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升学了

    第六章酒席一直吃到近两点，才彻底结束。大人们忙着叙旧和告别，脸上盛满不知疲倦的笑容。不知道是谁提议想去唱歌，其他几人纷纷附和。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关诗晴领着一群孩子去了最近的ktv，开了个最大的包间，让他们玩得尽兴。

    姜远音对这种场所并不是很感兴趣，等到坐定后，便一个人出去，到食品区给他们买点零食。这个ktv很大，隔音也做得不错，外面很安静，姜远音顺着指示牌去找食品区，冷不防却撞到了一人身上。左肩一痛，她差点要被撞倒在地。“不好意思。”那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带着点熟悉的感觉。姜远音抬头，看到了一张有点眼熟的脸，是甘慕青。

    已有十三年未见，但是姜远音仍能一眼认出他来。他有些变了，但是又好像根本没变，仍然是用淡漠的眼看人，眼尾略微上挑，颇有挑衅的意味。他姿态肆意，一手插兜，一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还未点燃的烟。姜远音不敢多盯着他看，眼睛下垂，低声说了句，“没关系。”甘慕青微微颔首，不甚在意的抬步离开。

    等到姜远音买了一大堆凤爪、瓜子、饮料等零食回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彭优优正拿着话筒在唱一首粤语歌，姜远音听了个两句便听出来了是杨千嬅的歌。爱你不用合情理但愿用直觉本能去抓住你姜远音一边听一边小声的跟着哼唱，把买来的东西一股脑放到茶几上，逐一拿出来码放好后，才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包间内灯光很暗，五光十色的晃得人眼花，他们兴致十足，还时不时的鼓掌会儿，助个兴，搞得整个房间都吵闹得不行。“问，问，梁静茹的问，谁点的？”凌岳在点歌的小屏幕面前扯着嗓子问。向小园一跃而起，从彭优优手里夺过话筒，“哈喽哈喽，接下来请欣赏向小园的问，请大家适时给点掌声鼓励！”她说着还鞠了个躬，惹得众人齐笑。姜远音缩在沙发的一角，静静地听向小园唱歌，五光十色的彩灯从她的脸上一一略过，只能看到她那张过分冷静到冷酷的脸。

    她在想甘慕青。很奇怪，她明明和甘慕青只有短短的两面之缘，但是她却常常会想起他来。姜远音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索性不再想了，恰好向小园一曲结束，正在用话筒喊她，“姜远音，来唱歌。”她便站起身来，接过话筒，和向小园一起合唱最后一段。青春懵懂的初中三年，在歌声中欢声笑语的结束了。暑期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在姜远音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的时候，向小园和彭优优他们已经先一步开始学习高中的课程中，还笑嘻嘻的拉拢姜远音一起学，却被她无情的拒绝了。“还有三年可以学呢，急什么？”姜远音道。向小园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可是高中的内容好难啊。”姜远音给她回了两个加油的表情。

    不过也并非是完全无事可做，起码家里还有个妹妹要照看，倒是给她的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爷爷奶奶年级已经很大了，平日的接送和做饭做卫生已经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辅导作业这种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姜远音头上。她倒是耐心，教起姜远月起来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王一梅轻轻敲了敲房门后，把门拧开，一股凉气冲出，姐妹两人都是穿着吊带配着家居短裤，看起来格外清凉，她把门开着，让热空气进去一些，说道，“远音，你同学许白焰的奶奶生病了要住院，托我们照顾许白焰两天。”“哦，他奶奶什么病呀？”“冠心病突然发了，要装个几个支架。”王一梅叹了一口气，“人老了，病就来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姜远音沉默着，继续用天蓝色记号笔在姜远月的课本上勾勾画画，给她画出重点。谁也无法抵抗时间的无情脚步，小孩子长大了，大人们也就老了。

    到了下午快吃饭的时候，一个颇有气质的女人领着许白焰敲响了姜远音家的门。王一梅也是第一次见到许白焰的妈妈，还有些发愣，倒是许白焰先礼貌的喊了一声王奶奶，她才回过神来。许白焰的妈妈简单的寒暄过后，便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许白焰，又冲王一梅道了谢后，才放心的转身离开。王一梅从冰箱里给他拿了一根冰棍后，便把他带到姜远音的房间里。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露出房间的全貌来，许白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少女。

