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夫人放心，孤一定会爱屋及乌的
临安府，江东方氏大宅。
下人们都是低垂着头，走路都尽可能的不发出半点声音。
几个丫鬟端着果盘在后院连廊走过，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不远处跪在后院内的那道身影。
管家看到后连忙皱眉，上前低声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下去干活？”
“是，奴婢们这就去！”
现在的方家气氛可是充满了一股火药味。
原因也无他，就在于那个跪在后院不起的人身上。
而这个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江东方氏的嫡长孙，方辰！
此时的后院，方辰身为堂堂家族继承人，嫡长孙，已经在太阳底下长跪了数个时辰，额头汗珠一颗接着一颗滴落。
原本从小锦衣玉食养成的娇惯，如何承受得住？
仔细一看，嘴唇发紫开裂，面色煞白宛如金纸，怎么看都是摇摇欲坠快要坚持不住。
“老爷，辰儿已经跪了三个时辰，让他起来吧！”
后院中，一位老妇人看不下去满脸的心疼，朝着其中一位银发老者开口相劝。
然而那老者却明显没有消气，本来怒火就没消下去，现在被人一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起来？！只要他一天不改变主意，就继续跪在那边，什么时候等他想通了再起来！”
老者怒火冲冲，语气更是充满了火药味。
说完还觉得不够让心情舒畅，更是怒哼一声拂袖离开。
离开时还留下警告：“府上谁给为这小子求情，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老爷！”
“夫人，你也一样！”
老者怒气看上去比刚刚更大，望着老妇都不给任何面子，甚至还怒道：“慈母多败儿，当初天儿就是因为你纵容宠溺，最后惹下弥天大祸！”
“现在连这小子都如此不听话，如果继续纵容他，指不定什么时候给我们方家惹出天大的祸事！”
“老爷！他还只是个孩子！”
老妇心疼自己孙儿，又听到老者提及当年儿子一事也是被挑起了怒火，直接反驳起来：“而且天儿那事都已经过去十年，你怎么还提及，难道是老身的错吗？”
本来就因为孙儿的事情，让整个方家这两日不太安顿。
现在两位方家最年长的主事者，一下子吵了起来。
老者更是怒道：“难道是老夫的错？天儿就是你这个慈母宠溺最后无法无天！”
“还有这个小子，他都已经二十岁了！你还要宠溺他到何时？！”
孩子？
天底下有那么大的孩子吗？
两百多个月大的孩子？
老者越说越气，最终怒哼一声不再理会。
大概是看到老者真的生气，老妇也是被吓住，在这个方家真正做主的人就是老者，他才是整个家族的家主，是主心骨！
噗通一声，老妇当场就跪了下去，“老爷，老身求你了，辰儿还小，一时间做了糊涂事！”
“他做的糊涂事何止一件？！”
“辰儿，快和你爷爷求饶，说你下次再也不敢了！”
老妇朝着跪在院中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而年轻人显然有些不情不愿，可还是勉强开口说道：“爷爷，孙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老者一听怒火蹭蹭蹭网上涌，横眉竖眼怒哼起来：“还有下次？！”
年轻人显然也是有些脾气，本来他就没觉得自己做错，回到家被罚跪了几个时辰，更是心中不服！
一下子就爆发起来，怒气冲冲的反驳顶撞老者。
“爷爷，孙儿没有错！孙儿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原本就气没消的老者一听，怒极反笑，颤巍巍的指着年轻人，然后朝着老妇怒骂起来：“看看，这就是你宠溺出来的后果，这小子现在都敢跟老夫顶撞了！”
老妇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脾气，一下子也怒了，直接说道：“老爷，老身也没觉得辰儿做错！”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那胡女算什么东西，来路不明长相古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辰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别说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就算是将那个胡女纳为妾室都是委屈了辰儿！”
老妇显然也是站在自己孙儿这边，语气相当强硬，还一脸的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祖母，还是您知道心疼我！”
年轻人喜出望外，可把老者气的脸色发青。
管家上前搀扶，老者摆了摆手，接着看着眼前两个人。
一个是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原配发妻，一个是家族嫡孙，现在竟然都在忤逆他！
“好啊！一个两个！”
老者气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见他仿佛随时要昏厥的样子，年轻人也慌了，老妇更是连忙放缓了语气，“老爷，您消消气，辰儿他……”
“闭嘴！愚妇！”
老者怒骂出声，吓得年轻人和老妇都不敢继续吭声，他们心中再有不服也不敢将老者气晕过去。
偌大的家族，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老者就是定海神针。
“老夫不在乎他喜欢哪个女人，可他就算用钱砸，用任何手段，都不能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这里可是临安府！
不是下面那些小县城，更不是偏远小村！
多少人看着啊！
