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同病相怜

    周安没有转身，两人的视线依旧没有交集，她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自嘲的笑声，唐柏杉淡淡地留下几个字：“随你便吧。”便悄然离开了。

    等唐柏杉转身离开，周安才转过头，唐柏杉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颓唐，她以为唐柏杉会像那天一样，居高临下地对他冷嘲热讽，继续做好坏人的角色，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地死心。可是没有，她听见他的尾音里有着太多悲伤的负面情绪，有无可奈何，有无所谓，有自甘堕落。她的心动了一下，不是心动，也许是悲悯。

    但是都已经结束了。

    周安在心里默默想着。

    就这样翻篇吧。

    这样想着，周安便提起脚步，向前走去。

    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仿佛真的走散了。

    17岁的周安的第一场恋爱，无疾而终。

    17岁的唐柏杉，点了一支烟，行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他觉得哪里都不是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流浪汉。不知道在深夜的什么时候，他就会开始安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还记得初二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午后。他和朋友趁着父母亲不在家，在家里玩捉迷藏。

    瘦小的唐柏杉悄悄地趴在二楼父亲唐远房间的床下。

    门开了，他以为是朋友，可是通过床底的空隙，他看到一双熟悉的皮鞋和一双从未见过的紫色高跟鞋，一前一后紧密地跟着，如胶似漆。

    不是母亲。是个陌生的女人。

    大理石的地板印出两人交缠的身影。

    他不敢相信，他的父亲，那个会在他小时和母亲一起靠在床头和他聊天的男人，有一天会背叛他和母亲。

    原来爱是那么脆弱。

    那天晚上，别墅里爆发了争吵，余温辞红着眼眶的模样，唐远的咄咄逼人，桌子被掀翻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年幼的唐柏杉躲在二楼的房间，不敢下去。

    其实唐远一直都有家暴的倾向，因为工作压力大，经常酗酒，曾经在酒后打过余温辞几回。

    念及唐柏杉，余温辞一直忍让，可是这一次，唐远实在做的太过分了。

    最终母亲提了离婚。

    他想和母亲离开，可是余温辞来到他的房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笑了。

    “妈妈的经济条件不如爸爸,你就跟着爸爸生活好不好。我会住在柏杉附近，一直陪着柏杉长大，好不好？”

    唐柏杉没有选择的权力，他知道这也是母亲的无奈之举。母亲一向身体不太好，很早就不再工作了。

    从那之后，他只是恨唐远。

    不久，唐远领了一个女人回来。看到女人的紫色高跟鞋，唐柏杉一下子就明白了。和女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和他同龄的男孩。

    “柏杉，叫妈。这是你的兄弟，江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相处。”

    最后一句好好相处，唐柏杉意味深长地看了唐柏杉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唐柏杉很快意会，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之前在车里唐远曾对他说，如果在叶媛面前表现不好，就断绝给余温辞的经济支持。

    唐远就这样抓到了唐柏杉的弱点，屡试不爽。

    14岁的唐柏杉，第一次学会了屈服。

    叶媛，江明的母亲，他的后妈，是个处事爽快麻利的女人，对江明教育的很严格，管的很紧。他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的，除去学校在上课的时间，江明还要学声乐，游泳，马术课等等。甚至每天穿什么，都在母亲的掌控之中。

    他第一眼看见江明，江明躲在叶媛的身后不敢出来。

    那时的江明胆子还很小。

    起初的几天，江明总是看见唐柏杉就跑。一天，江明正在自己的房间练习静物画。

    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撞击到一侧的柜子，发出一声巨响。

    唐柏杉站在门口，靠着门，双腿交叠，声音散漫——“出来聊聊。”

    江明的眼睛四处张望。

    “别看了，就这一个门，你跑到哪里去。”

    “知道了。”江明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江明默默跟在唐柏杉身后来到三楼的露天阳台。

    唐柏杉也不兜圈子，转过身，看着江明径直问道：“你见到我老跑什么？”

    “没没有啊。”

    “还没有，说话都结巴了你是不是怕我会欺负你？”

    想了想，江明点点头。

    “还真是。呵。我还能对你怎么样，别想太多，我们都是同一个屋檐下飞不出去的鸟罢了。”

    江明看着唐柏杉，这才放下警备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你可以不喜欢我妈，但不要为难她，好吗？”

    唐柏杉的心被这句话戳中了，江明有什么错，和他一路人罢了，只是想保护自己的母亲。

    他的心一下子软下来。

    “放心好了，我不会为难她。”

    “谢谢。”

    “你爸妈为什么离婚。”

    “我爸，出车祸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怪你，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了，我甚至记不清他的样子。”江明眼眸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