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窃窃私议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
十天,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精简行囊精简了半天, 还是收拾出来五个大箱笼，光明正大的搞了特权, 齐齐送进了后宫司正单人住宿间。比起那些两手空空，或者只拎着个小包袱就进来的普通宫女，虞翠的起步就到了她们的终点，正五品的司正，是那些宫女要奋斗数十年，耗尽了青春年华才有可能够得到的高位。
虞翠空降就算了, 毕竟是皇后娘娘亲自点的人，不然人家干嘛放着好好的清河县主不当, 要来进宫伺候人，伺候的还不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而是整个后宫, 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虞翠是大人物们争斗的牺牲品，所以心态放得很平。
注定不会长留的人，那空降高位就空降吧, 迟早要走，司正的位子依旧还是她们的，给个方便对大家都好。可理解归理解, 但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当做人质送进来的, 低调行事才应该是最稳妥的保命手段，虞翠却反其道而行之，就差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了，高调的要死。
今天是新的司正走马上任的日子，宫正司所有人员都身在曹营心在汉，别看手里的活计不停，实则心思早就飞到了新的上司身上。既是清河县主，又是平西侯的外甥女，还是冠军侯的心上人，三重身份buff叠加，再加上在外面搞出的各种风云，属实让人好奇的不得了。
头梳双鬟，上袄下裙，相同打扮，不同样貌的两个年轻宫女手里拿着鸡毛掸子，耐心地拂去书架上的灰尘，在打扫到某处书架时碰了头。
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你说新的司正大人能不能见到皇后娘娘啊”其中一位圆脸盘的宫女先开了口，“明明是皇后娘娘自己让人家清河县主进宫来当女官，偏巧昨天又说要为陛下跪经三天，从今天起闭宫谢客。见不到皇后娘娘，就拿不到司正宝印，就是名不副实，咱们宫正司虽说是个冷衙门，可照样是无权寸步难行，你说这位清河县主该如何是好啊”
宫正司掌后宫戒令、纠禁、谪罚之事，以牒取裁，小事决罚，大事秦闻。虽说被后宫众人忌惮不喜，但谁都不想得罪宫正司，而能被分到宫正司的宫人，不论是女官还是无品级的宫女，口齿伶俐，通文识字是必备技能，不然怎么熟记宫规，以理服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愿意来宫正司的，不是恃才傲物被人排挤来的，就是背景雄厚暂时过来镀金的，或者是太过普通而被随便打发过来充人数的，打扫书架的这两位宫女就属于充人数这一波儿。
宫正司跟前朝的御史台差不多一个性质，没油水是没油水，但有清名啊，而且不用像各位御史学习如何当好一枚杠精，她们只需要按宫规行事即可，就不必担心惹恼上司，给自身惹来祸患。只要按部就班，别正义感爆棚，见了不平之事就想当包青天，那么就可以舒舒服服熬到出宫，出宫后有的是富贵人家想聘请至家中做教养嬷嬷。
不过因为宫正司职能比较特别，最低级的宫女也会被习文字和礼仪，所以就有那种眼光长远，不想着攀高枝，搏富贵前程的普通小宫女努力通过考核进入宫正司，但这种人可谓凤毛麟角。
但这种人比起考入宫正司，她们更想考进内文学馆，内文学馆执掌教习妃嫔、宫人文化书算等要务，是既清且贵。只有考不上内文学馆，她们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宫正司，之后就是疯狂想跳槽到内文学馆，真心想待在宫正司的人，数量超不过两个巴掌。
进宫当宫女的，除了因家族获罪而被牵连没入掖庭的罪奴，其他几乎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是活不下去了才进来当宫女的。穷得要死的人，她们的脑子想不到长远的将来，她们只知道要尽可能的在宫里头攒钱，然后活到三十岁出宫的那一天。
她们没有资本可以花十多年的时间在清贫的宫正司苦熬，她们只有考入油水充足，又时常能跟贵人打交道的尚服尚食这些好地方才能多攒下钱，还能学到一门手艺，等以后出宫了才有足够的傍身银和谋生手艺。
不能说她们的选择是错的，只要有手艺，确实走到哪里都饿不死，比起需要用时间证明，而且短期内看不到经济效益的才学道路，选哪个还需要考虑吗
而且宫正司也不是说考上就安稳了，字学了，规矩到了，但一直都是无品级的普通宫人的话，出宫后顶多当个短期的培训老师，是够不到教养嬷嬷这个位置的，被那些富贵人家争相聘请的，最差也得做到女史这个级别，精英干部和在岗职工区别很大的。
各种不利因素叠加下来，宫正司可以说是后宫最不受待见的部门机构，而且独立于六局二十四司，清贵的内文学馆又看不上寒微的宫正司，真真可以说是一颗寂寞的扫把星。
圆脸盘的宫女虽然是被随便打发到宫正司充人数的，但待的时间久了，熏陶着熏陶着就有那么一起子文化水平了，跟别人讨论起事情来也有那么几分聪明在了。
另一位宫女长相颇为俏丽，细眉翘鼻，纤瘦婀娜，是素色的宫女服都盖不住的好身段，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感。
