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心中唯有信任二字
宋元儿认命般坐在沙石地上，白深劝不动她，这时，他又听见崔玄樱在叫他，他便进了帐子里。
“军营驻扎在这里，大军还没回来，我们不可能走。你本来就不是军中的人，现在，我给你出军营的牌子，他们不会拦着你的，你走吧。”崔玄樱道。
崔玄樱是不可能走的，她能去哪？不说她现在半残废一个，更何况高瑾言还在打仗呢，她难道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白深不一样，他可以走，如果他愿意的话。
白深摇摇头道：“夫人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愿意当个临阵脱逃的人。”
“随你！”崔玄樱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夫人如果相信我的话，就把玉符给我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一搏，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崔玄樱抬起头来看他，青年的眼中满是坚定与信念，她没有找到一丝丝逃避与无措的情绪。
沉吟片刻，她再次问道，这次语气更加逼人：“你确定？这是个九死一生的活！”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要是让人去完成这件事的话，白深确实是现在最合适的人选。
崔玄樱最终把玉符交给了他，白深郑重地接过。
崔玄樱也不擅长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说了句：“保重，小心。我也保不准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如果你没有回来的话，我会给你烧……不，我也不一定能活下来，算了，不说了，军中还有九千人，你带七千人。”
白深知道崔玄樱要说什么，死后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太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搬救兵。
出了军帐，白深就看见宋元儿还等在那里，见到白深出来，她立马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深无暇给她说这些，只留下一句“宋姑娘你好好留在这里，别乱跑”然后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当天还未到戌时，七千人就趁着月色前往最后一道防线处，高瑾言他们就驻守在那里。
在离两军汇合不到两里的距离，白深他们忽然就慢了下来。
军队扛着精细的米粮，挺着胸膛高昂地前进着，战马的嘶鸣声汇聚成一片，震天动地。
夜色朦胧，看不清这支军队有多少人，但是这阵仗浩大得不得了，连数万人的队伍都没这么高调。
白深领着军队高昂地走了一段路过后，然后才急匆匆地与高瑾言的军队汇合。
这最后一道防线是一条沟壑的峡谷，高瑾言他们驻守在峡谷上方，娄邑想要突破这道线，必须要从下面的峡谷上来，但是一旦走到峡谷中，娄邑无疑就要陷入被动的境地，所以两方一直僵持着，娄邑在等，大熠也在等。
娄邑在等大熠的军粮耗光，而大熠在等援军前来。
大熠后方无援军，军粮只只够大军支撑十天，但是娄邑的耐心有很多，终究等得到大熠军队军粮消耗完的一天。
这次战事发生得突然，大熠军队被迫迎战，所以他们的营帐也是匆忙之中随便搭建的。
高瑾言正在和他的部将讨论计策，他们已经讨论了一晚上了，但是还没有什么结果。
高瑾言揉了揉酸胀的眼角，他的眸子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白深直接开门见山道：“高将军，要破局，那么必须从兰泽搬救兵。”
“我知道。”
“那将军想到怎么穿过娄邑的军队去往兰泽吗？”
“将军！”高瑾言身后的一个身着甲胄，头戴缨盔的人突然叫住他。
此人白深刚来军营的时候就见过，他一直跟随高瑾言左右，看起来在军中地位不低。
“将军何必与这个人解释，当务之急是如何搬救兵。”
高瑾言语气淡淡地说道：“季统领，本将还没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高瑾言都发话了，季微明再不忿也只能忍下去。
军中高瑾言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高瑾言开了口过后，再没见人站出来说话。
其他几个议事的将领也纷纷站在一旁。
白深说：“崔夫人叫我领了七千兵，行军过来的时候个个肩扛沙袋，只带来了少数白米，这些粮草不多，只能支援个一两天的，但是我们刚才行军过来途中，故意把这些东西露给那些娄邑探子看，想必现在那些探子应该回去复命去了，应该能让娄邑头子有所顾虑了。”
高瑾言沉思片刻，道：“这种障眼术确实能骗他们一些时间，而且借着夜色，他们应该也确定不了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白深接着他的话说：“是啊将军，咱们给他们施加了一点障眼法，今天夜里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的按兵不动给我们创造了一丝裂缝，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白深的话激起了一个军官的反对，那老头直接反驳道：“你想趁这个时候去突破娄邑包围？不行！他们足足十五万人，娄邑的军队绕着峡谷里外三周，破不了。”
白深道：“不一定，只要找到一个缺口，把我们的人放出去就可以，不必跟他们硬刚。”
高瑾言道：“可以。”
听见高瑾言的话，那老头瞬间变了脸色，一双老花眼瞪得极大，胡子都气得上天了。
“将军三思！咱们如果破不了，那么这最后一道线也会跟着破啊，防线背后是主军营，主军营背后是燕冀都护府，都护府往后直指河西走廊到明京！咱们不能出一点差错！”
老者语气极为愤慨，一颗忠胆义肝感染得其他几个将领也站出来反对。
高瑾言知道自己现在做出的是一个多么冒险的决定，这个决定一旦出了一点偏差，他便会立马落入万劫不复之深渊，到时候，北境沦陷，他也难辞其咎。
但是一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直等死，结果不会有什么变化，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那样，但是这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很多，不止军事，还有政治、皇权以及社稷。
到底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还是按兵不动，后者才是最适合高瑾言的抉择。
如果选择前者，一旦失败，所有的罪责就全部落到高瑾言身上了，错信奸人、大军溃败、国土沦陷、社稷动荡的锅全部都会甩给他，谁叫他错信了一个无名小卒的话呢？
只要那种情况一发生，他的那些政敌绝对会群起而攻之，他们不在乎仗赢不赢，他们只要扳倒高瑾言，稳坐高位就行。百姓也不会管大军为什么会败，他们只会谴责，不会理解。
所有人都会指责他，质问他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默默无闻的宵小之辈的愚蠢建议，一个大将军连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反之，如果前者成功了，这功劳大概率也不会落到他身上，这是属于那个提建议的人的。
而后者一旦失败，那么高瑾言的责任就少许多了，败仗的责任是全军一起扛，不只是他一个人背了，毕竟再神勇的战神也不可能做到百战百胜，所以大熠输了也情有可原。
高瑾言最多降点官职，罚点俸禄，最多也只是削去一半兵权，这些“小伤”对高瑾言来说不算什么，他依旧扳不倒。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偏偏高瑾言要做。他深深地看了那个青年一眼，他相信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