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公主静悄悄,郎君拿脉稳
“老夫人,侯爷,世子清醒后喝一月的清肠药能将毒素彻底排出,只是世子的腿萎缩得厉害,怕是很难站起来了。”
在外间的太医令声音极小地说,这件事已然成了定局。
老夫人周氏苦等两天两夜,最疼爱的孙子变成了瘫痪,她在极度的疲累和极度的痛心下晕了过去。
太医令是忙了这个忙那个,又跟着架住周氏回松鹤院的仆妇们跑去诊治。
沈勃颓唐地坐在外间,心里很是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长子,竟然因为一个婢女暗害给弄成了瘫痪。
躺在里间的沈铭想要坐起身,他的新婚夫人周芬雲连忙把他扶起来,可当他要移动腿时却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
他皱着眉,用手撑在两边,想使力试试,却发现臀部以下的位置全部没有知觉。
“表妹,你可知我的腿怎么了?”他极力要平稳声音说话,可是语调的颤抖泄露了他惊恐的内心。
周芬雲听到沈铭这样问,眼泪怎么都忍不住,她擦干眼泪,哑着嗓子说:“表兄,你中毒了,现在才醒过来,再休养几天就好了。”
“不可能,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沈铭抬起手就砸自己的腿,“你看,我这样都完全没有感觉。”
周芬雲心疼地扑到他身上阻止他继续捶打自己的腿。
她猛起来摇头,嘴里说着安慰的话,“表兄,表兄你别这样,只要还有命在,腿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沈铭犹如缺氧的鱼,顿时仰倒在床榻上,用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癫狂地大笑,“双腿瘫痪!我沈铭落到个双腿瘫痪的地步!钱新!钱新!为什么‘青叶子’用在了我自己身上,钱新给我滚进来!”他另一只手攥成拳狠狠地捶向床榻。
过了一会,进到内室的不是钱新,而是沈勃。
他让满脸泪痕的周芬雲先去梳洗一下,他走到床榻边静静等沈铭平静下来。
“什么,你是说世子瘫痪了?”小周氏坐在正院的内室里,震惊得手上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她瞪大眼睛看向站在一边回禀消息的顾媪,顾媪点点头,“是的,世子闹得动静不小,他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了,现下侯爷还在那边。”
坐在一边的沈慈也很吃惊,她问顾媪,“大兄他怎么会瘫痪,是因为毒导致的吗?”
顾媪把听到的都说于小周氏和沈慈听,“好似是叫‘青叶子’的毒,且那毒应该是世子要暗中给二郎君吃下的,却不知何原因自己吃下了。”
听顾媪这样说,小周氏笑开了花,“好呀,好呀,这两人狗咬狗,好得很!顾媪你再安排人将这些消息暗中推波助澜,让世子和沈铮斗去。”
毫无坐相的沈锋歪在软塌上,不甚认同,“阿娘,你去散播这消息有什么用,还不如再把沈铮的腿打断了,让他也变成个残废来的快。”
小周氏伸手掐沈锋,“你个猪脑子,沈铮再不济,那也是你阿耶的儿子,你们小孩子斗一斗不算什么,我一府主母在明面上害人,我还要不要在安京城做人了?”
“阿娘今天就告诉你们,杀人最好的办法是借刀,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是渔翁,等世子和沈铮斗得两败俱伤,这侯府不就是你的了吗?”
小周氏点沈锋的额头,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沈锋这才正色坐起身,仔细听周氏说话。
“锋儿,你再不可拘泥于小事之上,我会给你舅舅送信,找个门路把你送到鹿鸣书院读书,习武我会求你阿耶教你,现下世子瘫痪了,往后必然是不能习武去漠北了,武定侯府不需要残废的郎君,所以未来世子移位的话,只能是你。”
她甚至直接将猜想里的沈铮给剔除了。
小周氏说的势在必得,沈锋和沈慈的脸上也都带上了激动的神色。
沈勃安抚情绪不稳的沈铭再次入睡后,去了松鹤院看晕过去的老夫人周氏,见老夫人只是昏睡过去,心才彻底放下。
他又带上太医令往清风院走。
沈铮检查了阿大到阿五这几日的功夫,看到这五人进步很大,心里有丝欣慰。
金汉在一旁打趣,“二郎君,您养他们像养孩子一样,教读书写字还要监督习武学功夫。”
“金汉,你又胡说八道,阿大比我都大,怎么做我的儿郎?”沈铮一向脾气极好,对自己人开玩笑也不生气。
“二郎君真要奴开口喊声阿耶,那奴也喊得。”阿大附和金汉。
这时金汉却不干了,瞪一眼阿大说:“美得你!”
