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雾原住民
细密的汗让人觉得不自在，衣服完全贴在了身上，那种隐隐而来的瘙痒舔舐着神经，是火焰灼身一样的难熬。这是元此刻的感受。
女人的刀尖抵着他的后背，甚至已经划开了他的t恤，背上的伤淋着汗还真有些难熬。刚听声音元还以为他们再一次触发了“打包好的剧情”，是那个剧情里的女人。
但事与愿违，他回头看见的是另一个留着淡紫色长发，双眼泛着绿光的女人。齐刘海和诡谲的笑容诠释着她矛盾又统一的状态。
癫狂又理智。
【是活人！！！】元在内心咆哮。
【当然是活人，还是碎片的宿主。】阴魂自下来之后不再那么癫狂，反倒是理智起来。他继续说【这女人很危险，可能因为她身上的碎片比我更完整，用你的话说就是，她的那一块更大。】
在阴魂的确认下，元的内心无比激动。这种“第一类”接触他在知道白雾世界的基础信息后就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至少他们不再是8个人，还有其他更多的人类。但他从未想过是这样，见面直接拔刀的接触。
“慢慢转过来……应该是这样说，对吧。可爱的男孩。”女人的声音有些奇怪，磕磕绊绊的样子就像是外国人在学中文一样。
元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差？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白雾世界。她当然不会说你们的语言。估计是现学的。】阴魂展开了合理的推测：【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就是她从你们进来就在观察，并且在学习。】
元猛然醒悟，他想起第一次进入“打包好的剧情”时大家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第二次就能听懂，甚至能交流。他的胆寒更甚，那种像是被监视的后知后觉正在让他腿软。
可元不敢，女人的刀就在那，只要他稍微有些别的动作，对方可不会手软。
“真是长得俊俏，你们【耻】都是这样的存在吗？难道全把侵蚀用在了脸蛋上？”女人的声音还是磕磕绊绊，活像是什么广播里的人工合成音效。
元转过身直视女人，虽然他听不懂女人说的什么耻，但这不妨碍他理解女人误解他是什么与她对抗的组织里的一员。他扫了一眼对方的穿着，是那种类似于潜水服一样的，只是材质又透露着不属于潜水服的坚硬光泽，脚上是高跟鞋，胸前开着巨大的口子，但又没有露肉，内衬还有一件紫色的连体衣。她的手没有握住刀柄，正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而那刀则是浮空抵在元的面前，看样子锈迹斑斑，但无疑又带着违反常识的锋利。
【耻是什么？】元在脑海里发问。他不敢直接问出来，生怕发问引发更多不可控的因素。
【可能是说你不知羞耻吧。】阴魂调侃，但随即又补充道【大概率是把你们误认为某些白雾世界的敌对势力。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见元不说话又不敢动，放下了撩拨头发的手，凑上前来绕着元端详“你和他们不一样，味道不一样……他们身上有异化战士的味道，而你没有。所以，你是潜入驿站的间谍吗？用你们的密语是这么说吗？”
“还是说，连带着顶上高塔里的那个，你们都是为了潜入驿站而伪装起来的……间谍？”女人捏住了元的下巴，指甲戳在他的脸上真是肉疼。
元想解释但是下巴被捏住真是完全说不上话。这时候他也看到了站在女人身后如同木偶一般的柳尽拾。
【吴金平不在这里。】阴魂给了元一个答案，同时也抛出了一个问题：吴金平在哪里？
僵持着，女人的刀尖划过元的身体，自上而下仿佛是有自己的生命。在这种危急时刻，塔顶的尚鲸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的神色有些木讷，但又淡然地发笑。
一种从未见过的气质在他的身上肆意着。没有唯唯诺诺，也没有眼底和善的笑，此刻的他是大巴车上的所有人从未见过的一种状态。或者说，元是有机会见到的。在他被尚鲸尾随的时刻。
尚鲸从高塔里下来，在漆黑的楼梯上缓缓往下走。他似乎早就打算好一个人撤离，所以此刻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只是走到2楼，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扇他们进来的窗户。
“难道那扇窗户是刻意开给我们的？”尚鲸自问自答“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死定了。”说着他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虽然我早就发现吴金平不对劲，但没想到白雾里藏着的东西还真是狡猾。”
他舔着嘴唇，思考着要如何出去，回去，至少不能死在这。
