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开
陈原呼吸一窒。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意外她说出那三个字。
但是，当亲耳听见从她口中说出来，那种感觉……却似心脏突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突如其来的窒息。
好一会儿，他听见自己问：“为什么？”
陈原扪心自问，这两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她，他的母亲不喜欢她，他就在外买了别墅，找人知名设计师按照她的喜好装修。她喜欢跳舞，他专门让人设计了一个练功房。她喜欢向日葵，他让人在庭院上种满向日葵。
他想起他一个发小告诉他，女人，你给她们越多，她们越不知足。但是他知道苏静安是不一样的，结婚这么久，她甚至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要过什么。她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也从来不会要求他帮衬娘家。
苏静安沉默了。
陈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静安，或许你是一时冲动，我允许你收回刚才的话。”
苏静安垂眸，摇了摇头，“我确定我此刻很冷静。”
“陈原，我必须说，在我跟你结婚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跟你提出离婚。”苏静安微哂，“你对我很好，这两年多我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呵……”陈原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她闻不惯烟味，结婚这么久他几乎从未她面前吸过烟，此刻他只觉得烟气里带着辣，吸入肺中，带着一股灼烧感，“我想听你说实话。”他向来骄傲，上次在车厢里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低姿态。
“因为……我不喜欢每天漫无目的地生活，我不喜欢像菟丝草一样依靠别人，我不喜欢有人往我手机里发她跟我丈夫的艳照，我不喜欢总是无端被别人指责或者同情。”
陈原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好半晌，才说：“我没有想到你对这段婚姻有诸多不满。但是，我必须解释，陈菲儿那是一次意外，之前那些报道都是不真实的……”
“你不必解释。”苏静安忍不住打断他，“我想好了，这些年你不欠我什么，车子房子和赡养费我都不需要，我会找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另外，我会尽快搬离这里。”她说着，不待陈原回答，就起身离开客厅。
苏静安回到卧室。
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她不想去看陈原的反应。
她关上门，倚着门缓缓滑在地上。
她的心有些乱，伤心、苦涩、迷茫、难受、自厌……但是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不知过了多久，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站了起来。
她刚才说了明天要搬出去，她第一时间打通了蒋雅薇的电话。
蒋雅薇似乎在忙，电话响了许久她才接了电话。
“静静，有什么事找我呀？”蒋雅薇问。
“薇薇，我跟陈原提离婚了。”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苏静安以为电话被搁置了。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蒋雅薇的声音：“亲爱的，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虽然我很不喜欢陈原，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一声不响就……我的意思是，太突然了……”
“没有受刺激，这件事情我考虑很久。薇薇，你有认识租房的中介吗？”
“陈原那个混蛋竟然赶你走？”
“没有，我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的，既然决定了要离婚，我还是搬走比较合适。”陈家家大业大，当然不缺这房子，当初她跟陈原结婚的时候，签了婚前协议，不过既然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跟陈原结婚，那么现在离婚了她也不愿意在财产上有所纠葛。
“你干脆住我那吧，就是易枫园那个新房子，我刚装修好都没怎么住过，正好你过去住住给我的房子增添点人气。我让人明天把钥匙拿给你，我现在正在外地拍戏，可能要过几天才会a城。”
苏静安斟酌了片刻，回答：“好，谢谢你，薇薇。”
“跟我客气什么，我先挂了，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好。”
苏静安挂了电话。她跟往常一样，练了瑜伽，出了一身汗，洗澡换了睡衣。
她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却没想到闭了眼，不知不觉就入了梦。
——
次日早晨，苏静安起了床。
