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缘起缘灭
最后这顿酒局只有谢沉和乔星影两个人清醒着。
罗川早就醉的睡倒在了地板上，谢沉头疼的踹了他一脚，谁知对方不痛不痒的挠了挠又接着睡过去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谢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人还有来骚扰过你吗？”
乔星影摇头：“没了，不过我倒是好奇，那天您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谢沉难得沉默了一下，他难道要说自己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是拎着他后脖把她扔回了车里？
他抿了口杯里醇厚的红酒，“没说什么。”
偌大的空间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到罗川和沈沛醉中的梦呓。
“在英国的那段时间，很苦吗？”
其实今晚乔星影都只挑自己的一些趣事在说，可谢沉还是很敏锐的觉察到了她笑容下的苦涩。
乔星影垂眸，长睫敛下，盖住了那双翦水秋瞳，“其实也还好。”
她说，“只是刚到的时候天气很差，我又没有带太多厚衣服。英国的春天真的很多雨，每次洗好的衣服总是晾不干，东西放个一两天就会发霉。那里的晴天似乎也和国内不一样，就算大太阳照着，可还是觉得冷。”
她越说越委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得过湿疹，可去了那不到一个月就全身过敏、长斑。刚去的时候还语言不通，楼上的黑人大妈是个法国人，每次她晾床单总会把水滴在我衣服上，我找她理论她还会用法语骂我，可是骂我我又听不懂，听懂了也骂不过。”
谢沉心里那份酸涩渐渐涨大，她所说的一幕幕似乎都出现在了他面前。
虽然她的话里从来没提过“害怕”、“彷徨”、“陌生”这样的字眼，可是谢沉知道，当时她一定很无助。
不知不觉她已经絮叨了这么久，乔星影回过神来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谢老师听我讲这些肯定很无聊吧？”
谢沉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我知道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谢沉想起上次两人在齐老家中时：“我记得上次在老师家里，乔小姐好像对电视机上的奖杯很感兴趣？”
乔星影：“也不算很感兴趣，只是看样子有点眼熟。”
谢沉闻言一愣：“确实，百戏奖奖杯的造型是很奇怪，你没有认出来也无可厚非。”
“百戏奖？”乔星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瞪大眼睛看着他时，有点像被人翻着肚皮放在腿上的小猫。
一样的圆眼睛，一样的不可思议。
谢沉笑了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是‘你的奖杯怎么在齐老家里’：“我是孤儿。”
没想到是这么样的开头，乔星影脸上多了一丝无措。
“我十六岁那年父母出了意外，齐老师当年正好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知道这件事后就主动把我接到了家里。他和师母没有孩子，一直抚养我到上大学。”
谢沉语气淡淡，像是在讲述别人的经历似的。
乔星影面露惭愧：“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时隔这么多年，我也早就看淡了。我父亲在的时候对我并不好，母亲性格软弱一些，在丈夫和儿子这两个选项里她从来都没有选过我。所以当我知道他们出事的消息时，心里更多的其实是解脱。”
谢沉嗓音里带了些她听不懂的情绪，眼神淡漠，却有种别样的性感。
乔星影也想起了自己那位早逝的母亲，虽说对她的记忆并不长，可母亲温柔的形象始终存在她脑海里。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乔星影斟酌着用词安慰他：“《中论》当中有一句话，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一切建立在假名上的安立都与因缘息息相关，万事由缘起由缘灭，似乎现在的结果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沉眸色清冷，自然的为她倒了一杯温水，问道：“你还懂佛？”
“看过一点。”乔星影想起乔山海之前的那些佛经，心又沉了一些。
窗外的景色已从灯火通明转至浓稠的黑夜，谢沉没再久留，踹了踹罗川催促他起来。
没想到罗川被这一些惊得腾然坐起，眯着一双眼看了好久，似乎眼前的两人正在晃，他伸出一只手扶住谢沉的肩膀：“沉哥，我舍不得你。”
谢沉看上去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很冷淡的回道：“我又没开除你，等你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可是喝醉了的人反应总是慢一拍，罗川假哭了半天，一滴泪也没流出来，嘴里说的话乔星影也听不懂。
她先把沈沛扶到了卧室，没想到再等她回来时罗川正拿着手机和对面的人吼道：“你个混蛋玩意儿！明天不用你来上班了！”
乔星影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用眼神询问谢沉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他回答，罗川已经挂断了电话，眼神飘忽，两坨腮红坠在脸上：“乔小姐，嗝——”
他打了个酒嗝，“你是不知道今天那个新来的有多过分，简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圈里人谁不知道顾珩和沉哥的关系不好，可他”
罗川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被谢沉打断了：“行了，你要是醒了就赶紧回去。”
罗川不听话了，一整天的怨气似乎就要现在抒发出来。
“我不！那臭小子你护着他干嘛？要不是他，沉哥你的手能伤到？”
乔星影在一旁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最后还是谢沉叹了口气，“我没有护着他，只是他在我手下做事，出了事情怎么办？”
“难道你出事就好了？”罗川不服气，梗着脖子非要乔星影来给他评评理。
于是她被迫听了一场吐槽大会。
大概就是罗川带着新来的小陈在后台碰到了顾珩一行人，两队人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
罗川看着是个脾气好的，可一点也不能容忍别人诋毁谢沉，便叫嚣着要和几人动手。
但是对面一群都是人高马大的糙汉子，两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小陈见情况不对连忙拉扯罗川，又是劝告又是讨饶的。
估计说了两句贬低自家威风的话，这才惹怒了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