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没错,为什么告罪
到了江爷爷的房间,黄百合看他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样子,再想想江杪对她的信任,她又想着,还是好好照顾江爷爷算了。
江家人在江爷爷的事情上,确实很相信黄百合。江父江母在病床前守了多日,早疲惫不堪,黄百合一说要换班照顾,两个人一开心,都麻利回了房间休息,什么也没多想。还有江奶奶,不管谁照顾江爷爷,只要老头子身边有人,她绝对不往那间屋走。
房间里,黄百合的心里一直在犹豫着。
想想这个老东西对自己百般刁难,不趁这个时候收拾收拾他,总觉得气不过。可一看他那张布满了褶皱和老年斑的棕褐色的脸,整个就像一块枯树皮,毫无生气,毫无血色,确实是没多久可活的了。
她正在思量时,江爷爷醒了,一看坐在他身边的是黄百合,立马来了些精神,“是孙媳妇啊!我要喝口粥,你喂我喝吧。”
黄百合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白色恒温碗,好在里面还有大半碗白米粥,这只碗是江父专门为江爷爷准备的,碗里的米粥一直处于不凉不烫,张嘴就能喝的温度。
“爷爷,我先扶你起来。”黄百合说着话,先撑着他的后背,将他慢慢挪起来,调整好了护理床的角度,她松开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一伸,将恒温碗拿到了江爷爷跟前。
“喝吧爷爷。”碗边沾到了江爷爷唇边,黄百合刚把粗吸管送到他口中,他突然一声猛烈地咳嗽,接着便是一口痰吐进了碗中。
这一举动可把黄百合恶心坏了,“爷爷你这是干嘛?粥里面吐了痰还能吃吗?”
“我这不是没忍住吗?你不会跟我这个病人一般见识吧。忍忍,去洗洗碗,再盛一碗饭来。”江爷爷存心刁难,说着话,又打了几个喷嚏,吐沫星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黄百合的心又像被人揪了起来,她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扔,瞪着眼说,“粥没有了!就只有这一碗,午饭还没做呢!饿着吧。”
她终于开启了“报复”模式,心底最后的软弱和良善,也被江爷爷打击的消失不见。
“你是想饿死我吗?没有了你不会去煮吗?煮不出来就去买,有你这么照顾老人的吗?照顾不好就不要照顾,滚出去。”江爷爷激动的晃着身子,狂吼着。
“你让我出去,我偏不出去。就在这儿碍你的眼!我想问你一句,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非要针对我不可!”黄百合终于跟他摊牌了,她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江爷爷黑着一张脸说,“谁家媳妇像你这样,不敬老公,不爱自己的孩子,不尊敬公婆,我家祖坟肯定是塌了才娶到了你。天下就没你这么恶的媳妇。”
江爷爷把他能评价“媳妇”的所有的贬低词都用上了,说完,他又是一阵没来由的臭骂,说的黄百合一无是处。
黄百合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说我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不能说我不爱孩子,我怎么会不爱孩子?”
她可以不是好妻子,好儿媳,但她觉得她是个好母亲,她不允许别人这样评价她。
江爷爷一边喷着哈喇水,一边抖动着两片薄嘴唇说,“你前天吃孩子的饼干没有?我都看见了,你偷吃了孩子的钙奶饼干。你真要是个好妈妈,会吃孩子的东西吗?那些吃的,都应该留给孩子,你饿死不能吃。”
黄百合真想弄死他,“爷爷,你的意思,孩子吃东西,大人就应该饿死吗?”
“你吃你妈的逼!”江爷爷只要说不过她的时候,就会爆粗口,今天也是这样。
黄百合盛怒爆起,瞬间失去理智,她一抬手,把碗里面的米粥连带江爷爷吐的那口老痰,一起泼向了他,泼的他满身都是。
江爷爷哪受过这种委屈,他一生气,一口郁气从心口直卡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要被憋的窒息,用力猛咽了几下,急忙喊人,“儿子,老伴,孙媳妇要杀我。”
这一声喊,江父江母都被惊动了。
几个人纷纷朝他这边跑来,一进屋看着满地狼藉,江爷爷一身的污秽,还有正在使劲换气的江爷爷,他们都要吓傻了。
“爸,你怎么了?”
