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百口莫辩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沉沉的夜色紧紧地包裹着引鹤峰上的一切。晚风落在山上的树木上，将树叶吹得飒飒作响。
夜黑风高时，杀鸡烤火天。
在引鹤峰的一条偏僻的小溪边，墨小墨看着树杈上已经被烤得通身金黄的鸟儿，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朝着早已在一旁馋得左右游走的双儿说道：“好饭不怕晚，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开吃了。得亏厨房的门没关，要不咱们还没办法弄到调料，那这顿美食可就大打折扣了。”
双儿赞同地点了点头，四只眼睛却片刻也没有离开篝火上那正往外滋滋冒油的食物。
墨小墨见状，会心一笑，又开始切换着声音唱起星爷电影里的那段经典对白。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但是你老娘说你快升天。”
“越快升天就越应该拼命吃，如果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再吃。”
……
墨小墨唱的正欢，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你真的快升天了！”
墨小墨和双儿大吃一惊，慌忙抬头望去。
双儿受惊是因为它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
而墨小墨吃惊的地方在于，他听到的声音特别像星爷电影里，那位和星爷对唱的演员的声音。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也有人跟我一样穿越了？
然而，让墨小墨失望的是，当他和双儿抬头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只看到一只硕大的鹦鹉。
借着皎洁的月光，依稀可见这只鹦鹉的喙是黄色的，身上披着红色和绿色的羽毛。此时，鹦鹉正在墨小墨头顶三丈高的地方，一边欢快地拍打着翅膀，一边张嘴唱着：“你真的快升天！你真的快升天！你真的快升天……”
墨小墨见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鹦鹉学舌，模仿了自己刚才的唱腔。
醒悟过来的墨小墨不由得火冒三丈，只见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用力朝着鹦鹉挥舞道：“害我白高兴一场，赶紧滚蛋。再不滚的话把你也捉下来烤着吃！”
然而，那只鹦鹉似乎并不惧怕墨小墨的恐吓，依旧飞舞在空中，反复地唱着那句词。
想到篝火上那鸟儿的来路毕竟不正，墨小墨害怕鹦鹉的声音将引鹤峰上的人招来，情急之下，他便将手中的木棍朝着鹦鹉丢去。不过墨小墨倒并没想着去伤害鹦鹉，只是想将其赶跑，所以丢木棍的方向与鹦鹉的位置差了不少。
这一招似乎颇为奏效，鹦鹉在看到木棍飞出之后，便急速地拍打了几下翅膀，没有再在墨小墨的头顶逗留，而是朝着远处飞走了。
望着渐飞渐远的鹦鹉，墨小墨拍了拍手道：“害我虚惊一场，下次别让我看见！”说完这句话，他的鼻子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待到他回头望向那堆篝火后，不由得大呼一声：“卧槽！我的鸟！”
……
用羽鸢送的骨刀将被鸟儿身上被烤焦的地方一一切了下来，墨小墨望着只剩下一半肉的鸟儿，心疼不已。只是事已至此，再多的埋怨也于事无补，墨小墨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将大半的鸟肉切了下来，放在一块从溪流里捡来的干净石头上，递给双儿后，墨小墨拿着只剩下一点点肉的鸟儿骨架，嘴里竟然不自觉地唱起了鹦鹉刚才不断重复的那句话：“我真的快升天！我真的快升天！”
只是这次，他的唱腔里，已然不如此前那般欢快，而是满满的酸楚。
“哎……”长叹了一口气后，墨小墨正要对着鸟儿的骨架下嘴，他的身后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你是真的快要升天了！”
墨小墨和双儿赶紧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穿着破破烂烂衣服，满头白发，留着白色山羊胡的老者，从墨小墨面前的树影里慢慢走了过来，而他的肩膀上，俨然停着刚才那只被墨小墨赶跑的鹦鹉。
仿佛是打了别人家的孩子，被孩子家长逮住了一般，墨小墨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你是谁？”
老者并没有回答墨小墨的话，而是闲庭信步地走到墨小墨身边，望了一眼墨小墨和双儿，又扭头望着溪边墨小墨处理鸟儿时扒下的鸟毛，冷笑了一声，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呦呵，这烤的还是鸰啊，不得了！不得了啊！听说吃了它的肉，就可以不做噩梦，还能避妖。这么说来，这鸰倒也值得冒险一吃，对吧？”
墨小墨和双儿听到老者这么说，哪里还敢打打鸟肉的主意。只见墨小墨把鸰的骨架放在刚才端给双儿的石头上，然后抱起双儿后退了两步道：“我们可没吃！鸟肉全都在这里呢。”