哪怕方家再怎么家大业大，在江南三郡根深蒂固，有些事情还是要避嫌！
“爷爷，谁让那贱人不识抬举，孙儿都愿意娶他当正室，竟然还不愿意答应，还将孙儿身边几个护卫给打伤，要是孙儿不找回场子让其他人怎么看孙儿？如何看待我们方家？”
方辰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是方家继承人，在江南三郡，尤其是在临安府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就连临安府郡守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
这么多年，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很多女子别说成为方家少夫人，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嫁进来，哪怕只是当个妾室都甘心情愿。
“所以你就找了江东大营的人在光天化日，帮你强抢民女？！”
方老爷子为何怒火冲冲？
不是因为自己孙儿强抢民女鱼肉乡里，那都是小事，不足为耻。
真正让他勃然大怒的原因，是方辰吃了熊心豹子胆，直接以布衣身份带着官兵上门强抢民女，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多少人都亲眼目睹？
关键，还没把人抢回来，被人给打了！
“是，是孙儿考虑不周，不过爷爷您也别担心，在这临安府谁敢在背后说我们方家半句？连郡守张大人都不会过问，孙儿就不明白爷爷您为何如此生气？”
方辰的确不明白，类似的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做。
谁不知道方家在江南三郡只手遮天，尤其是三郡之一的临安府，那可是方家经营了数百年的大本营。
上上下下那么多官老爷，不是他们方家旁系出身，就是与他们方家有交情。
甚至很多人年年都能从他们方家获得好处。
连江东大营的提督，都对他们方家马首是瞻！
否则也不会如此容易让他一介布衣，指挥着上百个官兵当街强抢民女了。
“就是啊老爷，辰儿虽然这次做法是过火了一些，可只要老爷出面谁敢说半句不是？”
老妇同样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方老爷子就是小题大做，这事又不严重。
“你们！简直要气死老夫！”
方老爷子气不过，可一个是相濡以沫的老伴，一个是按在唯一的嫡孙。
他能怎么办？
总不能将两人都活活打死吧？
最终只能强忍着怒火，“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知不知道，京城……”
可没等方老爷子话说完，突然间府上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来，“老爷，老爷！”
被人打断，方老爷子脸色发黑，可那个下人接下来一句话，让方老爷子神色定格在了脸上。
“老爷，小姐回来了！是小姐回来了！”
就这么一句，瞬间将方老爷子的怒火浇灭。
同时也让方辰和方老夫人都愣住了。
“谁？”
“回老夫人，是小姐，小姐回府了！”
下人说完，就看到方老爷子和方老夫人脸上露出惊喜表情，而方辰一听也是露出欣喜眼神，“小姑回来了？她不是在京城吗？姑丈呢？他也跟着来了吗？”
……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然而对于江东方氏这样的世家大族，嫁出去的女儿可不一定不受重视。
尤其是方柔在出阁前，可是整个家族的掌上明珠！
即便嫁了人，在方家同样举重若轻。
“回了娘家，感觉如何？”
李长寿看着方家的人恭恭敬敬将他们迎了进去，不由微微笑着调侃。
此行他什么话都没说，也没自报家门表明身份。
方家的人显然没多想多问，只把他当成方柔的随行家仆，至于赵颖儿虽然容貌惊艳可方家的人也没多看。
只当做是自家三小姐身边的侍女。
“都是殿下的恩德，妾身和方家不会忘记。”
方柔轻声说道，眸子似水柔情略显有些复杂，她发现自己对李长寿的感情很奇怪，不知道是恨，还是惧，或者是依赖……
回到方家，方柔仍旧觉得有些如坐针毯，总觉得有些别扭。
“放心，孤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拿方家如何，除非方家自己不长眼，那可就不能怪孤不讲情面对吧？”
李长寿笑着走在前头，方柔下意识的落后半个身位。
看上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与自家夫君回门，而周围方家的丫鬟仆人们，都发现了这一点。
纷纷露出了诧异表情。
其实方家这边，也没几个人见过方柔的夫君，对于方家那位姑爷是何人，长什么样子，很多人都只是听说。
但李长寿看上去太年轻了，所以一群人表情古怪。
“殿下放心，方家绝不会成为殿下的绊脚石，只会成为殿下的助力！”
谁说妇人就没有远见，就愚昧无知？
方柔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段时间冷静下来后，她也慢慢琢磨出李长寿保她性命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要让方家臣服！
明白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
可想了想，萧庞当年娶她，难道就不是看上了方家？
“那希望方家，不会让孤失望，夫人说对吗？”
李长寿已经看到方家有人迎了上来，为首一个老者龙行虎步，看上去六十多岁却精神都色气色红润，身后跟着一个老妇和一个年轻人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来人自然也看到了李长寿，为首老者露出了错愕，可随后目光落到了方柔身上。
顿时感觉有些老泪纵横。
“女儿拜见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