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季明川

    从考场出来我把脸用大围巾遮住，只留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脑袋木木的，顺着人流缓慢地往寝室走。

    我去食堂打包了一点粥，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熬夜，胃里烧得难受。

    我走得格外慢，其实我有点不想回寝室，因为不想面对室友们的关心和疑问。

    她们肯定已经看出我的异常了。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宿舍楼下见到顾熠。

    他穿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身形挺直地站在宿舍楼下，偶尔看两眼手机。那副精致的眉眼即便隔着一定的距离还是会让人觉得心动。

    在新闻学院也算得上出众的相貌，令来来往往的女生们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明明圣诞之前我们还远远地打过一次招呼，这次我却感觉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他了。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想到昨天他说的话，我的眼睛酸涩难受，又有眼泪在眼眶中积蓄，我连忙低下头，小豆子一样的泪珠就那样直直地往下掉。

    趁着他还没发现我，我胡乱擦了擦眼睛，慌不择路地转身朝外走。

    “季明川。”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顾熠完整的叫我的名字。

    我忍不住停了下来，低着头，拼命忍着眼泪，五官都皱在一起。

    脚步声靠近，顾熠走到我面前，高高的身形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看见那双骨节修长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递给我。

    清润的嗓音中情绪难辨：“看见我就哭？这么不喜欢我还想和我在一起？”

    闻言，我没接那包纸，仰头去看他。

    可是眼泪令我的视线模糊不清，看不清他眼中具体的情绪。

    我只能看见他皱着好看的眉头，然后打开包装抽了张纸出来给我擦眼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越擦越多，我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便想躲开。

    顾熠看着我躲避的动作，手一顿。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们聊聊？”

    “嗯。”

    -

    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但我没法拒绝他。

    顾熠叫了辆出租，带着我出了校门，一路上我们也没有说话，倒是司机师父透过后视镜看了我好几眼。

    目的地是一家装修非常精美的饭店。

    想来是照顾还红着一双眼睛的我，顾熠直接定了个包厢。

    我慢腾腾地解开身上的围巾和厚厚的羽绒服，顾熠中途出去了一下，回来后递给我一个冒着热气的毛巾。

    我拿着热毛巾擦眼睛，在热气的熏腾下，我酸涩到疼痛的眼睛终于好受了一些。

    顾熠也把羽绒服脱了，他里面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修长白皙的脖子还露出一小截，肩膀很宽。

    当初还穿着校服的少年已经初具青年的成熟气质。

    他翻了翻手机，然后关上倒扣在桌面上，问：“你喜欢我？”

    我埋着头，盯着桌布出神，应得很轻：“嗯。”

    “想跟我在一起？”

    “嗯。”

    可是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把我删了？”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很认真地看着我，面上没有太多情绪。看了一会儿我又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不起。”良久，我小声说。

    “算了，不提这件事了。你现在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我突然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说话。

    “不愿意？”

    我拼命摇头。

    “不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可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我愿意的。”

    “好。那吃饭吧。”顾熠似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极轻笑了一下。

    只是这一笑，他的五官都生动起来，黑沉的眼底慢慢聚拢光亮，定定看着我的时候，夺人心神。

    我之前在食堂打包的粥已经凉透了，但是顾熠重新点了一锅粥给我，还有精致可口的小菜。

    我整个人都懵懵的，听他的指示吃饭。

    顾熠用餐的时候很安静，没有过多的言语，动作也很优雅得体，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在接过他递给我的粥碗时，我们的手短暂地触碰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躲开，反倒十分自然地嘱咐我小心烫。

    热热的粥下肚，我的胃稍微好受了那么一些。

    -

    “顾熠，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被顾熠牵着手在咖啡店等饮料的时候我忍不住问。

    “嗯。”顾熠坐在我旁边，伸手帮我整理好搭在肩上的围巾。

    “顾熠你喜欢的人是我？”我把脸缩进围巾里，轻声问。

    “……嗯。”

    “顾熠……”我又叫了他一声。

    没听到后续的顾熠偏过头来看我：“？”

    “……我也喜欢你。”

    顾熠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