“爸爸,你别吓我!”
江父江母不约而同喊着,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同时站到了江爷爷身前,一个给他捋胸口换气,另外一个给他擦满身的脏物。
“老头子,孙媳妇把你怎么了?”江奶奶听见动静,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一看见江爷爷成了这副模样,悲声阵阵,放声大哭,“我的老头子诶,你怎么就叫孙媳妇欺负成这样了!咱们家真是造孽”
听见江奶奶哭,江爷爷好像还了魂儿,又能说话了,“她拿碗泼我还要打我。”
他结结巴巴吃力的说完,江奶奶伸手指向黄百合,“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泼你爷爷一身粥呢?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
黄百合有口难辨,说不出的难过让她彻底失去理智,她上前一步冲到江爷爷面前,拽住他的前胸使劲摇晃,“你把话说清楚,谁要打你了,你别诬陷人,是你先骂我。”
她瞪着江爷爷目眦欲裂,只想让他还自己一个清白,谁知江爷爷不但不松口,反手扣住她的手用力掰扯,“你还想掐死我。”
说完,江爷爷昏厥了过去。
江母跟江父一看事情不妙,暂时没功夫跟黄百合理论,用最快的速度打了120急救电话。医生来看过了以后,都说没必要拉医院抢救了,火急火燎的来了不过几分钟,又都开上车走了。
而江爷爷的那句话,也成了他在人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然,他没有立刻死去,他先是昏迷发起了高烧,直到后半夜,在午夜呓语之间,还一直在重复这句:她要掐死我。
隔天清晨,人终于断了气。
江杪守在江爷爷灵前,仇视着黄百合,“你真行!害死了我爷爷。”
客厅里,左右两边摆放着的花圈和挽联上,都写着“驾鹤西归,千古流芳”这些极尽赞美之词,江家的孙男娣女也都来守灵了。
黄百合看着这场热闹的丧礼,预想着自己悲哀的未来。江家的很多亲戚已经对她指指点点了,“就是她,先是泼了咱大伯一身脏,又掐他,这才死了。”
“不孝顺的人,必有抱应。”
黄百合听着他们说的这些话,听的都麻木了,她也不反驳,反正这里是江家,他们都是江家人,没人会听她的辩解。
就在快出殡的时候,江奶奶发难,让黄百合给江爷爷磕一百个响头,并且手捧灵位送殡,当着大伙的面跟江爷爷告罪。
不然,她就要告黄百合虐待老人致死,让她少不了牢狱之灾。
黄百合听后,憋着一眼窝子泪,似哭非哭的哽了几声,别人都等着看好戏,以为她这是在哭江爷爷,准备看她告罪时,黄百合突然间夺门而出,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外边很冷,这几天气温下降的厉害,黄百合衣着单薄的走在街上迷茫着,一阵接一阵的寒风刺入她的骨,她还浑然不觉。
晃悠着走了一会儿,她的意识清醒了些,她没地方去,首先是联系了娘家母亲。
此时,黄家一家人正急的一筹莫展,刚才江家人来了电话,说江爷爷被黄百合虐待致死,他们这几天准备告状。
正巧这时黄百合来了电话,春霞忍不住责备了她几句,“你干什么了就老头子给打了!现在人都死了让你磕头你又不磕!你脑子被驴踢了,磕了头先息事宁人不好吗?”
黄百合的泪顿时如泉水喷涌,她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妈,是老头子先骂我,我没打算跟他动手,可他一直跟我找别扭。”
此时此刻,她非常渴求一个人能站在她这边,渴求一个人能理解她。
很显然,春霞不是那个人。
“你就是不圆滑,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让你磕头就磕呗!要是真打起来官司,你跟江杪还能过的下去吗?”
“可是妈,我没错!我为什么要磕头,为什么要告罪?”黄百合心里很乱,她没有心思听春霞的指责。
她话音刚落,便挂了电话。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徐晓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