    她长高了不少，四肢纤长，即便是坐着脊背也是挺得直直的，让她的脖颈更显修长，裸露在吊带背心在外的肌肤白皙到发光，和黑色的马尾相得映彰。“远音，许白焰来了。”王一梅喊了一嗓子后，便把门给关上了。姜远音这才转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一眼许白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哥哥坐。”姜远月现在正是爱开小差的年龄，稍微有一点动静便足够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姜远音用笔轻轻的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做你的作业。”许白焰便自觉坐在了姜远音的旁边。这间房不算太大，大部分地方都被这张上下铺的儿童床给占据了，剩下的书桌、衣柜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但是房间内却被整理得干净利落，配上粉色的墙纸和浅色的窗帘，显得很温馨。许白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房间内的格局，倒是忘了手里捏着的冰棍。“快化了。”姜远音突然抬起头来提醒道。

    许白焰这才愣愣的撕了包装纸，开始吃起来。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你家前几天办了升学宴？”姜远音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姜远月的课本。许白焰问，“你怎么没请我？”他说这话，都有自己意识不到的酸意在其中。姜远音听出来了，抬起脸来看他，见少年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幼儿时的婴儿肥，变得更加棱角分明起来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正不满的望着她。“忘了。”姜远音只是吐出这两字来。

    许白焰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心头火起，压低声音问她，“是忘了还是压根就不想请我？”姜远音轻描淡写地道，“忘了。”冰棍的乳白色液体不断的往下滴着，可许白焰恍若未闻，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头顶，但是姜远音偏偏就是不抬头，他便自顾自的生着气，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姐姐，我也想吃冰棍。”姜远月把作业一推，突然喊道，她闻到了冰棍的香甜气息。姜远音用食指轻敲桌面，和她算账，“十个数学题，错七题，你觉得你吃冰棍合适吗？”姜远月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我吃完了一定可以做对，就让我吃一根吧，姐姐。”

    姜远音：“去帮我也拿一根来。”姜远月便高高兴兴的去拿冰棍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姜远音和许白焰两人。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送风的声音。许白焰望着少女弧度完美的肩颈，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他刚刚还被她惹得怒火滔天，但是只要稍微多看她一会儿，那火气便神奇的消了，许白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喂，冰棍化了，用卫生纸擦了。”姜远音刷刷几下抽了几张抽纸出来，塞到他手里。许白焰乖觉得低头擦地，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道，“你别不理我，不然我下次不做蛋糕你吃了。”姜远音面无表情地道，“是你自己要做的。”许白焰语塞，望着地上粘稠的液体被擦花了，污渍的面积又扩大了些，闷闷地道，“好吧，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他默不作声的擦完地后，把卫生纸扔进垃圾桶里，再不说话了。姜远音也在心里思忖这样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但是随即想到许白焰是个恋爱脑，让他经历一些挫折也不错。

    一周后，许白焰的妈妈才把他接回家，因为他的奶奶出院了。之后，又过了几天，那个颇有气质的妈妈提着一大堆东西送上门来，感谢他们对许白焰的照顾，透露出打算将许白焰和奶奶接回到自己的工作地照顾，想着以后难遇见了，特地来说一声。王一梅倒是真的有些难过了，因为这么多年的邻居，突然说搬走就搬走了，难免有些伤感。

    次日，单元楼下就停了一辆大车，上面印着xx搬家公司的字样。姜远月和姜远音趴在窗边，看着底下的人像忙碌的蚂蚁。姜远月问，“姐姐，是不是以后吃不到哥哥做的蛋糕了？”姜远音“嗯”了一声。那个会给她塞一大把棒棒糖，也会在她十岁生日时，问她喜欢吃什么的男孩子，在十六岁这年的夏天，彻底搬走了，搬离出了姜远音的生活。他们都没有好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