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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剥皮阎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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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暴雪,黑漆漆的驿道上空无一人。两边零星的茅草屋早已紧闭院门,家家窗口紧闭,生怕雪水打湿屋内,沾染了凉气,只偶尔一两个窗中冒着昏黄的烛光。

    鹅毛大的雪花如落瀑般倾泻而下,将漆夜都覆上了一层白意,宛若黎明。

    这时,驿站二楼的一扇窗缓缓打开,推开层层积雪,露出一张清秀娇俏的面容。从外可见其中依窗小榻上坐着一个少女。那少女目光却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雨水,像是在发呆一般。

    “郡主,您怎么开了窗户,当心受寒呐。”

    端着夜宵的丫鬟推门而入,就见自家郡主正倚在窗边,雪花簌簌飞入窗台,少女的衣衫已经略微沾上些白意。她连忙上前要关上窗,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按在她手腕上,拦下她的动作。

    “不必。”

    轻柔如微风拂面的声音响起,丫鬟不敢违背她却又有些犹豫:“可是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成日闷在屋里,反倒心里不痛快。”沈乾朝她笑了笑,“好了如意,将粥拿来吧,都饿了。”

    如意听到这话,连忙将桌子上的粥端起搅拌着:“这粥火候刚刚好,郡主快些吃吧。”

    沈乾接过碗有些无奈:“我只是身体弱,又不是残废,哪里用得到让人喂食。天色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我心里闷,透会气便也睡了。”

    如意见她语气执着,知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随了她的性子退去。关上门瞧着窗前最后一眼,就见沈乾披着薄毯,望向窗外的目光淡漠又忧愁。

    她叹了口气,最终关好门离开。自从上个月郡主又发了高烧醒来后,就比以前要沉稳许多。

    想来也是,小郡主从小体弱多病,王爷王妃虽然舍不得她,但帝都冬日严寒,为了她能疗养身子,便将郡主送到山庄修养,温泉药补这些年总算是好了些,加上来年就要及笈了,王府便打算年前接郡主回帝都团聚。

    没想到半路下起冰雹,一行人硬生生在驿站滞留了半月,小郡主又生了病,只好暂缓路程修养,这一拖便拖过了春节。

    她家小郡主真是命苦啊,这瞧着窗外风雪,定是想起了王爷和王妃,正难过着呢。说不定现在已经哭了出来,又倔强着不愿意让旁人看到,才让她离开,嘤嘤嘤……

    屋内,沈乾自然不知道如意已经脑补了一出苦情戏,她望着窗外的风雪一脸哀莫大于心死。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也没做过啥坏事,顶多坑坑渣男贱女白莲花,还算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大不了让我少活几年好了,何必这么折磨我?

    沈乾想着这个世界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觉得脑袋有些抽疼。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穿到一本书里,还是个半吊子烂尾网文。这篇文的奇葩之处就是不走寻常路,后半部分作者写嗨了直接放飞自我,丝毫不顾及读者感受。

    原著打着男强女强的旗号写了篇双向种马爽文。男主是淮南王世子爷,天下第一美男子,武艺超群,聪慧过人,那啥也极其过人,同时还是什么劳资武林盟主,总之怎么牛逼怎么来。

    不过可能是因为男主设置的太过牛逼,作者也觉得有些太过了,有啥坎坷也说不过去,所以作者在他通向成功的道路上设置了一个逆天大反派boss,东厂都督九千岁。

    这个九千岁是个狼灭,人送外号“剥皮阎王”,因为是个太监,心里扭曲,为人残暴,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翘着兰花指下命将人酷刑加身,剥皮揎草,摆在司礼监当作胜利品以示威慑。

    而女主从小就被养在王府,心恋淮南王世子,后来成了世子的小妾,经历了一番宅斗之后,原本女主以为自己稳坐侧妃,却没想到被世子送给九千岁当作玩物,最终被凌虐致死。

    在女主死后,男主发现自己真爱其实是女主,嘴上说着要给女主报仇实则干的是谋朝篡位的缺德事,最终……

    他也被九千岁弄死了。

    然后男女主双双重生,正文开始。又是老套的追妻火葬场,她逃他追,狼灭九千岁让他们插翅难飞,一道葬身真火葬常

    好在作者给男女主开了主角buff,被神医谷的人所救。经此浩劫,差点被连续干翻两次的男女主最终摒弃前嫌,携手逆袭,励志搞死九千岁,从此一路打怪升级。

    然而就在最后篡位大决战时,作者鸽了。

    鸽子精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嘤嘤嘤,九千岁太帅了,妈妈实在不忍心让他死!

    读者:我&

    不管结果咋地你特么也好歹写完啊喂!

    沈乾也是在评论区怒骂的人员之一,她倒对男女主那对崽种没啥兴趣,她最喜欢的也是九千岁这种冷情冷肺,利益至上一心搞事业的反派人设,多带感啊!

    九千岁可以说是书中出场多的男性配角中唯一一个对玛丽苏女主完全不感冒的。

    当然,他是个太监。

    不仅如此,重生之前的女主在他手下可以说是惨绝人寰,因着女主是带着搜集情报的任务被送给九千岁,为了再次获得男主的宠爱,女主故意接近九千岁,原本想勾引他,没想到直接被施以酷刑。

    所以重生之后的女主对九千岁极是恐惧,也极度憎恨。

    沈乾叹了口气,就算九千岁最后大结局注定挂了,她也希望追完啊!

