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正的反叛者
吴金平在房间和菟丝静坐了很久。自那个自称米奇的原住民来过之后，他就陷入了思考。关于对方说的那些事。
与整个白雾世界为敌。
帮他做事。
快速成为白雾世界里的中坚战力。
吴金平自认不是什么内奸和带路党，不然他不会在知道有白雾世界的居民后说出：非我族类，必有二心这种话。在官场摸爬滚打，吴金平也知道这个原住民说的和事实肯定是存在偏差的。他在思考这个偏差有多大。还有，他如果按照米奇说的，有多少成功的机率。
他看了一眼菟丝和他肚子里的孩子。问“我说，我该选哪个？”
“我那次说的话你听过？”菟丝摸了摸肚子，吴金平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甚至说，菟丝对于他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菟丝继续说：“按我说的，去和柳尽拾他们商量。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也是迁出萝卜带出泥。”
“这时候，内部矛盾应该一致对外。而且，我们本来就没有真的要伤害他们的意思。”
菟丝说的是实话，吴金平只想成为这群人的领头者，而非被带领者。
见吴金平在思考，菟丝摸着他的手，说：“我知道你年轻时在那条路上遇到了不负责任的领路人，他的倒台把你推向了深渊。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记恨的人一样的。”
“柳尽拾也好，元也好，他们至少都光明磊落。我们或许也该学一学他们，走王道之路，而非邪道。”菟丝的话让吴金平看着她，两人相拥，这种感觉是吴金平以前未经历过的，也是菟丝从来没展现过的。
菟丝是贫苦家庭出身，职业其实是一个漫画家。刚才说的话是她在一本漫画里学会的。
“我知道这台词出自《爆漫王》。”吴金平笑了，他故意逗弄菟丝。那本漫画他确实是受菟丝的影响看过。菟丝娇羞的样子真叫人觉得反差过大。
也不由惊叹，一个人在不同环境面前、不同人面前所展现出来的面孔都是不同的。
另一边，元他们把k带回了他和阿紫的房间，在阿紫感谢的目光中，他们又去拿了些烤肉来。
k大口大口的吃着烤肉，满嘴的油。阿紫看的泪流满面。等人走后，阿紫才抱着k的脸说着“我原以为我对你并不是那么喜欢。”
“但，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辗转反侧。害怕，恐惧，又只能默默在等。”
阿紫和k抱得很紧，两人的暧昧在充满烤肉味吻里来到了成年人的爱慕时间。
吴金平和元等人从k那里离开之后有一场特意的会面。几人相对坦诚的分享了关于原住民米奇来访的事，在面对所谓的“你们来自黑月，是整个白雾世界的敌人。”这种话时，除了元其他人都表示有待验证。
因为一个人说的话，在没有佐证之前是最容易编织谎言的。
吴金平把米奇和他说的对他的安排分享给了几人。米奇是这样说的“我会把你与那些人分开，真正的强者永远不需要和低等的老鼠混在一起。”
具体的安排米奇还没说，但大概率是会把他与几人分开，显然对方的计划已经到了相对完备的阶段。
“我不觉得他可信，但我想借用他的力量，让我们先融入，去白雾世界里亲眼看，亲耳听。”吴金平说。
几人同意。米奇无疑是目前融入白雾世界最好的敲门砖，探路石。从他这里出发，能让几人快速的了解白雾世界真正的模样。
“到时候我们再看看，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们依旧是一个整体。如果一切是假的，我们也还是曾经的朋友。在白雾世界，能帮一把也是应该的。”吴金平说的几人都不敢置信，但元还是很捧场的说“是的，我们是朋友，应该相互……”
元的话还没说完，尚鲸就拉住他，说道“希望你不要再搞小动作。或者搞小动作不要被我们发现。你当然是我们的朋友，只是，我们希望我们的朋友光明些，高明些。”
这话让吴金平哈哈大笑，他不在意尚鲸说他爱搞小动作，就像是他不在意别人说他势利。他自己肯定自己，因为他承认自己的野心，也坚定内心的信念。
几人定下了等米奇再来，聊过之后他们必须通气的初步意向。各自都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选择暂时休息。
他们不由都觉得，这才刚刚适应在驿站的生活，怎么就突然被告知要与世界为敌？
在各自都有私心的情况下，似乎【庸人】是谁也并不重要。
回到房间的元和尚鲸洗漱结束相继上了床。元睡不着问尚鲸“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们与世界为敌，会死的很难看吧。”