老者冷哼一声道：“人赃俱获还说没吃！没吃的话这么大只鸟怎么就只剩这么一点肉？看来一会儿我该去找一下花兮月花长老了。你们猜猜，当花长老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饲养的鸰被你杀了烤了，她会怎么样？”
墨小墨闻言，顿时冷汗直冒。本来他在引鹤峰就属于寄人篱下，如果再让引鹤峰的人知道他将花长老的鸰给烤了，那墨小墨以后在苍溪门的日子便可想而知了。不说其他的惩罚，单单一个道德有失、忘恩负义的名头下来，就够墨小墨受的了，搞不好还会连累到叶轻云。
“这只鸟真的不是我们杀的。我修炼完要回去吃饭，走到路上这只鸟就突然从天而降，掉到了我面前。我……我看鸟儿已经死了，不吃也是浪费，就……就将它烤了。”墨小墨战战兢兢地解释道，“烤完后，我们都还没吃呢！它之所以变得这么小，是因为刚才……刚才……”
“刚才怎么了？说！”见墨小墨吞吞吐吐，老者不由得怒喝道。
墨小墨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觉得自己驱赶老者鹦鹉的行为后果，要远轻于宰杀鸰的后果，便鼓起勇气回答道：“刚才你的鹦鹉在我们头顶一直叫唤，我担心它把其他人引来，所以便用棍子驱赶了它。等把鹦鹉赶跑后，却发现这只鸟的大半个身子已经烤焦了，我只能把那些肉切下来扔掉。”
说到这里，墨小墨一脸着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把那些烤焦的肉找出来给你看看。你等一等，我现在就找给你看。”
说完，墨小墨便低头在地上仔细地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从周围的草堆里找到一些已经几乎烤成炭块的鸟肉。只见他双手捧着这些肉，来到老者身前，低声道：“老先生，你看，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们没有吃这只鸟！”
双儿也在墨小墨的怀里不断点头，想以此向老者证明墨小墨所说的都是真的。
老者望着墨小墨手上的那些鸰肉，不由得一阵心疼。
“即便有了这些肉，也只表示你们没有吃而已，怎么证明你们没有杀害花长老的鸰呢？”老者追问道。
“老先生，我真的没有骗你！这只鸟是真是自己从天上摔死在我面前的。”墨小墨说到这里，激动道：“对了，守株待兔！守株待兔的故事老先生听说过吗？”
老者皱着眉头道：“你是说这只鸰就是那只兔子？而你，就是那个农夫？”
“没错！没错！”墨小墨不断地点头道。
老者冷笑了几声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
墨小墨闻言，不由得焦急万分——说实话都不相信，难不成要我编个理由吗？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只鸟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眼睛里插着一根棍子。杀它的人肯定就是用那根棍子的人，一定是的！”墨小墨斩钉截铁道。
“哦？”老者闻言，双目一眯道：“你说它的眼睛里插着一根棍子，可有证据？”
墨小墨本想拿鸟儿给老者看，但是一看到鸟儿已经被自己烤得面目全非，只能郁闷道：“都已经烤成这样了，哪里还有证据啊？”
老者见状，又是几声冷道：“即便没烧成这样，眼睛里有棍子能说明什么？就不能是你自己插进去的吗？”
墨小墨知道老者说的在理，一根棍子确实不能说明什么。到得此时，墨小墨终于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老者见墨小墨终于沉默了下来，便开口道：“现在你肯承认是你杀了这只鸰，然后又将它给烤了吧？”
墨小墨摇了摇头道：“我承认是我将这只鸟烤了，但是我不承认我杀了这只鸟。”
老者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望着墨小墨道：“到了此时，你还要狡辩不成？”
墨小墨猛地抬头望向老者，眼神中满是坚定：“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打死也不认！”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说几句硬气的话，我就会相信？告诉你，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
已经穷途末路的墨小墨心灰意冷道：“既然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那么我也没办法！是杀是剐随你处置。”
说到这里，墨小墨怒火中烧道：“别让我知道是谁杀了这只鸟，要不然，我一定要他好看！”
老者饶有兴趣地望着墨小墨道：“哦？那你倒说说，你要怎么让他好看？”
墨小墨忿忿不平道：“打得过他，我就打，天天打！打不过，我就天天诅咒他！诅咒他天天拉稀；诅咒他头顶流脓，脚下长疮；诅咒他得痔疮好不了……”
陷在愤怒情绪里的墨小墨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口若悬河的咒骂声中，老者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