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那邓闸呢？”夏明问陈宁万。
“他在那边守着，说是怕有意外，叫我回来通报一声。”
姜玥心中不安之感泛起，问：“那个山匪老二确定是死了吗？”
“确定，我试了好久，已经没气了。”陈宁万笃定。
“你碰过他，他的身体是热的还是凉的。”姜玥又问。
陈宁万想了想，答：“热的。”
糟了，那就不好了。
这说明他才刚死，那些值守的山匪看起来都很平静，说明他们完全不知道寨子里的事儿，就在值守的山匪下山，和她们过来这段时间里，山寨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山匪头子的尸体还是热的，说明里头的事儿才刚刚发生。
不管是什么事儿，若是那些人对姜玥他们毫无察觉，就不可能跑得那么干净。退一万步来说，姜玥他们对有着了解地形和资源优势的山匪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威胁，他们为什么会杀了自己的头目，尽数撤离呢？
这不合理。
突然，有人惊呼。
“不好了，村子里好像起火了！”
那人话音未落，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图乡村口燃起熊熊烈火，高昂奋起的火蛇乱舞，在黑夜里绽放出骇人的姿态。
素叶他们还在村子里。
姜玥心间一凉，下意识地直接往村子跑，连个命令都没来得及说。
众人见状，连忙跟去，有些脚步快的，已经跑在了姜玥前头。
陈宁万先是一愣，然后反跑着，准备去山寨里叫邓闸，情况有变，免得他一直在那边傻等。
一行人跑到村口，皆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月流烟渚，荒原寂静。
有二十几具尸体在图乡村口依次排开。起火的地方，则是他们平时值守时住的屋子。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她翘着脚，身后背着一个扁扁的包袱，正仰着头喝葫芦里的酒。
众人纷纷举起刀兵，对准她。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青衣女子似乎并不惧怕，反倒是因为那二十几具尸体，护卫们对她毫不感松懈。
“这个不会也是山贼的头子吧。”
“不像吧，这些山贼好像都是她杀的。”
村口，青衣女子抬眸，看向姜玥。
“你之前埋伏那些山贼们的那个法子……”青衣女子朱唇轻启，却又似乎因为喝了酒，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是在燕平国的一本行军册上看的。”姜玥坦言。
青衣女子听了以后，把酒葫芦挂回腰间，起身。
她一动，护卫们都咬着牙往前走了两步，他们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只能本能地去保护自己这边的人。
女子轻笑一声，捡起地上的一颗细小石子，两指夹住，风声响起，石子倏尔脱出，直接折断了夏明手中的大刀。
“别拿刀对着我，我要是想杀你们，你们早就没命了。”
惊诧中，他们从她的话里听出，她并非要与他们为敌。
她走到姜玥面前，背着手绕着她转了一圈。
姜玥借此看清了女子身上背的东西，竟是一个酒坛子。而且……她似乎有些轻微的跛脚。
“你们是从明华来的吗？”
“是。”
“明华人看燕平书的，不多。”
姜玥是在一本燕平行军册上看到的记载。燕平、雪国两国交战，燕平粮草驰援路经蛮夷，蛮夷人以抢夺路过之人钱财、粮草为生，埋伏在必经之路上准备抢夺。燕平将军派精兵藏在粮草车内，留老弱病残守车。蛮夷人冲出，守车士兵弃车而逃。最后蛮夷人把粮草车劫走，却被反杀了个精光。
姜玥之前不过是按着这个故事来模仿部署，果然收到了奇效。
想来眼前的青衣女子是燕平人，所以也知道这行军册上记载的事情。
“这些山匪是你杀的吗？”姜玥直截了当地问。
青衣女子点头，回望了那尸体堆一眼，答：“嗯，我在这村子里休整几天了，在你们那叛徒之前来的，原本那时候就想动手了，结果发现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就留下来多看了几天戏。”
她在村子里住了几天，不仅是姜玥她们，竟连那些山匪也未曾察觉。
听完，护卫们面面相觑，亦是觉得不可思议。
姜玥屈膝，抬手向青衣女子行了谢礼：“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可曾见到几位姑娘。”
刚问完，肖大就带着人出了村。
他抱着文童，身后是看着大火迷茫的裴清舒她们。
看到那成堆的尸体后，裴清舒吓得尖叫出声，银台眉心蹙了蹙，颇有些嫌弃的意味。
素叶跑到姜玥身边来：“阿玥，这些都是你们解决掉的吗？”
她又看到青衣女子，有些提防地问：“这位姑娘是？”
青衣女子并没有回素叶的话，她转头看见肖大几人。然后看了看素叶头山的银簪，抬眉道：“姑娘，借你簪子一用。”