    做人要有始有终啊喂!卡在文章高/潮断更也太没品了!

    在评论区怒怼作者438条评论后,沈乾带着怒气入睡。哪想到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书中。

    至于她的身份,哦,是个出场连一章都没有,活在别人对话里的一早就被干掉的女炮灰,正文里甚至都没出现她!

    炮灰就算了,这狗逼作者为了设置悬念,连她到底是被谁干掉的都没说!

    直接一句及笈之日被人一刀抹了脖子交代了炮灰的结果,至于写死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下这个bug,让炮灰她爹在决战前夕被男主忽悠得认为是九千岁杀了他女儿,因丧女之痛和男女主联手篡位。

    而男女主就是在她被干掉之后的第二年重生。当时朝堂已经完全被九千岁所把控,两人奋斗了五年才和九千岁决一死战。

    沈乾回忆着故事情节,面无表情仰天束起中指。

    你妈的。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沈乾朝下面望了望,就见一队人马快马加鞭朝这边赶来,一人的马背上还横绑着一个身影。

    他们停在驿站处下马,将那绑着的人拖下马,朝楼内走来。

    夜晚瞧不太清他们的衣服,但看着统一着装,倒像是锦衣卫。

    沈乾不打算掺和这事,听如意说驿站里昨日便来了一群锦衣卫,在东边厢房住下,架势吓人得很,看着来头不校

    锦衣卫断案,向来手段残酷,她关上窗户。

    今晚怕又有人要遭罪了。

    吃完粥后,沈乾脱了鞋子上床休息,刚要入眠就听到屋外隐隐传来惨叫声。那叫声凄厉,像是地狱中受刑的恶鬼。

    惨叫声绵延不断,她这具身子弱,睡觉很轻,这叫声虽然微弱却依旧扰得她不得安宁。

    沈乾叹了口气,因自己发烧,如意这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她也累着了,好不容易睡下,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唤人家起床打探。只好自己穿上衣裳,执灯走过长廊。

    惨叫声越来越近,沈乾悄声走到楼梯处朝下望去,就看到一楼大堂处,一个浑身是血,血肉模糊的身影跪坐在地上,三个锦衣卫正对他上刑枷。

    他们身前不远,白色衣袍的男人慵懒的靠坐在长椅上,他的面容被一旁伺候的小厮挡住,只微微露出下颌,还有一丝不苟的束发。

    但从白衣上所绣的金簇紫竹绣团花,和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来看,这人的官职怕是不低。

    不过沈乾倒也不怕,她现在的身份是定北王的嫡亲女,论辈分算起来也是如今当朝小皇帝的堂妹。

    想来昨日他们入驿站,便已经查过了她的身份,锦衣卫就算权势再高,对她还是要有三分尊敬。

    沈乾正想着上前让他们到后院去审讯,别吵着旁人睡觉,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道轻渺的声音。

    “想好怎么说了吗?”

    这声音听得沈乾心神一荡,音色极美,若石上溪流,如珠玉落盘,但音调却微微拖长,带着一丝尾音,似焦尾长鸣。

    原是很好听的声音,但此情此景,沈乾却感觉到其中的阴森诡谲,像是午夜勾人的披皮鬼魅,只等待着吸□□魄,生啖人肉。

    “是,是定北王让小人来的。”

    沈乾听到这话倒是愣了愣,她那还未见面的便宜爹爹?

    却听那白衣男子只轻笑一声,不再多说,端起茶杯悠悠撇开上面的茶叶。

    锦衣卫见此,便立刻上前抓起罪犯要拖下去。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什么都说了!真的是定北王让小人行刺大人,求大人饶命啊1

    那人见自己要被处死挣扎着想要朝前爬去抓住那人的衣角,却被锦衣卫一刀砍断了手掌。

    “啊!!!!1

    鲜血喷涌而出,一旁的小厮早在刀落之时便从容的脱下披风朝罪犯丢去,将他整个人裹住,鲜血丝毫没有溅射到白衣男子点滴。

    瞧着这小厮的技术,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就在那人被拖下去的一刻,众人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

    “等一下。”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立于楼上,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少女目光平淡,似乎对眼前的血淋淋的一切没有丝毫畏惧。

    她像是并未注意到众人的审视,自顾自的提起裙摆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楼,将手中的烛灯不紧不慢的放在桌上。

    “本郡主有一事想要询问这犯人,不只大人可否”

    她抬眼望向主座,目光触及到男子面容的那一刻,声音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顿,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怎样的容颜。

    五官精致无可挑剔,长发如墨,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烛光之下衬得更是莹莹如玉。

    眉峰入鬓,明明是一双含情脉脉桃花眼,可他的眼眸深黑且大,犹如一潭深渊,让人不受控制的沉沦。

    他如今随意的斜靠在小叶紫檀雕花长椅上,只瞥向沈乾的眼眸微动,便是摄人心魄四字也不足以形容。

    沈乾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的,但如眼前这位雌雄莫辨,通身矜贵和邪气的强烈矛盾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却是从来没有。

    但只一瞬,她旋即垂下眼帘,稳落道:“行个方便。”

    那人似乎审视她良久,最终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像是在勾人心尖,酥酥麻麻的,又带着戏谑和玩味。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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