尚鲸则是拍了拍元的脸，半坐起来之后说道“那就在死的很难看之前，先把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吧。”
“这样做，对那些平民来说不会不公平吗？”元问。
“那杀死我们，对我们公平吗？”尚鲸反问，他有时候是真觉得元的善良太多了，多到会思考公不公平这种愚蠢的问题。世界从存在开始就不存在公平，就连公平这个词都是人类社会独有的，在文化和道德水平上升之后，才被创造出来的。
尚鲸说道“你知道核武器吧。它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不是释放，而是威慑。”
“你可以把我说的那句，把世界搅个天翻地覆理解成我们都变得无比强大，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核武器，以至于整个白雾世界都不敢与我们为敌。到时候，是善是恶，是不是我们说了算？”
元似懂非懂。
两人交谈结束，之前的精神疲乏慢慢涌了上来，元打起了呼噜，而尚鲸则是悄悄出了门。摸黑回到了1楼的隐藏空间。
他抵达的时候，k已经在里面等待了。他见到尚鲸的那一瞬间，就像是金毛见到了久违的主人。
尚鲸之前其实也不太确认现在这个人是自己控制的人格还是原来的人格。但现在他确认了，是他控制的人格。
“感觉怎么样？”尚鲸问。
k扯开了包在耳朵上的布，说道“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还出现了很多我不理解的功能。”
“比如说？”尚鲸问。
k带着尚鲸来到了高塔，示范起了自己的能力。他稍稍抬手，驿站里的花草开始猛涨，他放手，花朵又开始枯萎。
k有些得意的说：我能控制驿站里的所有事情。大大小小的，我能控制。包括你们在驿站里说什么。如果我要听清楚，就需要我暂时闭合其他的五感。
k在再次示范。闭上眼睛之后，他去听了楼下所有人的房间。说道“元在打呼，芳菲和柳尽拾没有睡但都没说话。呼吸很平缓。吴金平在写字，菟丝睡着了，哦，她的肚子里是双胞胎，有两重心跳。还有……阿紫在等我。”
尚鲸一一记录下来。k成为庸人对他和元来说是好事，但这种能力又是明面上把他们推向白雾世界的另一边的。这让尚鲸在思考取舍，是不是放弃k就能藏得更深些。
可是如果不合作，米奇那样的人在透露了自己的计划和心思之后，难免会把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干掉。现在就是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的选择。
k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在考核里好一些，尚鲸带他回到隐藏空间，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发现，k的身体里，只剩下一个人格，另外那个似乎因为庸人的诞生，被这一个副人格给吃掉了。
由于技术和知识并不完备，尚鲸简单催眠失败后，就放k回去。让他做自己，暂时不要表现出和他过分亲密。
k现在的这种状态说实话，已经出乎了尚鲸的理解。他虽然智商高，但之前只是民俗学者，能在这段时间里取得的成果并不多。
在分析和记录了k的情况后，尚鲸对米奇的出现也做了自己的分析。
他和元在第三幕的考核里和蓝色阴魂有过对话，所以他更确信，车上的8个人和白雾世界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当中的核心，其实并不是成为了庸人的k，而是拥有阴魂的元。
他和元默契的都没告诉其他人，阴魂的碎片是需要去到各个驿站，在那里通过庸人的考核。而这个收集的动作一定是会让白雾世界与他们势不两立的核心问题。
米奇或许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想到和，尚鲸就头疼起来。原本不参第三次考核，让k死在考核里，这座驿站就会一直荒废下去，也就不会那么快的惊动白雾世界的城邦。也就暂时不会那么快的走到白雾世界的对立面。
“米奇真的是该死的东西。”尚鲸猜测，进入第三幕就是米奇在推动。对于这个要带他们进入白雾世界的人，他的恨意比其他情感更浓。
这些话他不准备和任何人说。包括元。而且他已经计划好，在下次见到米奇的时候，他需要单独和对方交谈。因为他需要尽可能早的制造或者拥有他之前和元说的，让白雾世界忌惮的核武器。
