干，我那时都十四岁了，我也要去，师父不允许。”
李长庚知道这就是理德道长说过的，后来就是从军打仗了吧！
“爷爷，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当兵了吗？”刘静轻跪坐在轮椅边上，搂着自己爷爷一只胳膊，抬着头看着。
“是啊，那时候师父不允许，我等他们下山后就一直偷偷的跟在后面。”
“后来师父发现了我，我跪在地上求着就是不走，师父没法只能让我跟着，还交代我跟在师兄的后面。”
“我们就北上了，很快碰到了抗战队伍，师父要加入他们，他们说我们是个道士不行，师父说我们虽然是个道士，但也是个华夏人，就决定暂时还俗从军了。”
李长庚心里不禁感慨，“无上太乙救苦天尊，道门前辈们本应该山中清修的，但是乱世之下，焉有完卵？不得不为天下苍生而战！”
“后来呢？爷爷！”刘静轻轻轻的问道。
老爷子想到了后来的事情，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凝噎道：“后来啊，都死了，就单单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晋阳会战的时候两个师兄战死了，他们就倒在了我的面前，被机枪扫射的…”
老爷子不忍说下去，“后来我们跟着部队到了彭城，又是一场大的会战，飞机从天上飞过，丢下了很多炸弹，有一颗就落在了我们旁边，大师兄为了保护我，将我压在了身下，可是他自己却…”
“三个师兄就这样被炸弹炸死了，我当时想收敛一下他们，可是…可是…一具完整的也没有，呜呜呜…”
老爷子说到伤心的地方，泣不成声。
刘长民三兄妹也是抹着眼泪，刘静轻哭着泪如雨下，旁边还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也和自己的长辈一样，也是眼睛泛红。
理德道长和李长庚长叹一声：“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居士暂且节哀，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居士应该让众位前辈安心。”
“爸，理德道长说的是，你还要保重身体才行。”刘长民安慰着老爷子。
刘静轻拿出纸巾给自己爷爷擦了擦眼泪，故作轻松的说道：“爷爷不哭了，我还要听后面的故事呢？”
刘长民打断了自己女儿的话，“算了，不说了，没看到你爷爷现在的样子吗？”
接着又弯下腰对着老爷子说道：“爸，咱们不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是啊，爸，咱们不说了，咱们休息一下，说点开心的事。”
老爷子看了几个后辈，摇了摇头，止住自己的哭声，“说就说完吧，再不说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再后来我和一个师兄受了伤，就在当地养伤了，师父和另一个师兄又奔赴前线了。”
“这一去就是渺无音讯，我和师兄伤好了就立刻去找那支部队，结果得到消息说，全军覆没了，师父和师兄再也不见了…”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老爷子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就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一样。
“我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师兄了，我好想你们，好想回到小青山纯阳观里，我希望再也不要发生战争…”
最后老爷子嘴里只是喊着：“师父，师父…”
李长庚瞬间动容了，“小青山纯阳观，那他岂不是？”
他刚要动作，就见老爷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长庚知道这是伤心过度所致。
刘家人见老爷子晕了过去，顿时慌做一团。
刘长英冲旁边的护士大声喊道，“快去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