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小姐，我们打赢了吗？”陈宁万身上中了一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问到。
姜玥把手里的狼牙棒一扔，答：“暂时吧。”
对面山腰的寨子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人，他们只是暂时解决了这二十几个山匪而已。邓闸带着远处用弓箭掩护他们的那几人赶了过来，开始查看情况。
以前路过图乡的人大都因长途跋涉精疲力尽，所以几年来这些山匪得手的次数并不少。那些人因为谭才提供的消息没有把他们真的放在心上。
借着偷袭的优势，姜玥她们受伤的人少，包括陈宁万在内，伤得都不算很重，因此还算得上是顺利。
她们是故意拖着慢慢赶来图乡的，邓闸带着一支小马队，提前从东南方向朝着这座山绕行，沿着路面经常踩踏的痕迹来摸清了那些山匪平时习惯走的小路，借机埋伏。
潜藏在麻袋里的护卫们都是有过近战经验的老兵，打起山匪来，一刀就能击中他们的心脏、肺部、脖子。
而那两个在图乡前头就骑马跑掉的，则是姜玥故意安排的，这些山匪觉得女子没有威胁，多半不会杀掉，就算他们要动手，埋伏在马车里的人也能即使出来保护她们。
但男子就不一定了，山匪们默认男人对他们的威胁更大，更有可能直接动手。
陈宁万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躺在地上，用右手手肘遮住双眼：“姜小姐、兄弟们，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打翻了水，让你们这段时间过得这么苦。”
他积攒了多日的愧意突然释放出来，再也抑制不住，哭得气噎声嘶。
众人听见动静，连忙过去劝。一群大老爷们围着陈宁万，也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一样，结结巴巴地安慰。
“老陈，你这是做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就哭起来了。打翻水也不是你的本意嘛。”
“对呀，而且小姐也没怪你。就只有谭才那几个鳖孙子成天说。”
邓闸从姜玥那里拿了药，又去素叶那里拿了刚刚她们包头的白布来给陈宁万包扎，他一边上药一边说：“老陈，咱们现在是跟着姜小姐一起走的，难免有时候会有失误，大家都没有真的怨恨你，你也不要这样，多不好看。你看姜小姐，说你一句了吗？还有素叶姑娘，哪天不是给你发吃的。上次谭才他们抢你的水，银台姑娘不也还帮你说话了吗？”
“就是就是，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姑娘们来哄你？”
陈宁万破涕为笑，等邓闸给他包好了伤口，他才起身，右膝跪地，像姜玥行了一个军礼：“小姐，陈宁万定当为小姐赴汤蹈火。”
姜玥点头：“扑汤蹈火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我们要先把山匪解决掉，不然等不到那个时候，咱们都得玩完。”
“阿玥，我们现在怎么办？”阿律曼从水塘边捧水洗了脸回来，她想起山贼们留在图乡的值守屋子里的东西不多，不足以支撑他们这么多人行进到下一个休息点。
而且现在马车、马匹乱成一团，还有人受了伤，需要休整。而对面寨子里的山贼，很有可能下一秒就反应过来。
“重新套好马车，把车里的东西都扔进水塘里，然后把这些山匪的尸体捡起来带走。先回图乡把马车藏好，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整一下。留人把有血迹的地方都翻一遍，清理一下。”姜玥笃定道。
素叶也开口道：“之前做的糖饼还有好多，我们躲起来也不用生火，可以休整好几天。”
于是，大家根据姜玥的安排，一些人盯着山寨的动静，另一些开始扔货、搬尸体，看到没死透的就补上一刀。清理血迹的人也相当迅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完成一切，躲进图乡。
护卫们把马车藏进村子最深处，用其他房子里搬来的木板、杂物遮盖住。然后暂时躲进一间屋子里。
吃着糖饼，大家想起方才厮杀的场景还是有些心怵。
阿律曼从外头进来。
“肖大人不见了。”
众人一听见肖大的名字，纷纷怒骂起来。
