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姜蔓一直以来都非常清楚一个事实，命运哪怕会在细枝末节上发生一些小小的转变，却依旧是不可违逆的。
一路走来，姜蔓看得分明。她是摆脱不了感染尸毒的命运的，如果是其他丧尸，姜蔓宁愿那只丧尸是戚明熠。
所以姜蔓早有预料，所以姜蔓默许了戚明熠的扑咬。
可是戚明熠却不是这样想的，当尖锐的獠牙嵌入姜蔓柔软的脖颈，他尝到了满口鲜甜的鲜血，此时他却只觉得，无尽的苦涩。
犹如一盆冰水从脑袋上浇下来，戚明熠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头疼欲裂，仍强打着精神，去看姜蔓，去用手按住姜蔓血流不止的脖颈，他想止住鲜血，也想阻止腐肉的蔓延。
戚明熠想起了他是怎样艰难的盯着那些垂涎于姜蔓的丧尸的扑咬，找到家里的；他也想起了他是如何忍着体内失控尸毒带来的痛苦，翻出医药箱，小心翼翼的将姜蔓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
他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过自己，一定不能让姜蔓被丧尸伤害，哪怕是他，也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可是最后，带给姜蔓最大伤害的人，却依旧是他。他才是姜蔓身边，最大的危险。
戚明熠崩溃不已。
姜蔓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抱住了戚明熠：“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戚明熠猛地推开姜蔓就想跑。
姜蔓反手将他堵在墙角，严肃的告诉他：“跟好我，否则我白让你咬了。”
戚明熠呆呆的看着姜蔓，在他不算清晰的视线中，他已经清楚的看见了姜蔓脖颈上一层薄薄的腐肉，与她逐渐染上苍白的漆黑双眸。
都是因为他，姜蔓才会变成这样。
戚明熠愧疚不已，苍白的双眸中，泛起了红色。
姜蔓看他竟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不忘问道：“真的不喝血了吗？”
如果是平常，戚明熠恨不得使劲嘬那点小小的伤口，现在流了这么多的血，他反而还红了眼睛。
戚明熠的眼眶更红了，他缩回墙角，背对姜蔓，恨不得钻进墙缝中去。
姜蔓无法共情，她真的非常不解，她又不会怪戚明熠咬她，戚明熠为什么要这么自责？他难道看不出，她是在纵容他吗？
戚明熠应该高兴才对啊……
姜蔓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反正只要戚明熠乖乖待在这里就行。她捂着还在流血的脖颈，离开了阁楼，并且不忘从外面将门锁上。
然后，姜蔓下了楼。楼下进出的大门依旧完好无损，此刻正牢牢地关着，这说明戚明熠没有忘记，她习惯将家门钥匙藏在门边的花坛里。
姜蔓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尸毒迟缓的在她的体内作用着。她对于这样的状况也有所预料，只是非常平静的走到门边，打开紧闭的大门。
大门边，站着一道瘦弱的身影，她显然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在姜蔓开门后，她立刻眉头紧锁，朝着姜蔓看了过去。
然而在看见脖颈流血、腐肉蔓延、双眸泛白的姜蔓时，她就只剩下了惊诧了：“姜蔓！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实验？实验的对象，是你？”
林镜摸出今早姜蔓在挟持她的时候，塞给她的一张字条。字条的内容很简单，只写着一个地址，与短短的两个字——实验。
林镜将那张字条扔回给了姜蔓，她摩挲着已经包了纱布的脖颈，探究的目光不住的打量着姜蔓。
姜蔓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林镜抬脚就走了进去，因为和姜蔓有仇的是厉时钰，而不是她林镜。
虽说两人今早的交锋，实在是不太友好就是了。
姜蔓领着林镜上楼，她声音沙哑而冷淡：“你不该对戚明熠开枪。你的枪口可以对准我，但不能对准他。”
“我也没想到，你会替一只丧尸挡子弹。”林镜平静的说：“小钰在乎你，我当然不会对你开枪。”
爱屋及乌，前世林镜因为厉时钰的缘故，待姜蔓也算是友好，两人后来也算私交不错，直到姜蔓出逃。
林镜接着说道：“况且那只丧尸……你这脖子上的伤口，就是那只丧尸咬的吧。是不小心，还是你真的那么想做我的实验对象？”
姜蔓之所以会邀请林镜来这里，就是因为当初林镜实验的最后一环，就是她作为林镜的试验品完成的。只是她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感染尸毒了。
