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司机之鬼故事
我母亲问我：“你真的不怕鬼？”
我说我不怕。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没怕过。
母亲说：“那我给你讲一个鬼的故事吧。”
春节后的第一个下雨天，我母亲难得的没有打麻将，她要兑现为我讲鬼故事的承诺。
我父亲和大毛，这个时候，都在边上忙着扎条把。
我父亲每年都将扎好的条把送到学校去，以此抵二毛的学费。
二毛听说要讲鬼的故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走到房间写作业去了。其实，他是最怕听鬼的故事。因为他担心自己夜里做恶梦，梦见鬼。
母亲说，有一位货车司机，夜里开着长途。他绕到白马尖山下的土路时，突然看到前面马路中间，站着一个人。
母亲说着的时候，观察了我一下。她是在试探我，看我怕不怕。见我毫无惧色，而且认真在听，她便接着往下说。
站着的那人，是个中年的庄稼汉。
这人见车过来，正要避让。但是，他哪里避让得了。
司机也看到了突然站在路中间的中年人，大惊失色。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车子冲了过去，司机还感觉到车子颠了一下。天啦，撞人了！
那个人必死无疑！
司机惊慌失措，轧死人了还了得。他连忙将车停下，回过头来查看。
马路上空空如也。
司机下车，往车底下看，也没看到人。接着他转过身，一路往回观察，又四处查看，哪里也没有人的影儿。
我明明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人，而且明明轧了他。就是人死了，尸体应该还在啊，怎么什么都不见了呢？
司机越想越发慌张。他想尽忙离开这地方。
于是他连忙上了车，加快油门。
但是，他刚开了一小会，前面的马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刚才那人。司机猛刹油门。
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刹车声，车子戛然而停。
司机大着胆子下来查看。还是不见人影儿。
司机心跳加快，因为紧张，身子抖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摸到车上，连踩了好几下油门，总算开动了车子。
但是，不一会，那人又现。司机心一横，也不管了，冲了过来。
结果他听到了一个人的惨叫。
司机急刹车，停在路中间。他心慌意乱，一时都不敢下车了。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透过车子的倒车镜往后看。
月光之下，他突然看到车后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动不动，身下是一摊血。就是刚才那个中年庄稼人。
司机双手紧拍方向盘，心想这下完了，我真地轧死人了。
他不敢再看，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他重新启动了车，往前开去。
开出几米，他有意无意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令他惊异的情况出现了。
后面的马路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到很远的地方，就是没看到人躺在地上。
这才开出几米远，刚才明明是撞了人，现在怎么又不见了呢？
难道是幻觉？
我根本就没撞人？
他将车停了下来，大着胆子下车查看。月亮如注，就是没看到刚才被撞的人。地上空空如也。
莫非是遇到鬼了！
一想到鬼，司机胆子就要被吓破了。他哪敢停在这里，再也不敢看了。他慌忙摸上车，启动了车子，向前冲去。
直到天亮，他将车开进了山城，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位中年人了。
他将车停到一家早点店的门前。下车查看了一下车况，以及轮胎上有没有留下轧人的痕迹。什么都没有，他这才满腹狐疑地走进店里。
他刚坐下，就听到店老板与一位食客在说话，两人神色有点紧张、诡秘。
老板说：“就在几天前，白马尖山下的公路上，有个中年人被车轧死，太惨了。”
食客说：“我也听说过了，说司机逃逸了，弃人不顾，那真是个缺德的司机，希望公安尽快查到这个逃犯，绳之以法。”
老板说：“就是，要是那人没死呢，他就这样不救了，一逃了之，良心大大的坏。“
听了两人的对话，司机才得知，原来那条路上，前几天出现过车祸，有人真地被轧死了。
但是，怎么会让我经过时也撞上呢？
难道是那死人吓唬我？
或者是死鬼来缠我？
司机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后怕。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有一天夜里，他开车经过一个山区时，应该是白马尖的山下。有一个年轻人经过马路，被他突然撞死。
本来是闯下大祸了，他应该去投案自首，但他却带着侥幸心理，以为夜深人静，无人发觉，便趁着夜黑，开车逃之夭夭。
二十年，那年轻人如果没死，应该已是中年人了。
天啦，他向我索命来了！鬼呀！
司机惊出一身冷汗，他悄悄地溜回到车上，直接将车开回了家。
不出三天，那司机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梦惊醒，接着就一命呜呼了。
我母亲讲完了故事，我还沉浸在故事当中。我觉得母亲讲的故事好听，这才是鬼的故事。
我母亲讲故事的时候，我父亲和大毛一边在忙着自己的活，一边也在听。我父亲说：“秀萍，你别吓唬三毛。”
我母亲笑着说：“三毛又不怕鬼，吓唬他什么，我没有吓唬到你就行。”
我问：“鬼为什么要等到二十年，才来向那位司机索命呢？”
我母亲说：“因为，那位司机虽然轧了人，有过错，但是，他也不应该负全责，被轧死的那人，不该夜里横穿马路，他也有责。司机最大的过错，是不该逃逸。所以，让他多活了二十年。”
我又问：“二十年前，怎么会从山上下来一位年轻人，而且乱穿马路呢？深山老林里，不会又是一个鬼吧？”
我母亲说：“也许他是一个和尚呢，白马尖上有和尚庙，是有和尚的，说不定和尚夜里下山，要赶早去化缘呢。”
我没话可说了，只是感叹一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母亲听了这话，轻轻地揪了一下我的小耳朵，说：“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我说：“这话是胡石说的。”
我母亲笑了，说：“我说到鬼的故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你确实不怕鬼，你这么小，不怕鬼，却对鬼感兴趣，你真是一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