尚鲸不是吴金平，只会用些小手段。他也不是柳尽拾，只想守护芳菲，而且一板一眼。他是毒蛇，是在弟弟死亡之后就甘愿融入黑暗的人。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更加极致，更加疯狂。他需要和米奇商量出更加适合他的，极端的路径。当然他的不折手断不能让元知道，他的恐怖只留给自己的敌人。
休息结束，元起来的时候尚鲸已经在花园里跑步。他睡眼惺忪的洗漱完，在一楼大厅看着跑步的尚鲸，吃着从结晶里开出来的小面包。
看尚鲸跑得那么卖力，元也想活动活动。只是这时候，他的脑子突然嗡嗡作响，在他即将眩晕的时候，额前的黑月突然绽放，阴魂被他释放出来。
“好久不见。”阴魂说话的语调偏向之前蓝色阴魂，他说“我的主人。”
元抱住了身边的柱子，看着突然出现的阴魂吓了一跳。他没有释放能力，怎么阴魂可以不受他的控制的自主行动？
“我这不是升级了吗，20版本，更大，更快，更持久。”阴魂说着挑了挑眉，眼睛里的狐狸倒影比之前重了不少。
“喂喂喂，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擦边！”元站直了，对于刚刚这种风格的对话他才适应，阴魂在他的印象里大多时间都是满嘴的段子。显得格外有趣。
“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无情的段子机器。”阴魂突然演上了，尚鲸见到阴魂也跑了过来，问道“你是蓝色还是黑色？”
“什么蓝色黑色。我就是我，我是阴魂，独一无二的阴魂。”阴魂说着，解释道“蓝色和黑色都是我的一部分，每一次融合，我都会有一小部分的变化，但我就是我，是和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天的万能小助手。”
“那就好。不涉及到什么1+1之后就不是原来的人格，那些复杂深奥的哲学范畴能不碰咱就不碰。”尚鲸喊上元往回走。路过k的房间，敲出了3长1短的暗号。
阿紫来开门时，尚鲸他们已经走到了外沿上。k听懂了尚鲸的暗号，那是让他屏蔽掉1楼那个隐藏空间被监视墙探查。
阴魂知道尚鲸要做什么，他说“其实，20 的我，在这个驿站也是有相当于庸人的权限的。”
“只要是大贤者设计的部分，我和庸人的差别就只是，他是活人，我是阴魂。”
这话无疑让元和尚鲸大为吃惊。毕竟对于庸人这个词汇的理解上，就相对于古代的皇帝，权力之大是无可比拟的。
“我的碎片在这怎么说也有近百年的光景。从建设到现在，庸人们待过的时间都没有我长。”阴魂笑了起来，他突然盯着元，说道“你是在问，春分到底是不是某一任的庸人对嘛？”
“我告诉你，她是，她是最后一任的庸人。也是她，耗尽了驿站的能量，让这里提前废弃，也让我，躲过了一场浩劫。”阴魂自言自语着。元和尚鲸都在看着他。对于两眼一抹黑的他们俩来说，阴魂就是最好的老师，最好的百科全书。
“那整个故事的真像是什么？”元追问。
“真像有那么重要吗？”阴魂的表情突然严肃，他看着迟疑的元说“我在第三幕里表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其他你们想知道的话……或许在未来，你们触发了什么条件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白雾世界里，涉及到庸人的所有都是不可亵渎，不可妄自揣测的。我也不行。”阴魂的回答让元和尚鲸想知道春分和秋收故事真像的想法暂时停止。
“你知道城邦吗？”尚鲸跳转话题，既然有些东西不能问，那他就问些可以问的。
“城邦的建立是在我废弃之后，所以我并没有很详细的资料。但是，在和米奇做交易的时候，我特意问过，城邦在白雾世界就是割据一方的实力，一共有六大联邦”
“你们之前所了解到的【钢铁】和【学识】是城邦在白雾世界简单点说就是负责卖货和管理图书的。”
“更多的信息，我觉得你们该去亲自看，昨天米奇来找过你们，他的计划，我觉得可行度还是蛮高的。”阴魂说出了他知道米奇计划的事。
在他的讲述中，8个人都会各自去到不同的势力，在快速的积累和成长后，共同完成一个目标。
尚鲸在听完自己要去的是【痴】之后表现出了极强的兴趣。他在秋收的报告里不止一次的看过这个神秘的组织，没想到百余年后，它居然没有消亡，反而成为了白雾世界最大的研究机构。
“你是把我们都卖了呗。”元冷眼看着，他不想和大家分开。
“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在知道你们来了，然后米奇又是那一位的学生之后，他表现出了要复仇的心思，我就顺着他的意思，给你们安排了一个桥头堡。不要担心，米奇的老师我认识，是很出色人。但是他的身份暂时需要保密，你们别问。”
“在白雾世界，名字是具有魔力的，有些名字只要提及就会有反应。就像你们网络上关键字屏蔽一样。”