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基础的护肤品，放进了行李箱。她把首饰锁进房间的保险柜里，又把房间收拾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了，才出了房门。
她拖着行李箱从旋转楼梯下去，见客厅里坐着一个身影。
陈原听到动静，抬起头。
他一夜没睡，此刻面容憔悴，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下巴上长出许多胡茬，完全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吗？”他抽了一晚上的烟，声音沙哑。
“陈原。”苏静安站在他面前，她一如往昔，朴素淡雅，气质如兰。
陈原觉得讽刺——她看起来似乎一点伤心都没有呢，相比之下，自己就很可笑了。
“我走了。”她看着他，眼睛澄澈清明。
陈原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每天他下班回到家，她见了他，也会说一句：“你回来了。”此刻他的心底却只剩下烦躁。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似乎不想听，任由着手机孜孜不倦地响着。
他吐了一口气，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助理的声音，询问他工作的事情。
陈原说了几句话，把电话挂了。
他把目光转向苏静安，“我不同意离婚。”
片刻，他又重复了一次，“我不同意离婚，你要搬出去可以，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爸妈那边我会去解释……”
苏静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何必呢？”
陈原嘴唇动了动，胸口闷得发慌，没说话。
苏静安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大门。
别墅里上班的阿姨看见女主人这架势，有些诧异，看这气氛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陈原闭上眼，头痛欲裂。
——
苏静安离开的时候，拒绝了司机的接送，她打了一辆车，跟司机说到易枫园。
一路上，司机频频回头，操着一口a城乡村口音跟她搭讪，“姑娘，你是刚签约的明星吧？现在当明星可好赚钱了，我那闺女就是，毕业了不去找工作，学人家当那什么网红，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对着电脑自言自语。我说，她要有你一半儿好看，这会儿准红了。”
苏静安下车的时候，他还热情地想给她提行李箱。苏静安连忙说行李箱不重，她自己可以拿。司机还叫她给签个名，被她婉拒了。
她后来才知道，易枫园是有名的明星公寓，里头住的大多是经常上娱乐圈新闻的明星，因此易枫园也是以安保得力注重保护住户隐私著称。
她刚才跟蒋雅薇的朋友通了电话，对方说他在易枫园住户入口等她。
刚下车，就见一个微胖的女生向她走来，“你好，请问你是静安姐吗？雅薇姐让我来接你的。”
确认过身份后，对方带着她进入易枫园。
一路上，女生自我介绍，她叫冯娜娜，她还给自己取了一个洋气的英文名叫fiona，是雅安工作室的工作人员。
“易枫园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您住这儿可以放心。”冯娜娜边走边说。
苏静安跟她说不必对自己用敬称。
冯娜娜开了房间的门，这套房子是前两年蒋雅薇大学毕业时家里给她买的，是个单层公寓，莫约150坪带精装，交房后蒋雅薇又按照自己的喜好改动过了一遍装修。不过她最近工作各个城市跑，倒是很少住这里。物业方定期打扫，虽然长时间没有人住，倒也是干净整洁。
冯娜娜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美得过分，跟现在那些网红一个个模子般刻出来的美不一样，她美得有辨识度，从眼睛到嘴巴到鼻子无处不美，脸蛋小，骨架纤细，从头发丝往下扫真是无一处不精致，身上有股清冷的气质。这样的女人……应该是许多男人的梦中情人，放在古时候，怕是要被某位帝王给金屋藏娇。
冯娜娜心理阴暗地想在苏静安脸上找到整容的痕迹，扫描了好多遍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倒是注意到女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某知名双c牌子的最新夏装，手上的拉杆箱也是lv的经典款，尽管对她的身份很好奇，但是她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问题。
她想帮忙打扫卫生，被苏静安婉拒了，“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工作忙的话先回去吧。”
冯娜娜连连摇头，“不忙不忙，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见冯娜娜坚持，苏静安跟她一起把房间打扫了一遍。
她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在衣柜里挂好，清点了一下还缺什么东西，列了个清单，跟冯娜娜一起去附近的商场采购。
冯娜娜有车，她载着苏静安到了附近的商场。
苏静安买了被套、枕头、杯子和一些日常用品，又到超市买了一些生鲜食品。她刚才看了厨房，看得出许久没开过灶，冰箱里都是成打的饮料和啤酒。
冯娜娜一路上跟着苏静安走着，完全亲身体验到“回头率百分百”这个词的具体含义。
她偷偷瞄了苏静安一眼，见她神情自若，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