漫不经心的抿嘴，他却把血咬了出来。对于吴金平的异常他是从对方第一次从浴室里出来就感觉到了。从床上醒来的吴金平看他们的眼神和之前不同。
那种猎人一般的眼神，他知道，也懂得。是他最熟悉的，照镜子的时候就能看到的，自己的眼神。哪怕伪装起来的他没有暴露过。但他知道，那就是猎人的眼神。
尚鲸思索了一阵，重新回到塔顶，在确定自己无法从4层楼高的地方安全跳下去之后，他再度回到了黑暗的走廊。在3楼和2楼间徘徊。
他的本意只想回去，根本不想探索未知的1楼或者是地下室。但此刻他不得不这么做。为了逃出去。他坚信那个猎人现在是没有功夫管自己的，毕竟元和柳尽拾都不是容易对付的。而这段时间也是自己逃出去的最佳时间。
鼓足勇气，尚鲸往下走。
说起来他在车上和元说的那些话其实不算假，至少，他确实有一个“自杀”的弟弟，也几次看到了自杀未遂的元。但他的目的从不是拯救，而是“杀死”。作为猎人的他，为了满足心理的欲望，总会引诱那些自杀未遂的人再次进行自杀。而大多数人都会因为他们有过自杀的前史从而认定他们依旧是自杀。
那种把人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真是无与伦比的快感。
尚鲸回味着，在他知道元几次自杀未遂，他就认定这个人是极易掌控的，就是他勾勾手指，吃根冰棍的功夫。所以那日百无聊赖的他才会尾随着元，稀里糊涂地坐上了大巴。
他漫不经心，所以连大巴是去哪的他都不知道。元也是愚蠢，居然会相信一个随身携带护照的男人是医院的志愿者？还跟他一起出国旅行？
这不过是他谨慎的表现，稍有风吹草动，尚鲸从来都是随时准备逃出国去避避风头。
从二楼走向一楼。尚鲸推开了那扇一楼楼道的门。毫不费力地就进入到了一楼的隐藏空间。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结晶和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物品。看形状有些像是什么怪异身上的部位，好在有些是会发光的结晶，这让尚鲸能够看得清楚空间里的陈设。
看样子有点像私人的工作间，在围墙嵌入的桌面上堆满了纸质的材料，中间空出来的部分放着一张皮质的躺椅，类似于牙科诊所，躺椅上面还有一盏镶嵌着不知名宝石的灯球。
尚鲸拉动灯球下的拨线，点亮的光瞬间驱散了整个房间的影子。
“居然是这么高级的无影灯。”尚鲸有些惊讶，但身处白雾，他也开始对这些奇奇怪怪违反常识的东西有了抵抗力。
灯光让他更轻易地能看懂纸质材料的文字，尚鲸看了一些，才发现大部分都是他读不懂的甲骨文，只有放在最中心，写成报告的才是他能看懂的那种镜像繁体字。
“【痴】第302期研究汇总……翼型怪异外置移植研究……”尚鲸稍微读了出来，但眼底的震惊让他不由觉得写这份报告的人真是个天才……或者说真是变态医生。
居然想到把带翅膀的怪异的翅膀移植到人类身上，用以获得飞行的能力。
从报告上看，试验已经进行了几千次，从结果上看仍旧是失败的。但从过程里能看出这种试验从开始移植失败直接死亡，到后来能保住被移植者的生命，无疑是一直在进步的。
尚鲸甚至觉得，要是能让他一直研究下去，那人类的飞行梦肯定是能实现的。
往后看，报告上五花八门都是关于怪异器官移植到人类身体上的。大部分都是失败的，只有极少数，因为个体差异，移植成功后没有任何经验总结。
总而言之，这个名叫【痴】的期刊上面，都是些变态医生们研究汇总的地方。以至于尚鲸觉得，可能这个变态医生团体就叫【痴】。名字还挺切合，都是些一意孤行，痴心做梦的人。
“这里很可能就是某个变态医生做移植的地方。”尚鲸怀疑那些变态医生不被人类社会接受，所以移植的研究只能慢慢搞，而且又需要隐秘。
这个隐藏空间很可能就是为了研究移植。
他又想到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人类第三代异化升华解放（异化升华，生命解放）战士已经投入战场使用。】的报道，很可能这些变态医生就是不满足于对人类升华解放的研究，转而开始进行这种移植研究。
“面向普通人，不需要进行异化就能获得相当于异化战士的力量……”尚鲸合上报告，在底页看到了手写的字“这种禁忌的力量与我们的认识大相径庭，我们无法接受，但又必须成为拥趸（支持者）”
“我无法停止这项研究，因为人们的英雄无法接纳失败。”
“我无法结束这项研究，因为人们的生命得用这种禁忌的力量守护。”
“真是讽刺又现实。我知道我已经通往深渊，但我会尽我所能拖延这一进程。”
“长夜熹微，执火者焚柴高歌。心怀星火，及身愿作炬火。”
尚鲸读着这一面内心独白，在看到落款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变态医生居然是他见过的人。只是这个人隐藏得太好，甚至让他不去关注他曾经有过的荣耀。
“所以，秋收隧道的意思是祭奠这一位英雄？”尚鲸发笑，“真是可笑，做英雄，然后死掉。值得吗？”
“而且是这种方式……用不成熟的移植方式来拥有力量，用邪恶的力量去做光芒万丈的英雄。我说怎么会把一个没有权利居住在酒店的人的名字拿来命名隧道。”