一时之间几人都笑开了,沈铮眼里带笑地觑了金汉和阿大一眼。
沈勃推开清风院的院门就看到这主仆几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又回想起刚刚沈铭颓废暴怒瘫痪在床的模样,这两厢对比让沈勃心里怒意顿生。
“二郎,你大兄忍受毒物的折磨,你却在这里欢声笑语,成何体统!”
沈勃的声音让沈铮微微皱眉,他挥手叫阿大到阿五退下,只留金汉一人在旁。
“阿耶,陛下给的解毒丸没有效果吗?”沈铮站起身对沈勃行礼,这句话顿时将沈勃的怒意给怼了回去。
沈铭能解毒醒过来都还是靠得沈铮拿回来的解毒丸。
沈勃自顾自地走上清风院的上座,示意太医令给沈铮拿脉。
太医令拿完脉后,对沈勃摇摇头后退到一边。
“二郎,为何青叶子会在你大兄的酒壶中,你与那秋环认识?”沈勃死死盯住沈铮。
“铮不识。”沈铮坦荡回视沈勃,没有丝毫退让。
“那为何你你去太学殿进学,吃了府中带的吃食吗?”沈勃又继续问。
沈铮面不改色,当然说实话,“并未吃,昭阳殿下每日会让膳房送吃食于我,府中的吃食为避免浪费,我都让金汉吃了。”
沈勃再让太医令去探金汉的脉搏,太医令探了好半天,最后对沈勃点头。
沈勃并不多留,站起身就往外走,可走前背对着沈铮漠然地说:“二郎,若被我知晓你大兄成如今的模样,有你的一份插手,那武定侯府定容不下你。”
他说完同太医令一同离开。
沈铮哂笑,那就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事从死人的嘴里知道了。
三日后,两封圣旨送到了张慧明的手上。
“张娘子,本侍左手边是册封大公主为岳山公主,移居公主府的圣旨。”宏公公尖着声音说:“右手边则是册封您为谨慧夫人,移居谨慧府的圣旨。”
“您自个儿选吧。”
宏公公说完就将两封圣旨伸到张慧明的眼前。
张慧明彻底傻眼了,难道不应该是封她为妃进宫的圣旨吗?
她抬头恶狠狠地瞪了宏公公一眼,暗骂道坏心眼的阉人。
她刚伸手要拿宏公公左手边的圣旨,宏公公“唉”了一声。
“张娘子,本侍忘了说,选了左边的,您就要回佛殿里非召不出,选了右边的,大公主殿下就要守皇陵,您可得慎重些。”
张慧明气急,“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宏公公并不理她,只将圣旨再往她眼底推去。
张慧明闭上眼深吸口气,后槽牙咬得紧紧地,仿佛要做下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
没过一会,她猛地睁眼,抬手拿了右边的圣旨,转身背朝宏公公,捂着嘴哭。
“谨慧夫人,您移居谨慧府的日子定在了明日辰时,同样的,明日辰时,大公主的车驾会从安京出发去到皇陵。”
宏公公说完就带着身后的宦官们离开了原先的司徒府,如今的张府。
张慧明跪伏在地上,边摇头边痛哭,嘴里不住地说“对不起”三个字。
第二日辰时一到,燕璧沉着脸坐在四周都是羽林卫监视的马车里。
她掀开马车的车帘看向后方,只能模糊地看到阿兄和阿弟的身影,她抹掉忍不住滴落的泪,冷笑一声缩回马车里,离开了安京。
这一走就是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