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路

    半夜十二点十分。

    我和晃儿哥同时睁开眼睛。

    我俩悄默声地下炕。

    我俩从各自怀里掏出一副青面獠牙面具。

    晃儿哥还从拿出一瓶香水。

    这香水是王老腊买来的超级廉价劣质香水，味道刺鼻无比。光刺鼻就算了，她还往里加了一点猪肉腐烂后产生的荤油，让这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像尸体的腐臭味，能有效遮盖人味。

    况且晚上来看庙，自然不能当人来看庙。

    鬼字最开始的本义当是在原始社会和商周社会中人戴一种吓人的面具以代表人们观念中的鬼。

    所以我俩要戴面具，还要往身上喷这种“香水”。

    晃儿哥从自己的小盒盒里掏出两颗药丸吃。

    他这颗药丸，我知道作用，能够大幅度延缓心脏跳动频率，且能够放低体表温度，看起来更像死人。

    我服下药丸，摘下眼镜，戴上面具。

    我仍然下意识闭上那颗看什么东西都是红色的眼睛，毕竟这颗眼睛是那只想害我的狐妖眼睛。

    我有时候觉着它靠不住，虽然已经被王老腊弄死，但我还是感觉它靠不住，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坑我一把。所以我习惯戴眼镜，习惯用自己的眼睛看东西。

    做好一切准备。

    我和晃儿哥鬼鬼祟祟往屯子东头走去。

    东北从那时候发展速度迅速陷入低谷，像这种小屯子根本修不上公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我和晃儿哥踩在土路上。

    小心翼翼向前走，同时在走的时候。

    我俩注意到一个问题，前方土路上起了大雾，不是白色的雾，而是灰白相间浑浊色的雾气。

    扑面而来是一股阴风。

    我和晃儿哥对视一眼。

    心头一沉。

    这雾不是正常的雾。

    是鬼雾。

    一个鬼的出现，不足为虑。

    可是成群结队的鬼出现，阴气阴风聚集的多了会对周遭环境产生一定量影响，比如出现眼前这种能遮人眼目的雾气。同时还会发射一种类似脑电波的电信号，影响人类的脑电波。

    会刺激人类脑电波过高。

    会导致身体的神经和思维受到影响。严重的时候会影响到身体正常的意识能力，以及情绪方面的障碍。

    就会出现类似鬼打墙的现象。

    想到这，我和晃儿哥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回去的路已经被浑浊雾气给遮挡住，要是再往回走容易深陷迷雾中分不清方向。

    晃儿哥轻声道:“阿巴……”

    我点点头。

    晃儿哥猛地脱下身上穿的衣服，将折叠才能穿上的衣服展开。随即他弯腰驼背双手靠好，我跳上他后背，被他背了起来，将这件酷似长袍的黑衣服披在我俩身上。我俩只露出一颗脑袋，却露出四只手。

    晃儿哥几乎能做到和我心意相通，我掐掐他手，用腿夹他一下，劲有多大，他就知道我想干什么。这一点，对于难以表达言语的他来说，是最开心的事情。

    我掐了掐他手。

    晃儿哥开始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浑浊雾气颜色越深。

    按照长度来说，已经走过了屯子东头那个坍塌的狐仙庙，这下，我确信我丢失了方向。

    我让晃儿哥先停下。

    随后朝地面扔了个小号纸人。

    小号纸人向前走了两步，很快退了回来，然后再向前走两步，紧跟着再次退了回来。

    当我想让晃儿哥把小号纸人捡起来的时候。

    只听见“哗啦”一声，小号纸人在我眼前自燃了。烧出来的淡蓝色火焰，被一阵阴风吹得连灰都不剩。

    看见这一幕，我沉吟不语。

    忽地。

    “咔嚓……”

    “咔嚓……”

    “咔嚓……”

    ……

    所有我能听到的听力范围之内，都回荡源源不断的磨刀声，有时还会响起两声用舌头舔菜刀的声音。

    周围被浑浊雾气包裹，我什么都看不到。

    连秽都能看成黑白色的眼睛到现在也没了折。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长期生存在这种环境里，不能长时间停留在原地，身体不活动起来更容易被阴气入侵。

    我缩回手从兜里掏出一块猪骨。

    轻轻用力把猪骨往前一扔，竖起耳朵认真去听猪骨落地后弹飞三次的声响。

    我让晃儿哥向前走三步。

    我拽一下嵌在猪骨里的鱼线，把猪骨收回手中。缓一秒钟，重新把猪骨向前投掷。

    鬼再厉害，仅仅只是通过脑电波反应让你出现幻觉，出现你看不清的雾，分别不了方向。实际上，它们无法改变现实环境具体存在的某样东西。

    投石问路，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真正引起我注意是那不断作响的磨刀声，因为磨刀声不禁让我想起一种鬼怪。

    在《太平御览》上记载过一种鬼，名为磨刀鬼。

    这种鬼形象如同六七岁小孩，皮肤呈现大红色，手持一把菜刀，长有五六寸，坐在墙上或者地上，磨刀。

    磨刀磨地很快，同时喜欢自言自语。

    当要害人的时候，它就会停止磨刀。

    反复看着刀，忽而用舌头舔一下刀。

    等人出现在它面前，它就会一刀刺过来捅人。凡是被它捅过的人，掀开肚子就会看见酒盘般大小的紫色痕迹，然后就死了。

    不怕鬼会武术，就怕鬼有凶器。

    再加上这大雾环境，要真是磨刀鬼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给我俩一刀。

    想到这，我从怀里掏出一块猪肉。

    白天出门王老腊让我带一块猪肉，我听了照做。没想到，这块猪肉能用到这儿。

    将猪肉让晃儿哥拿着

    我一边投掷猪骨。

    一边让晃儿哥往前走。

    猪骨投掷到第五十三次，我右眼隐隐约约在浑浊雾气里看到一个人形轮廓。问题在于，这人形轮廓竟然与我和晃儿哥的造型一模一样。

    一颗脑袋，四只手。

    我没吱声，抬手把猪骨投掷出去。

    便看见对面那个人形轮廓和我做出同样的动作。

    我仍然没吱声，让晃儿哥向前走。果不其然，我向人形轮廓走去，人形轮廓向我走来。距离越来越近，马上要碰面，我赶紧让晃儿哥站下。

    我试探性挠挠面具。

    人形轮廓跟着抬手挠挠脑袋。

    动作与我一模一样，或者说是它在模仿我的动作。

    我记得《稽神录》记载有一种鬼怪，名为黎丘鬼。

    这种鬼怪最喜欢模仿人类的动作，戏耍人类。它会逐渐靠近你，一旦看清你的长相，它就会变成你的模样，然后替代你。

    既然这样，我索性双手扶住脑袋。脖颈一缩，一颗脑袋从我头上摘了下来，被双手夹住。

    黎丘鬼跟我设想的一样。

    它摘下了自己的脑袋。

    可是刚摘下来，我将手中脑袋顺势甩到黎丘鬼附近，黎丘鬼把它脑袋甩到我这边。

    我甩出子母线，把黎丘鬼脑袋提了上来。

    紧接着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在家制作的人脸皮。

    不过，这张人脸皮不是活人的脸皮。

    是一张死人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