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好，机械世界的孤儿
【我找到你了。】
这句话的声音过后，无风的顶楼吹起了风。眼前的一切都如沙石飞走，元的眼里只剩下了黑暗，在那里生长出一簇绿色的嫩苗。水滴声渐起，在这绿色的嫩苗上落下，悦耳中元笑了起来。
【世界遗忘我。】
【世界记得我。】
【你好啊，我的朋友。】
绿色的嫩芽抽条，忽的长出一个具象化的一个小人，他朝元微笑，而后摊开手展示着手里一株新的株花草幼苗。
【来找我，通过那个铁皮箱来找我。】
【你的印记我拿回来了，因为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再见了，我的朋友。】
元蹲下身子，小人取走了元身上的印记，而现实中的他猛的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额前，发现之前凸起的印记印象散了，不由的深呼吸着。回过神来他看见了阴魂的脸，这么近的距离元才再次注意到他狐狸剪影的瞳孔，泛着幽幽荧光。
【别发傻，现在的状况并不好。】阴魂松开元，这时候元才重新打量着四周。
【箭生他们还在外面等，但是我们现在脱身好像也不现实。】阴魂解释了在元进行共频之后发生的事。
首当其冲就是垃圾桶说给他们地方休息。然后是垃圾桶对阴魂说的“那个骗人的东西又在招摇撞骗了吗？不要信他。它是糟粕。”
【大概有300只机械怪兽，加上顶上的那只，我们完全没有逃出去的可能。】阴魂说。
【我想，我们不用逃，反而想让他们带我去个地方。】元站了起来，主动走出了这间房间。他的印象里，这里是那些孕妇待产的地方。
再次见到垃圾桶的时候，元要求对方让他到这栋房子的最深处。
“你要去地下？你们上来的地方？”垃圾桶疑惑。
“不，我要去的是上层的地底，最深处……去见你讨厌的东西。你口中的糟粕。”元在醒来之后就有了主意。机械生命体和世界意识是不相容的。他试探性的说：如果我能帮你们摧毁它呢？
“或者，让它帮你们培育出能诞生你们族群的培养仓。”
垃圾桶停顿了，而后是男人的电子音说：不可能的，世界只剩下了我。
在男人的声音结束，垃圾桶的女性电子音却说“经过系统计算，你会帮助我们的概率有5。但值得一试。反正，你无论如何，你们都无法战胜【执法者】。所以，我胜利的概率是100。”
“请跟我来。”垃圾桶指路，元和垃圾桶在说着什么悄悄话，而阴魂跟在后面他感知到的两人正在说着关于那个所谓“糟粕”的东西。
绿色、光、糟粕……阴魂有了大概的猜想，但按照米奇给他们看的信息里，世界意识根本就是找不到的啊。他疑惑起来。
垃圾桶走的路线算是平缓，但到了某个空洞，元往下看了一眼，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它说“需要帮你们安排飞行机械吗？它在下面，找不找得到，得看……你们说的缘分。”
元和阴魂想都没想就御空落下。和元预想的一样，空洞往下是和蓄水池一样的防护层，只能进不能出。
落地之后，元和阴魂听到了悉悉索索的机械体活动的声音，两人没怎么在意，目光齐齐望向那绿光的溢散的暗间。
【你下来到底要做什么？】阴魂满脸疑惑。他一边是相信元的判断的，但一边又质疑元要做的这件事是否安全。
【一会就知道了。】元往前走，这次他走的非常笃定。是那种要见到多年老友的欣喜，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阴魂没吱声跟着他。
走进暗间，他们看到了清水在这里储存着，像在太空一样失重的环境一样，反重力漂浮着宛若一个个球体的清水。他们一面吃惊，一面感叹。
绿光在这些水泡的中央，和元之前在共频的顶楼比起来，这里的绿光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一块。
他走近，用手轻轻拍打绿光结晶，说了声“我来了。”
阴魂的眼里全是戒备，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绿光没有元所想到的回复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但元已经认定，这块绿色的结晶就是与他共频的世界残缺的意识。
【这就是所谓残缺的意识？】阴魂绕着，虽然在他的数据库里没有所谓世界意识的具现之类的数据，但他总觉得这并不像什么残缺意识具象。
“怎么这么寒酸。”阴魂不由吐槽。他的字幕、面板也完全没有办法读取出任何的信息。
元的手放在结晶上，一层层绿色的光晕随着荡漾开，这时候阴魂才意识到元额前的标志不见了，而此刻正在身体上蔓络起一道道绿色的光，这些光像是进入到血管，让元看起来想什么活体解剖的真人图像。
根根分明的血管一路通达心脏，突如其来的重击和阴魂也感受到的尖锐刺入脑壳的精神冲击让两人抱头在地上蜷缩。额前也重新出现了标志。
接连不断，元完全没有办法抵抗。阴魂也因为这种痛回到了元的身体里，他大概已经猜测到了这种痛来自于哪里。他努力让自己张嘴和元对话【应该是世界的意识想占据你的身体……】
【不要妥协。】
话毕，阴魂从元的脑间消散，那是它从召唤出来为止第一次解除了自己被召唤的身体，回到了元的能力里。
元的头像是要炸开，暗自懊恼自己居然被骗了？
“为什么不接纳我？我的朋友？”那小人的声音在元面前传来。
元勉强睁眼，看到的是快速跳动的绿色结晶。他回答“从我的脑子里爬出去。”
“你是我的朋友啊，你找到了我……为了这段友谊你奉献身体，不应该吗？”小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如此尊贵的我被你找到，你应该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的一切，为了我，你的朋友。”