“还以为是以此为戒，原来是以此为荣。”尚鲸深吸了一口气，他听过很多关于英雄的故事，那些舍己为人，那些死在长夜结束前的英烈。秋收的举动在所有人知道真相后肯定是会被唾弃的，毕竟人心险恶，嫉妒他身份、地位、权利的人总会想方设法地去抹黑他。
“人们的狂欢有两次，一次是塑造英雄，一次是推倒他。”尚鲸嗤之以鼻，他最不喜欢就是大义凛然。他可以装成那样，但内心从来都瞧不起。
“像你一样的傻子，都是傻子。”尚鲸似乎想到了谁，余光渗着点点的泪斑，那是他内心柔软的地方。
在检查了一遍后，整个房间里并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除了一本名为《禁忌·移植操作技巧》的手札，尚鲸没有带走任何物品。这本手札上详细记载了秋收对于移植的经验，某种意义上就是所谓的0基础教学手册。
他在房间的视线盲区，也就是门背后的阴影区，藏着一扇通往地下的门。
稍作休息，尚鲸离开这个狭小的房间，同时对于这个青山研究所有了更深的猜测：很可能到后来这里就是研究怪异移植的基地。虽然不被接受，但他是人类对抗白雾的重要力量。
尚鲸从那个无影灯上掰了一颗宝石攥在手里，这让他能更轻易地看清面前的事物。下行的楼梯很长，连续走了好几个平台尚鲸才看到了一扇金属质感的门。
通过宝石他看到了极高的门上写着【青山】二字。
门上有一个旋转的把手，尚鲸试着转了几圈，这门也就露出了一道人侧着能过去的缝隙。不得不说，好在设计这门的人没有偷工减料，不然靠蛮力这门是完全打不开的。
尚鲸侧身通过，从里往外看，折扇金属大门居然比他的身宽还要厚。显然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外泄。不过也是奇怪，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保密措施和防护基本上等于零。
稍微一个普通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闯进来。
带着疑问，尚鲸拿着宝石光源继续推进。在地下和那扇门的双重压力下，他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好在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有铺满灰尘的设备，和一些被打破的培养仓。
这些培养仓至少得有两米，里面放个大活人是绰绰有余。尚鲸四处走动，想在这里找到类似于宝石的光源。但好像地下的这个实验室并没有配备相对应的光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为摧毁了。
实验室很空旷，三层楼高的挑高基本上有一半都没用上。尚鲸疑惑着，继续往里走。直到他看到了一处架起了手脚架和它旁边空出来的警戒区。
“有点像组装什么铠甲战士。环太平洋？”尚鲸走近，觉得三层楼高的挑高就是为了让之前放在这里的大家伙能被组装起来。
现在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当时是在组装什么。
继续往里走，在尽头尚鲸看到了一处用隔断包裹起来的办公室。他果断上前查看，欣喜地想从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如果有那个大家伙的数据就更好了！因为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一台属于自己的机甲。
等他走近，才发现，那居然是通往上层的楼梯。
尚鲸尝试往上走，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直接到达了一层，这个门居然开在了一楼大厅那个硕大的静字背后，隐藏得悄无声息，恰到好处。只是他完全没有办法把门打开，怎么推都推不动。
一番尝试失败后，他只能回到底下，继续探索。
重新回到手脚架那，尚鲸往另一边走。在摸黑了一段路后，他总算找到了地下实验室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宝石灯具，打开之后整个地下实验室瞬间明亮起来。那些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宝石如一朵朵灿烂的水晶花，光芒绽放着，是无与伦比的娇艳花瓣。
尚鲸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延缓了3楼柳尽拾和元被杀的命运。
伴随着他开灯的举动，3楼的灯光也被点亮。如下面一般灿烂的水晶花绽放之际，女人迷了眼睛，而柳尽拾神色一变脱离了女人的控制，气力铠甲呼吸间也附着在他的身上，伴随着黑色的烟雾从元的身体里喷涌到他的身上，竟然直接擒拿住了原本不可一世的女人。
那刀好像被水晶花影响失去了灵性，落在了地上。
元松了口，看着柳尽拾腿一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女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