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尹晓孟从来没有想到最后一次和安杨在一起会是这样的情形。那个七月，安杨在电话里告诉她要来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尹晓孟去车站接他。在人潮人海中，她还是轻易就发现了他。他清瘦依旧，眼神中略带着疲惫和忧伤。

    没有拥抱，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寒暄。这在尹晓孟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感到了一丝刻意的隐藏，其实他们都不是擅于伪装的人。

    一路上，都是默默无语。尹晓孟没有主动问起他的生活，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害怕。

    他们从很早之前的无话不谈已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怕是一不留神，便有山崩地裂的可能。

    陪安杨到达宾馆，一切安顿妥当。尹晓孟突然大起胆子从身后抱住安杨。这是她想了许久的一个拥抱。

    安杨挣扎了一下，试图想拨开她的手，他说：“晓孟，不要这样。”

    尹晓孟的泪很快流了出来，“我只不过想要一个简单的拥抱，其余什么都不敢奢想，可你还是这样吝啬。”她的泪无声息地流着，打湿在他衬衫后背上。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紧了一下。

    “晓孟，”安杨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晓孟。”

    多么希望时间就停滞在这一刻啊。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但也许只是一刹那。

    安杨站直了身子，双手搭在尹晓孟的肩上：“让我好好看看你，我的晓孟是不是更漂亮了。”

    她的泪一直都没止住过。但她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么多年，尹晓孟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是一看过去，便是万劫不复。

    她踮起脚，笨拙地轻轻吻住安杨的唇。

    他的唇是冰凉的，即使这已是夏天，尹晓孟却感觉不到一丝炽热。

    晚饭吃的是西餐。

    此前，尹晓孟一直排斥西餐，但安杨喜欢。他说西餐会给人留下思考问题的空间，不像中餐，眼花缭乱，大脑被挤得没有一点空隙。

    学医的人大概都是如此理性吧。尹晓孟虽不以为然，但此后心情烦躁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去西餐厅，在细细绕耳的音乐声中，常常面对一份牛排，或者一杯咖啡，发一个下午的呆。

    尹晓孟喜欢看安杨咀嚼食物时的满足感，只有在这时候，他不给自己加一丝的伪装。他有时候会说：“只有在吃饭时才能全身松懈下来。”

    “为什么一定把自己逼那么紧呢？”她不止一次孩子气地问。

    然而，他从来都不回答。尹晓孟便不会再追问下去。

    其实，关于安杨的原生家庭，以及他经历的一切，尹晓孟都不知道。只是隐隐地从别人那里听来，一路坎坷，少有平坦。

    包括后来安杨的婚姻，很多人传言说他是为了攀附，说他那个人很精于算计。

    尹晓孟不管别人的看法，在她心里，安杨永远是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大男生，哪怕后来的他确实让她摸不到了头绪，可她仍然坚持自己最初的印象。

    安杨结婚后，她开始学着不惹他烦，不问他的家庭，不问他过得好不好，不问他生活中的一切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便心满意足。

    这就是爱情么？如此卑微的爱情。

    有一段时间，尹晓孟看张爱玲和胡兰成。

    一代才女张爱玲，却因为一个有妇之夫而沉沦。她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那时候，尹晓孟在想，怎么会这样呢？这世上还有如此不平等的爱。

    可是，等到她爱上安杨的那一天，她又何曾被公正地对待过。至少，胡兰成给过张爱玲 温存和回忆，但安杨呢？

    他们记忆中的甜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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