说完，女子直接从素叶发间抽出簪子，她头都没有回，依旧是面对着姜玥和素叶。她的手轻轻往后，风声再响。
“啊！”肖大瘫坐在地上。
她用簪子杀肖大？众人惊讶之余看过去，却见肖大出了之前被山匪们刺的伤之外并无异状。
反倒是他手中抱着的小男孩落了地，心口插着素叶头上的那支银簪，嘴里咳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女子。
肖大缓了过来，红了眼，起身要找青衣女子拼命的样子，嘶吼道：“阿童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只跑了两步，便被青衣女子手中的石子击中了膝盖，又重新跪倒，再也爬不起来。
“阿童？原来你们还知道这帮山匪的老大叫阿童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诧异。
这么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怎么会是什么山匪的老大……
青衣女子从怀中拿出一本扶仙逃犯录，扔到肖大面前。
“你们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往扶仙走了？”她睨着眸子，冷淡地看着肖大，“自己翻翻看，那个孩子在不在里头。”
肖大颤抖地翻开逃犯录，果然在中间看到了文童的画像，跟在他后头的，便是石头和刀三。
裴清舒也看到了肖大目光停留的那一页，她又看了看已经倒在地上的文童，讶异道：“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是山贼的头子。”
青衣女子把没有立即殒命，还残存着一口气的文童扔进了尸堆里。这一下扔下去，他已经彻底断了气，睁大了眼睛盯着青衣女子，却仍旧是不肯闭上。
“矮人症，在年老长皱纹之前，一辈子都长这个模样。”
在场的人中不乏听说过这个病症的，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青衣女子又淡淡道：“他，三十几岁了吧。”
想起文童先前还装出一副可怜孩童模样，素叶就觉得头皮发麻。
陆宇目光闪动，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没什么钱，要去西域，路太长了，杀几个逃犯找官府要要赏金，自然有所了解。”青衣女子拍了拍手，上面沾了血，她似乎有些嫌弃，“这次运气不好，这里离扶仙还远着，没办法搬尸体过去领赏咯，不然到时候烂在我身上，咦。”
见众人还对文童的事情迷茫着，她又解释道：“据我所知，去年图乡的这帮山匪的确是闹了内乱。文童善用毒，石头和刀三虽然怕他，但e也觉得他孩童模样，并不服他。两人联手杀了文童及其拥护者。但文童找到那个地窖，确实活了下来。后来你们出现让刀三丢了命。文童觉得这是好机会，用鸽子传信给山寨里他的人，那些人反叛杀了石头。准备绕道图乡来埋伏着杀你们个措手不及。”
若不是青衣女子只身解决了他们，现在有麻烦的就是他们这支小商队了。
听罢，护卫们都松了口气，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
“你要去西域？”姜玥问，然后迟疑着又说，“西域在大漠对面，你一个人可不好走。敢问姑娘名字。”
“我叫叶简。”青衣女子抬头望月，神色轻松，“路而已，没有什么不好走的。”
听到这个名字，姜玥心中一紧，如果是她，一个人解决掉这么多山匪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宁万带着邓闸姗姗来迟，邓闸手里死死抓着断了一条腿的谭才，紧紧地似乎生怕他逃脱。
谭才面色惨白，毫无血色，那条断腿的创口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你竟然还活着！”阿律曼盯着谭才，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谭才抽筋剥皮。
谭才浑身发抖，神色慌张地看着四周，看到那一座尸山时吓得惊叫起来。他被邓闸扔在地上，害怕地向北山疯狂爬行。
“救命！救命！”
阿律曼身后的小狼闻见他的味道，目露凶光，嘶吼着冲向谭才，利齿穿破了他的喉管。
看到这一幕，多数人都不禁拧起眉头，背过脸去。
叶简神色如常，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那边发生的事情。
她问：“你们这个商队要去哪里？”
“要去扶仙、连沧、万勃、西域四国。”
这四个国家都是大漠里，扶仙、连沧、万勃都是大漠国，越往西就越是黄沙盛行，不见苍原。唯独西域，更像是大漠的另一边，想明华、燕平一样，又是山水皆有。
这一遭走下来，需要的时日不短。
叶简有些意外，道：“你们商队有几匹马？还有马车可以租给我吗？”
她竟想和姜玥她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