尚鲸沉思，这样看来米奇的计划阴魂是认可的，按照他的想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主要是，米奇和阴魂说的计划外的事。
“我现在能告诉你们的事情很多，但我觉得，现在一股脑告诉你们你们肯定觉得很枯燥。所以到事后再问吧。我绝对不会欺骗你们。”阴魂在空中游动，说着“我永远和你们站在同一个战壕上。”
“那接下来，米奇和你说的计划里，你是什么位置？”尚鲸知道了自己会被怎么安排后，他更想知道作为牵线的阴魂会被怎么安排。
“我？”阴魂盯着尚鲸，显然他是问到了关键。“在米奇的眼里我只是一个考核的程序。所以，之后他并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会主动在他的面前现身，算是个后手吧。”
尚鲸同意阴魂的做法。毕竟总要有些底牌是需要在关键时候掀开的。
他们再聊了一阵，阴魂突然说道：“先给你们科普一个小知识，在驿站启动之后，大概一周的时间里，白雾会针对驿站发起一轮兽潮。这些异化了的野兽会不顾生命，扑上来，只为了摧毁这里。”
“兽潮算是一次能量的补给，驿站会吸收死去的怪异所产生的生命用以壮大自己。这也是大贤者进入到了白雾核心之后带回来的属于人类站稳脚跟的伟大发现。”
“其次，这个时间节点，白雾世界的城邦已经知道了驿站的出现和新的庸人的出现，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件大事，各个城邦都会派人来。哪怕米奇会延缓这个过程，但，你们要清楚，在你们离开后，k将要对面的是白雾世界的庞大国家机器。”
“当然，这些事你们可以不告诉k，毕竟危险和紧张并不能让他变的安全。”
“所以，之前让我们不要做庸人，是你在知道米奇计划之后，为了保证元的安全？”尚鲸一眼看穿了阴魂的小聪明。
阴魂打了个信息差。米奇希望强的人成为庸人，而阴魂则希望弱的人成为庸人。他们的出发点不同，所以最终的走向也不同。
米奇是要一个强大的盟友，是在他的协助下快速成长起来的盟友。尚鲸说“我猜猜，米奇是希望，成为庸人的那一位，能够在他的协助下，在城邦里混的风生水起，成为他复仇环节里，打入敌人内部的一根刺。”
“真希望，你和元互换一下。”阴魂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元在心里问候他【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只是随便说两句。不要当真。”
尚鲸没有在追问，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对方正面的回答，稍微探探口风就好。
随后的时间里，阴魂和元在拌嘴，而后阴魂又说了半天的段子，逗的两人哈哈大笑。也冲淡了不少关于考核结束带来的这些沉重的消息。
元其实没有怎么思考。他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还有柳尽拾和尚鲸呢。
当然，主要是：他觉得阴魂并不会把他们推向深渊，所以很多尚鲸他们在烦恼的事，在元看来是对于未知事物的应激反应。
元从隐藏空间离开之后，他问阴魂“你是不会害我的吧？”
“我和你是一体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阴魂完全没有藏，他告诉元，如果没有他，那么阴魂也不会存在。
“我就是你的一项技能。”阴魂说。
“那现在能告诉我，我的黑月进化和他们的白雾异化到底有什么区别吗？”元定睛看着阴魂。阴魂觉得，在元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变得一场敏锐，智商在线。
【我用简单的话来说，黑月是对抗白雾的。也就意味着，你是真正那个反叛者。从本质上说他们都可以是白雾世界的人。而你不是。】阴魂这句话是直接在元的脑海里说的。
【不用感到你害了他们，他们的命运在来到白雾世界之后就与你捆绑。柳尽拾也好，尚鲸也好，他们会帮你都是因为你的人格魅力。你的愚蠢和善良。】
【只是，我也告诉你，你的愚蠢和善良也会害死你。害死他们。】
【在考核里，你也有过自省。元，我郑重的告知你，米奇的计划是邪恶的，所有人在他的计划里也都是邪恶的。请在你的善良里尽可能的像他们在保护你一样，去强大，去保护他们。】
元看着阴魂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他长舒一口气，说道“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