姜蔓将林镜引回了她的房间，她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林镜的询问，而是平静的说道：“注射吧。”
林镜紧握着手中的医药箱，她没有第一时间有动作，而是说：“让我见见你的那只丧尸。”
末世以来，林镜虽说身处太平的盛城，但也曾亲眼目睹过丧尸，其中的确会有有理智的丧尸，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深入了解，如今戚明熠摆在眼前，林镜当然想看一看。
姜蔓毫不犹豫的否决：“不行。”
“这么护着？”林镜循循善诱：“按照尸毒在你体内的蔓延速度，如果血清有用的话，那么一半的血清就足够解毒，只是因为减少了剂量，作用起来会慢很多。另一半血清，我想给你的那只丧尸注射，我很好奇这样的丧尸，注射了血清，有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性。”
姜蔓眉头轻皱，她反问：“会恢复正常吗？”
林镜没能在姜蔓的语气中听出期待，有的只有试探——姜蔓似乎并不热衷于让戚明熠恢复正常。
这可真有意思。
林镜改口：“这只是一种可能性，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性，譬如说，让他进化。”
林镜对自己的血清非常有信心，况且这种有理智的丧尸本就不同于普通的丧尸，林镜更趋向于，戚明熠会恢复正常。
当然，如果姜蔓不希望，那她当然也不会这样说。
姜蔓问：“实验会有危险吗？”
“你想打退堂鼓？”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戚明熠，他会有危险吗？”
林镜扯了扯唇角，看起来有些无语，一个是柔弱到连尸毒都蔓延迟缓的人类女人，一个是身体强健的丧尸，要是真的有危险，也是姜蔓。
“你比较危险。”
姜蔓没再说什么，她也意识到她刚才的反问有些不妥，才让林镜口不对心。可是林镜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因为前世直到她去世，林镜都没有研制出能让丧尸恢复正常的血清，所以说，姜蔓更趋向于戚明熠进化的可能性，当然，也有可能无事发生。
两人就此达成了协议，不过姜蔓还是没让林镜见到戚明熠，林镜将血清一分为二装在两个针筒中后，她就开始赶林镜离开。
林镜本来是想留下来看血清作用的，但姜蔓却说：“血清不能马上作用，你留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厉时钰找过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你还想让厉时钰和我碰上吗？”
林镜当然不想，她扯了扯嘴角：“姜蔓，合着我就是来千里送药的咯。”
“这是你的实验。”
姜蔓说服了林镜，况且她们下一次见面，林镜也可以直接知道实验结果。
林镜很快离开。
目送林镜离开后，姜蔓握着手中的针筒，慢吞吞的上楼。
已是深夜，光线昏暗。
姜蔓的视力已经变得非常糟糕了，上楼的时候甚至还差点摔了一跤。她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重新回到阁楼。
阁楼的光线就更暗了，偏偏这时候戚明熠又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姜蔓根本看不到他在哪里。
“戚明熠。”姜蔓喊了他一声。
戚明熠面壁，愣是一声不吭。
姜蔓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我看不清路，我现在随便挑一个方向走，要是摔跤了，就算我倒霉好了。”
姜蔓说走就走，走了没两步她就往前一摔，不出意料的摔进戚明熠怀中。
呵，还治不了你了。
“我已经，犯过错了。”戚明熠这才艰难吐字。
姜蔓宽慰道：“控制不住自己也没关系，你可以咬我的。你不需要辛苦的忍耐。”
“姜蔓！”戚明熠忍无可忍，他看见了姜蔓惨白的双眸，这一次是真的。
“别对我说重话，我会生气的。”
戚明熠很乖：“对不起。”
“戚明熠，你现在听我说。”姜蔓拉着戚明熠，在阁楼的小凳子上坐下：“我已经拿到了解毒的血清，因为体质与剂量原因，作用会很慢，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真的得保护我了。可以吗？”
戚明熠立刻点头：“我不，咬你。”
戚明熠真的很愧疚。
“另外还有一份血清，是给你的。”
戚明熠一愣，他有些期待的问：“我会，正常？”
“那么想变回人类么？”
“想。”
姜蔓没吭声，她摸出针筒，眼睛眨也不眨的将尖锐的针头刺入戚明熠脖颈的血管中。她扎针的技术很好，戚明熠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便结束了。
戚明熠摸了摸脖颈上的针孔，期待的等待着他会发生什么变化，可直到姜蔓为自己注射完血清，他都依旧没有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