比起圆脸盘宫女的随遇而安，她则是没能考入内文学馆，又错过了六局二十四司的考试时间。最后能到宫正司，还是负责培训她这一批小宫女的姑姑看她可怜，用自己的人情把她填到宫正司的，不然她就要被分配到浣衣局，掖庭这些苦地方去了，那想要出头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是说这位清河县主还是平西侯的外甥女吗，那安城公主肯定会插手的，何况还有贵妃娘娘在呢，冠军侯喜欢的人，我可不信贵妃娘娘能视而不见。”俏丽宫女皱了皱鼻子，压低了声音跟圆脸盘宫女咬耳朵，“我还听说玉京公主和康乐公主也跟这位清河县主交好，不过好像跟秀成郡主不对付，但秀成郡主顶多再有半年时间就要出嫁了，应该不会和这位清河县主有过多接触，不然咱们宫正司恐怕遭不住两位神仙打架。”
圆脸盘宫女的脸本就圆润，听到俏丽宫女的话后脸颊鼓得更圆了，“也不知道这位清河县主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流落在外多年，给人当奴做婢了十年，去年才跟平西侯相认，想来应是谨小慎微才对，但我看昨日箱笼入院那阵仗，属实有些喧闹了。”
身处深宫，与外界近乎隔绝，能知道虞翠的曲折身世，都是全凭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宣扬，但更多的比如虞翠点破鞑靼细作，清扫靖宁侯府积弊，开美妆店，办海船厂，在马球会上和姜临渊并肩而行，去武安侯府，设乔迁宴，借玉京公主大名狂卖公主裙数千条这些就都不清楚了，而这些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们这些底层的普通宫女，能知道虞翠跌宕起伏的身世浮沉和与姜临渊的纠缠不清就很不错了，那些有心人也不敢肆意妄为，不然早揪着虞翠“混乱的男女关系”不放了。因为跟虞翠有“狗血虐恋”的男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人家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这种时候爆出桃色绯闻，是想要举世皆敌吗他们可不会犯这个蠢。
不过让一个风评不佳的女子担任宫正司司正，也是蛮有讽刺意味在的，但虞翠会是被这种鬼蜮伎俩恶心到的人她才不在乎这个呢当她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她的吗水性杨花，浪荡成性，不安于室但这影响那些媒人踏破平西侯府和公主府的门槛了吗
在绝对的硬实力之前，酸鸡的诋毁不值一提，世袭罔替之爵加万贯家财，如果承德帝有适龄的皇子，真的是皇子也疯狂，就是这么的受欢迎
俏丽宫女的心情也有些烦躁，跟圆脸盘宫女只是单纯的好奇新上司不同，她是因为本来司正这一职位，按照资历和功绩，都应该是芳姑姑上位，而芳姑姑上位宫正，下面的典正，女史就也会依次递补一位。
她是芳姑姑的人，本来应该借着芳姑姑成为宫正，再运作一番她就能成为女史，结果完美的计划全被空降的虞翠给打碎了，她心里能舒坦吗
“谁让人家是县主，还有个好舅舅呢”俏丽宫女难掩酸意，“天底下给人当奴才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人家就能有个厉害的侯爷舅舅，还偏偏就那么鬼使神差的给碰上了呢明明都没见过，却那么肯定是自己舅舅，平西侯竟然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都不用拿出证据证明的吗”
这种认了舅舅就猖狂起来的浅薄无礼之人，怎么命就这么好还得了冠军侯的钟情，她何德何能啊针对虞翠高调入宫，重布置，自带人，毫无收敛，只图自己爽的一系列先行骚操作。
圆脸盘少女听到俏丽少女发牢骚，小圆脸惊慌失措，立马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去捂她的嘴，压低声音骂道:“你是实心疯了，不要命了吗你编排主子可是大罪，被人告发出去，不赏你个三十杖休想揭过到时候连李典正都救不了你”
李典正就是芳姑姑，圆脸盘宫女不及俏丽宫女跟她亲近，称呼上就是不出错的李典正。
“方圆，胡楚楚，快出来，新的司正大人已经快到宫正司门口了，宫正大人让所有人都前去迎接。 ”
屋外有人在喊她们。
“马上就来”圆脸盘宫女回道。
“快点啊，误了时辰可别怨我没喊你们，方圆，你催着点儿胡楚楚，别让新的司正大人对咱们宫正司的人心生不满，不然宫正大人就让你们没好果子吃。”外面的人暗含威胁。
被叫做“方圆”的圆脸盘宫女依旧心平气和，“知道啦，你先去吧，我们马上就过去。”
“那我走了啊，你俩别磨蹭”脚步声随之远去。
方圆这时候才松开了捂着俏丽宫女的嘴巴，“楚楚，要知道祸从口出。”
胡楚楚咳嗽了几下，但也没对方圆生气，她可不是那种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的蠢货，理了理衣裙，然后说道:“我知道错了，先去迎接新的司正大人吧，其他的等回来再说。”
“这才对嘛”方圆亲亲热热地挽了她的手臂，拉着她向门外走去，“回来后咱俩去找子衿，她是咱们三个人里最聪明的，听听她的意见，咱们这种小宫女可经不起上面的人为难。”
“嗯，听你的。”
但方圆没能注意到胡楚楚听到“子衿”这个名字时僵硬了的笑容，她低着头往外走，对虞翠的嫉妒瞬间变成了对子衿的愤恨。
吴子衿才不是她的好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