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公主催写旨,郎君看信简
众人散去后,老夫人周氏依旧只留了沈铭,其他人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沈铭的夫人周芬雲将他坐着的轮椅推得离老夫人近些。
老夫人周氏扶住轮椅的扶手对沈铭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铭儿,你阿耶找到了廖神医,下月廖神医就会跟他一同回京来看你的腿。”
沈铭黯淡的眼里亮起光来,他的双手置于膝盖上颤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周氏:“阿婆这可是真的?”
他声音都有些沙哑,老夫人周氏含泪看向沈铭,重重地点头后扑到沈铭身上,痛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苦了你这些年,廖神医总算是找到了!你的腿有救了啊,我的铭儿!”
沈铭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声,低声喃喃道:“终于终于”
静静站在轮椅后的周芬雲脸上已然是麻木的表情,心里却也和沈铭一样,说着终于两个字终于要得救了。
相携回正院的小周氏和沈慈却是关上了内室的门,两人坐在矮榻上同时开口:
“大公主要回安京了。”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回想起了九年前,沈勃离开安京去漠北的前一晚。
那一晚沈勃进宫,接了陛下宣的圣旨,圣旨是册封他为神武大将军继续驻守漠北。
这圣旨对侯府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因陛下觉着沈勃治家不严,要留他在安京,派沈铭去漠北,可沈铭出事后,沈勃除了操心府里更要为了漠北的沈家军奔走,若驻守漠北之职被陛下给了沈家旁支或其他武将,那武定侯府只会像无根之萍,在安京中毫无底气。
只是没想到后几日安京发生诸多变化,张司徒张牧离世,谨慧夫人离宫自居,大公主去皇陵祈福,接着就是沈勃被召进宫接旨。
他在宣政殿里,从陛下的口吻中,能听出封他为神武大将军是有补偿之意的,且他离宫之前陛下还问及过沈铭的状况。
沈勃不是愚钝之人,短短几日发生的事只要联想也能知道大概了,他带着心中的猜测回府,只用了一夜就查到了府中出的蹊跷。
大公主和三公主斗法,却因为秋环从中作梗将两种药下到了沈铭的身上,而因为侯府对外封锁消息,将亲眼见过沈铭发病的人都处死了,宫外对侯府世子中毒和宫中公主不和的事知之甚少。
陛下满意侯府的做法,这才补偿。
而沈铭却也因为两种毒在身体里流窜,身子彻底毁了。
沈勃从宫中回府后,将沈慈禁足,再不准她与宫中公主来往,就连后来太学殿的娴清堂对六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娘开放,她都没有被允许进宫进学。
且从那之后,沈勃从漠北回武定侯府时只专心教养沈锋,连正院也来得少了,常常宿在几个姨娘那里。
两人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晦气神色。
“要不是大公主害人,我怎能被禁足一年,连娴清堂也没去,这些年同太子殿下相见的时间用手指都数的出来,还怎么做太子妃?”
沈慈其实知晓沈铭是因为吃下了给沈铮下的毒而瘫痪的,可因着自己引了大公主进府里,被阿耶迁怒,关了一年的禁闭,心里早恨死了大公主。
小周氏心里也跟沈慈一样,是不喜大公主的,可她却很满意府里的情况。
如今世子是个不能行的,沈铮的武习得再好,因为有个出身差的娘更不能继承侯府了,只有她的锋儿能成大器。
“慈儿,太子殿下才满十四,今年大选是不会替他选太子妃的,而安京跟太子殿下年龄相合的女娘却是没有多少,今年你的及笄礼办大一些,府里多留你一两年,到时候你顺理成章的参加大选,那时比你身份更高的女娘都嫁出去了,太子妃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吗?”
小周氏细细安抚沈慈,沈慈听了她这番话才舒心一些。
清风院里,沈铮手上拿着阿大呈上的两封从漠北寄来的信简。
他一封一封地看完。
阿墨寄来的一封信简里说了他将同沈勃一起回京述职一事,另一封里告知了沈勃在漠北找到了廖神医。
沈铮低笑一声,心道廖神医回来又如何,沈铭的腿萎缩九年,并不是多吃几个解毒丸能救回来的,更何况比廖神医更会解毒救人的那人在红璞医馆。
他将信简都放下,站起身走到窗边,眼里看似在望向院中种的桂花树,实则思绪飘到了其他地方。
府里的事他心中自有成算,只是为何今日陛下才刚回宫,就会这样着急地下旨接人?
那当然是燕琼催的。
燕琼才回宫,和耶娘兄弟一起吃了午膳后,就催着燕北臣去宣政殿。
两人才到了宣政殿,宏公公给两人上了上好的茶水,退到一边候着。
燕琼殷勤得很,自己不喝茶,双手端着燕北臣的递给他,还跑到御座后头给燕北臣捶背按肩膀。
燕北臣被自个闺女孝敬得心满意足,笑着往御座旁让了让,拉了燕琼坐在上头,问她:“阿琼有什么事要求阿耶的?说吧。”
一旁伺候的宏公公只轻瞭了下眼皮,见怪不怪的又垂下头,这宫里除了陛下,只有三个人能坐上这御座,燕琼自然在这其中。
燕琼眼睛一弯,笑着站起身要对燕北臣行礼,她膝还未弯就被燕北臣伸手拦住,只叫她照常说就行。
“阿耶,你可以现在就下旨,定下接回大阿姊的时间吗?”燕琼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下真轮到燕北臣不解了。“阿琼,你为何要我接你大阿姊回来?”
燕琼眨眨眼,一脸天真的说:“九年也差不多了,就把她接回来吧,就当为了四兄。”
燕北臣才不信这鬼精灵说的话,但也照她说的做,真写起了圣旨,只是燕北臣刚写完,燕琼又巴巴地拿了一封空白的递到燕北臣的眼前。
“阿耶,你再写一封,里面就按照大阿姊想要的回京礼来写,只是呢,想要盛大的排场,就要将她从前想要下给我的药,她自己也喝了,那才行。”
燕北臣笑一声,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阿耶要是不写呢?”燕北臣只将空白圣旨摊开在御案上,搁下笔问燕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