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公主静悄悄,郎君问毒药
广大夫走出椒房殿时,腿软地差点直接摔到了台阶下。
他紧紧捂住自己放在袖囊中的圣旨,这可是救他命的东西啊!
等他回了太医院的配药房,刚一进门就见沈铮站在里面等他。
广大夫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冲到沈铮跟前紧紧攥住沈铮的衣领,气愤地说:“沈铮,你可真是害惨了我!”
沈铮似笑非笑,扬起下巴,眼睛盯着广大夫,“我把您老引见到宫里来,怎么就害了您了?”
“你怎么没害我,你!”广大夫咽下喉咙里的话,他不能说。
他重重地哎一声,放开抓着沈铮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嘟囔:“说了你也不懂,你能懂什么!”
他埋头写方子,也不管自己身后的沈铮,只是问他:“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给昭阳殿下拿药。”
广大夫哼笑起来,手往旁边一指,“昭阳公主的在那儿,你自己去拿吧。”
沈铮眼睛扫过去,看样子有三副方子,不知殿下会不会再叫苦。
他嘴角荡起笑容来,正要走去拿药,又听广大夫问他:“崔咏真是你外公?”
沈铮顿住,收敛起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回复:“是。”
广大夫听了后,深深叹了口气,“从前的大雍首富崔家家主,是个行商做善事的大善人,一儿一女幸福美满。在外出商时救过我师父,我师父为了感谢恩人,将独一颗的固命丸给了他,就连我和我师弟都没这东西。”
“只是没想到他竟将这样的宝贝给了女儿带到了侯府,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崔家满门离奇灭门,到如今都是个悬案,你阿娘是不是也是那时候去世的,你们侯府就没查下去?”
沈铮讽刺地笑起来,“没人查,万一查到他们自己身上去,岂不是不妙。”
广大夫怔住,他是不是又知道了个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真的不愿知道太多。
“沈铮小儿,你拿了药就走吧,别影响老夫配方子”
沈铮将桌案上的药包勾起来,只是并不走,站在广大夫身边问他:“您有能改变人相貌的药吗?”
广大夫抬起头仔仔细细在沈铮脸上巡视,突然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了,你如今是知道自己长得过于丑陋了,所以要改变一下。”
其实广大夫是在说反话,他的意思是沈铮太过俊美,有时蹙眉的神态像个女娘,所以他是意识到想要改变么。
沈铮无奈地笑,“这么说也行。”
广大夫啧一声,“不过这可不是药,是毒!”
“服下后若需要维持,则每月都要不间断地服毒,且月中的那日身上会蚀骨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广大夫瞥向沈铮,“你小子又想害谁了?”
沈铮手指点在桌案上,勾唇一笑,“配这毒要多久?”
“十天半月吧,老夫现在忙得很,你可别找我。”
沈铮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看广大夫,悠哉地说:“我府上的库房里,有棵半人高的柿子树。”
广大夫抬起上眼皮瞅他。
“黄金做的。”
广大夫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脸上的笑变得由衷满意,“沈铮,你小子对老夫是真的不错啊!”
沈铮上扬的眼尾被睫毛投下阴影,他淡淡开口:“我要一年的量。”
广大夫瞪眼睛吹胡子地“你”了半天。
“那我要两棵柿子树,黄金的。”
沈铮直起身子,拿了药包就走。
“成交。”
广大夫还来不及高兴呢,突然觉得被沈铮给坑了。
他跑到门前冲沈铮低声喊道:“你个坏小子,不是说一棵吗,怎么我说两棵你都答应了,你是不是还有三棵四棵啊!那我要三棵啊,三棵!”
沈铮背对着他摆摆手,不置一言。
待他走远了后,他脚步变慢,脸上是沉思的模样。
现在申时都快过了,而沈勃是巳时在宫中接的圣旨,他以行军的速度出发,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乾州。
他敢这时候走,就是不怕他将自己知晓的事告知宫里,而他胸有成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沈铮没有任何证据,放心离开也是因为侯府里一定有人会对沈铮下手。
沈铮细细分析,沈锋肯定是跟沈勃去了漠北,沈铭腿断了做不了什么,只有府上的老夫人周氏,他的亲阿婆。
他冷哼一声,看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侯府了。
武定侯府里的侯爷和郎君离开,带走了些亲卫和驻守的小将,宅子变得有些空荡荡的,而侯府祠堂外守着好些婢女仆从。
放眼望去,值守的人应该不少于十人,都静悄悄地立在祠堂外面。
祠堂的大门紧闭,里面的团蒲上跪着周氏。
她正对着的是侯府大大小小的灵牌,灵牌整齐地码在高台上,台前立着个小炉鼎,里头有三根香已经燃尽,还有三根香刚冒出白烟,一看就是刚刚有人来上供过。
上供的人正是侯府的老夫人周氏。
她此刻跪在灵牌的正前方,双手握着佛珠合十放在自己的胸前,眼睛紧闭,却能瞧见她的眼珠在眼里急速地转动。
周氏闻着传来的香火味,脑海里却是沈勃走前的画面。
自从那日沈勃给那处传了口信,她就日日跪在祠堂里求祖先保佑侯府顺利渡劫,果然今日就传来了好消息。
戎狄偷袭了漠北营地,还潜入阳城抢粮掳人,这是机会!
沈勃进宫后又很快地回府,手上拿着的圣旨是让他官复原职,即刻奔赴漠北的旨意。
周氏睁开眼睛,看向那封被她和从前侯府里接收到的圣旨供放在一处的新的圣旨,眼里颇为满意。
侯府保住了!
只是她马上又沉吟下来,想起了沈勃给自己说的话——
“阿娘,二郎是去不成漠北了,儿子把他交给您,您您早些处置了他吧,他知道得有些多。”
周氏盯着眼前的灵牌,扫了一眼最下一层角落的那个,不屑地笑起来。
“连你,我都敢烧了,你儿子也快下去陪你了。”
她扶着膝盖站起身,跪久了腿有些麻。
周氏将佛珠手串绕在手腕上,敲打了下自己的腿弯,慢慢走到放拐杖的地儿,杵着拐杖走出了祠堂。
门外候着的大婢女见她出来,忙扶住她的胳膊。
“往宫里传消息,我病重,需要二郎回来侍疾。”
“喏。”另一边的老媪俯身行礼,脚步匆匆地离开。
祠堂的大门在周氏身后缓缓关上,那束照在灵牌上的光慢慢变暗,直到把最角落那个灵牌遮盖。
这角落的是崔素溪的灵牌,上面刻着【沈家沈勃之妻,崔氏素溪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