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没事。”
向晨曦回过神，看向安子元，他身边还有个一表人才的年轻男人，正在打电话报案，应该就是他微信上所说的同事。
大块头中年男被这么一踹，被酒精泡胀的胆量也一下缩回去，再加上发现有两个男人给向晨曦她们出头，他立马开始哀求几人不要把事情闹大。
葛薇是个火桶脾气，哪里肯吃亏。她一手拎着包包，一手指着中年男，新做的美甲在路灯下闪过锋利的光。
“有本事性骚扰，没本事进派出所啊？”
“现在知道认怂，早干嘛去了？看见俩单身女性就以为自己能占便宜，我不把你送上热搜，我名字倒过来写！”
话落，向晨曦顷刻会意，拿出手机对着中年男拍起视频。
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群众，早已用手机摄像头对准倒在地上的中年男。
安子元见状，忙从大衣兜中取出口罩戴上，又脱下大衣，一把罩住向晨曦脑袋。
眼前骤然一黑，空气中的寒意被隔绝，就连耳畔的喧嚣也一下子降了好几个分贝。
鼻间瞬间涌入带着男人体温的香气，调动向晨曦的记忆，是那晚在德利广场地库闻到的雪松木和香根草的味道。
向晨曦莫名心跳微促，手机屏幕上录制的画面也因为她视线受阻，失焦模糊起来。
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掀开外套，却被安子元拉紧衣领，遮得更加严实。
“你想跟着一起在网上露脸？”他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向晨曦立马一动不动，乖巧得像尊雕塑。
口罩底下，安子元的唇角无声扬起。
而葛薇与刚才报警的年轻男人也已经戴上口罩，葛薇还顺手把大衣帽子拉过了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多时，民警的到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安子元的那位男同事自告奋勇：“老大，我报的警，我跟警察带这大块头回派出所处理。”
安子元颔首同意。
男同事看眼仍披着安子元外套的向晨曦，趁她没注意，挤眉弄眼地对安子元低语：“老大，难怪你喝到一半非要打车绕一大圈带我来这边吃烧烤。”
安子元面无表情地睨他。
男同事顿时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眸中却难挡促狭。
向晨曦这时来还安子元衣服，目光在男同事身上一落。
年轻男人立刻笑嘻嘻自我介绍：“我叫赵承，是luca的助理，你可以叫我chris。”
话音未落，那边民警在警车边催促：“快点走了。”
赵承扬声应下，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奔向警车。
向晨曦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就见他飞速坐上警车后排，不一会，警车就绝尘而去。
向晨曦收回视线，朝安子元一笑：“你助理好有意思。”
安子元瞥眼警车离去的方向，想起刚才赵承的话，只觉耳根一烫，轻呵：“谁说不是。”
说话间，他已穿好大衣，又将口罩摘下收入袋中。
那头葛薇已经把向晨曦传给她的视频处理好，发给了相熟的kol。
闹剧终于告一段落，两个女人被那大块头搞得都没吃尽兴，于是对视一眼，最后向晨曦仰头看向安子元：“我们俩还要找个地方接着吃，一起？”
安子元弯唇：“好啊。”
三人重新找了一家烧烤店，这次是在室内。
店里人满为患，热火朝天。
一进门，向晨曦就被热气氤氲，脱下外套挂在臂弯。
走在前面的安子元这时也脱了外套，只着一件灰色粗针织毛衣。
葛薇忽然挽着向晨曦落后几步，偷偷在向晨曦耳边说：“他身材好好哦，一看就是经常练的，刚才外面乌漆嘛黑都没发现……”说着，她又桀桀怪笑，“难怪刚才那一脚踹得那么有力。”
向晨曦闻言，不由地也多看了安子元几眼。
这才意识到他肩宽腿长，身板挺拔，愣是把满是烟火气的烧烤店走成了高定秀场。
向晨曦目光停留在他背影上，点头同意：“还真是，我以前都没怎么注意。”
葛薇很懂地拍拍她肩膀：“太熟悉了是会这样，有时连性别都会模糊的。”
向晨曦颇为认同：“确实。”
两人正嘀咕，安子元已找到一张靠墙空桌，转身问她们：“这里可以吗？”
向晨曦视线尚未来得及从他身上收回，一下跟他四目相撞。
安子元先是一愣，随后在她的目光中小幅度歪了歪头，似是疑惑。
向晨曦莫名有做贼心虚之感，背后八卦被当场抓包的窘迫一下子让她脸颊温度骤升——即使他完全没听到她们到底在聊什么。
葛薇比向晨曦镇定些，连忙应下：“当然可以！”
三人就此落座，向晨曦和葛薇并排坐在安子元对面。
点完单后，安子元看眼不远处柜台旁的冰柜，说道：“我去拿饮料，你们喝什么？”
葛薇扬声：“我要啤酒。”
安子元又看向向晨曦。
向晨曦轻笑：“那我也啤酒吧。”
等安子元起身离开，葛薇手背搭腮，望着他背影，跟向晨曦低语：“越看越觉得你这高中同学不错。”
说着，她扭头看回向晨曦，连“哎”几声，“那我就更想不通了，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会选那个谁？”