“不要在作为无畏的挣扎，这只会让你更痛苦。”小人虽然没有具体的面容，但那丑陋的嘴脸已经在元的脑海里生成。高高在上，宛若什么。
可偏偏来到了白雾世界之后，元只信自己。什么神明恶魔，都是骗人的把戏。
元想提起雾能，但刺痛无法集中精神。他多次尝试都是失败告终。在黔驴技穷之际，他咬牙只有那个办法了。
【大概也是时候了。】元扣动自己的带着那个束缚雾能的导能器，心念一动，顺利的打开了自己被束缚的雾能。
澎湃的雾能裹挟着巨浪，要是米奇看到都会说：你之前晋升都没解开导能器？这不科学。
原本就是在狂飙的进度继续以疯狂的姿态猛涨，眨眼间已经到达50。
节点网络的信息快速的从元眼前闪过，转瞬间他已经获得了新的能力。
【敕令·魂归：阴阳双魂御使归位，大幅度提升自身战斗力。ps变身技能，可能用完之后就是金甲战士？】
元没有犹豫，从节点网络获得能力之后，乘着一瞬间的清醒，他立刻催动雾能施展。
【敕令·魂归】
黑色的雾气喷薄，属于元的黑月干脆震碎了霸占它额前的标志，阴魂再度登场，而后他仙气飘飘的一分为二，黑与金化作两道光冲进元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力量？”小人看着元猛涨的精神力，发现在给予的震荡已经不奏效了之后，有些慌乱。
“你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小人开始往后退，元身上的绿色也开始从他的心脏往后退。但阴魂似乎并没有就这样放对方走的意图。
金光与黑雾齐现，两个阴魂爆发出了强烈的雾能直接锁死了小人在元身体里的退后路。
“你要做什么？”小人吓得摔倒，而元此刻终于摆脱了头疼，他安静的感受着自己意识里的小人，他问“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身体。”
“费什么话啊，直接吃了它，大补。”黑色阴魂舔了舔嘴巴。元能感受到，这一个是自己刚从大巴车上下来的阴魂。随即望向金甲的阴魂，两人只是一眼就明白了彼此在想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吗？而我那么伟大……”小人笑着。
“放屁。”黑色阴魂上前拎起了它，说道“你哪里伟大？小屁孩儿。”
元又感觉黑色阴魂不像了，最初的阴魂哪会这么猖狂？
“我可是世界的意识，这个世界都是我的，能让你见到我，已经是恩赐了。”小人嘟囔着“我记得记忆是不会骗我的，以前都是这样的，他们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祭祀，哼，你们欺负我，我不玩了……”
哭声渐起，元看着小人哭闹打滚，完全就是幼儿园水平的智商，他问“以前是多久之前？”
“多久？”小人不明白元说的多久是什么意思，元提醒他“多久是时间的意思，有多长的时间没有人来看过你了。”
“有人来看我的，那个方形的铁皮箱，他以前老来，只是最近没有。”小人坐了起来，之前的委屈和眼泪瞬间收了起来，嘴巴巴拉巴拉的开始往外倒话。
它说“最开始，我很虚弱，他会给我带吃的，就是白白的东西，后来，我清醒了一点，和它说话，他表现的非常高兴，和你们不一样。他高兴的在我这转圈，还说：世界有救了，我不是孤儿了……”
在小人的讲述里，元明白了那个自称001的垃圾桶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是世界的孤儿，最后一位人类。如果只剩下脑子还能算人类的话。他在找到世界意识碎片之后，用那些还未腐烂的人类遗骸滋养，在获得世界意识反馈的那天，他高声呐喊：我不是世界的孤儿。
“然后呢？”元追问。
“他总在碎碎念，我听不懂。但是，在一段时间后，他再也没有东西让我吃了。”小人摸了摸脑袋，有些委屈“没有食物我就停摆了，无法继续长大。我的记忆告诉我，可以向世界所有还活着的生灵散发种子，接到种子的生灵如果愿意，我们可以等价交换，我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场景，而他给予我他的生命。”
“所以，你来找我，不就是我们那种等价交换的升级版吗？我会给你想要的，但你得把身体给我。”小人舔了舔嘴唇。
元大冷笑着问“你想吃掉我？”
“你是食物，而且，是聪明的，美味的，强大的食物。”小人露出了虎牙，他在用为数不多的词汇夸赞元。在他的印象里，这些词都是用来夸赞他自己的。是别人，那些金属机械体。
“你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找你的吗？”元慢慢拼凑出了小人和那个001的完整时间线，或者说是，机械世界毁灭之后的时间线。
“我记得。从他开始制造那些冷冰冰的机械体开始。”小人似乎有些不悦，他说“他身上，属于你们的味道也是越来越淡。而且，他就在我上面，我感受得到，但他听不到了。”
小人的回答和元的猜测没有什么区别，他看着小人，淡淡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不是世界的意识了呢？
小人疑惑，他没理解元的意思。
元解释：你被淘汰了。在你被边缘化之后，你没有反击，没有作为开始，属于你的世界就再也不是你的世界了。
这话有些饶，元见小人还是一脸疑惑，他用大白话说：被遗的曾经是那个铁皮箱，现在是你。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
“它不需要花鸟树木，森林植被；它已经是钢铁机械和冷冰冰的残骸组成的新世界。在你失去铁皮箱之后，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你好，机械世界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