向晨曦真是服了她这张嘴，好端端的，又把话题扯到了盛延平身上。
她完全不想思考这些事，干脆破罐破摔：“怪我当初没长眼，你可饶了我吧，好好吃东西行吗？”
葛薇也是替好友不值，闻言搭着她肩膀轻笑：“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谁也没办法预见十年后的事情。”
向晨曦喉间一哽，没有接话。
葛薇也就换了个话题，问她：“接下来什么打算？”
正好服务员把两盘串放到桌边。
炭火已热，向晨曦从盘中拿了两串鱿鱼放到烤架上，慢悠悠说：“我准备找个喜欢的工作，顺便搬出沧澜路那套房子。”
葛薇瞪大双眼：“那么好的别墅，凭什么你搬走啊？”
向晨曦知道她误会了，侧她一眼：“只是搬走，跟产权无关。”
葛薇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也是，毕竟你们俩在那套房子里住了几年，到处都是他的气息，想想也怪难受的。”
向晨曦抽张纸巾，搓了搓忽然酸涩的鼻头。
葛薇又问：“那工作呢，你打算找什么工作？”
安子元刚好拿着三罐啤酒回来，听到葛薇后半句话，坐下后便看向向晨曦，好奇问：“怎么突然要找工作？”
向晨曦耸耸肩，故作轻松：“人还是得有独属于自己的事业，不是吗？”
安子元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随后若无其事地垂下眼，没再细问。
他将其中一罐冰啤酒递给葛薇。
第二罐要递给向晨曦时，他想到些什么，从桌边抽了几张纸巾，将易拉罐厚厚裹住，这才递到向晨曦手里。
向晨曦一怔，心中蓦地涌上暖流，朝他弯了弯唇：“谢谢。”
葛薇瞪大了眼，嚷嚷起来：“不是，怎么还区别对待啊？”
安子元坦然一笑：“这是从高中认识到现在的待遇。”
葛薇立马垂眉耷眼：“行，是我比不过。”
向晨曦听笑，抽了几张纸巾帮她也把易拉罐层层包住，哄道：“满意了吧？”
葛薇点头，勾住她脖子，鹦鹉学舌：“嗯，这是大一认识到现在的待遇。”
安子元没再说话，只无声浅笑，隔空与两个女人碰杯。
仰脖喝酒时，他的视线下意识落到向晨曦脸上。
向晨曦眸光一闪，捕捉到他的目光，眼波微动，疑惑朝他看去。
这一看，她心口却忽地颤动。
店内热火朝天，他白皙的脸颊沾染浅浅红晕，翩跹似志怪小说中的桃林公子。
安子元睫毛微颤，率先回过神，无事发生般转眸看向葛薇，笑着问：“对了，你是学计算机的，怎么会去广告公司做文案？”
葛薇笑：“我哪考得上我们学校的计算机系啊，拜托，全国都排得上名次的专业诶！”
见安子元目露疑惑，向晨曦忙解释：“葛薇学的汉语言，我们是混寝。”
安子元闻言看回她。
明亮灯光下，他的双眼似冬日里温得恰到好处的梅子酒。
向晨曦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忽然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心中的震颤感一度上涌，哽在喉咙口，让她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向晨曦眸光一闪，忙转移视线瞧葛薇，伸手扯她脸颊：“我们宁大的汉语言也不弱的好不好，能考上宁大的汉语言也很牛的。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手上做过那么多漂亮案例。”
她语气真切，也确实真情实感地羡慕葛薇。
葛薇听出她话中的情绪，忙揽臂跟她抱作一团：“这有什么，等你重新杀回职场，指不定牛逼成什么样！”
向晨曦眼眶微热，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涌，她忍不住跟两个好友倾吐心中的焦虑。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现在能干什么，我的专业能力算是废了。哪家公司愿意要一个什么都能干一点，又什么都不精，还做了那么多年老板娘的员工啊。”
葛薇忙说：“放屁！你能谈生意啊，你谈了那么多大订单，能根据不同客户精准出击呢！”
向晨曦没说话，转身拿起啤酒，仰头猛喝了几口。
葛薇没能拦住，只好求助地看向安子元。
安子元定定望着向晨曦，轻叹一息：“晨曦，还记得当年文理分班，你一开始死活要学文吗？”
向晨曦放下啤酒，懵懂地看向他，似在回忆。
安子元弯了下唇：“那时你说物理太难，怕以后学不会，所以想要跑去读文。可你都没意识到，你学地理也很吃力，政治和历史更是怎么都读不明白。但你非觉得大不了以后往死里背书，总比物理让你云里雾里的好。”
听他说起往事，向晨曦也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会，她总算想起那时的细节，缓缓道：“后来还是你说服我，让我改选了理科。”
“是。”安子元说，“之后物理对你也没造成困扰不是吗？只是你一开始自己吓自己，真的用心去做之后，其实也不是太难对吗？”
向晨曦不语，眸中却似云雾逐渐散去。
但她仍微顿一下：“可那时我有你这个‘军师’。”
安子元凝视她，声音微沉：“现在我还是可以做你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