“估计是跑了吧。”
“就算山匪饶了他，我丁江也饶不了他。”
“山匪怎么不直接把他打死呢，还偷东西跑。”
“说起这个，也不知道谭才还活着没，要是死了可真就是便宜他了。”
话音刚落，便听院子外头有木块落地的声音，众人立刻戒备起来，有人拿了刀便冲出去。
姜玥走到门外，却看见肖大抱着一个孩子，两人颤抖着缩在墙角。
“肖大！你他娘的居然还没跑！”
众人怒意渐起。
肖大见状，捂着刀口跪地，断断续续道：“对……对不起，我只是……受了谭才的蛊惑。对不起大家。”
“对不起？要不是遇到山匪，你会跟我们说对不起？”夏明吼着，快步上前就想打肖大，“你们把粮草和水全部拿走的时候就没想让我们活！还有脸说对不住我们？”
邓闸连忙拉住夏明，不让他上前。
“夏明！你别冲动，一会儿手上的刀口又要崩开了！”
阿律曼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追究他的时候，山寨里还有不知多少匪徒，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肖大活了下来让他们得知了山匪的消息他们才能防范，甚至是反击刀三他们，但看见这个拿走所有粮草跟着谭才跑了的人，大家还是气得牙痒痒。
见不是山匪追来，众人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姜玥看了肖大和他身后那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一眼，缓缓开口：“都先进来。”
众人又回到屋内。
屋内的气氛凝固，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气墙横在肖大、那个孩子，和商队众人之间。
陆宇打量着那个孩子。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瘦骨嶙峋，像个营养不良的小树苗，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枯败的感觉。他缩在肖大身边，瑟瑟发抖。
“这个小孩儿是哪里来的。”
肖大看着那孩子，小男孩似乎很怕商队众人，抿着下唇不肯开口。
见状，肖大只好替他回答：“这孩子是在两年前山匪来图乡抢杀的时候躲在自家地窖里活下来的，那些山匪们没发现他家后院里有个地窖。他每次晚上听到外头没动静，就跑去偷山贼们的东西吃，这才活了下来。昨天山匪们回了寨子，他晚上出来正好被我碰见，他就带着我一起躲进去了。”
“小姐之前给我的药被我掉在外头，我怕被山匪们发现，就悄悄出来捡。看到值守的房子里没人，就想着他腿脚快，叫他去拿吃的。听见有声音，我们就用木板挡着躲在墙角，结果才发现是你们。”
听完，众人看向小男孩的目光不免怜惜起来。
两年前这孩子才五岁吧。一个村子的人都没了，他还得躲着山匪，小小年纪就如同鼠蚁一般在这些穷凶极恶的贼人手底下讨生存。见了他们也吓得发抖，像一只淋了雨的鹌鹑。
素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一个糖饼递给他：“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这些叔叔姐姐们刚刚还打了好多坏人呢。我们一定能想办法活下来的。这个是糖饼，甜的，你吃吧。”
小男孩目光怯懦，躲闪着不敢直面素叶，他伸出手，接过糖饼，似乎是准备了好久，才小声开口：“谢谢姐姐。”
说完，他轻轻咬了一口糖饼，尝出味道以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裴清舒被他稚嫩的声音叫得心都化了，怜爱地把自己的那份也递了过去：“慢慢吃，这里还有，姐姐这个也给你。”
银台看肖大也眼巴巴儿地盯着糖饼，成年男人的眼里流露出渴望又惭愧的神情，还不可自控地咽了咽口水。
她走过去，扔了一个在他手上：“你的。”
肖大捧着糖饼，不可置信地看着银台。
吃了东西，又喝完水，姜玥才问起话来。
“小孩，你知道这些山匪的情况吗？”
小男孩点头。
“他们之前有好多好多人，我不敢出去，偷东西都好几次差点被发现，但是半年前我发现他们人变少了。人少了以后守在村口的人也少了，我出去偷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会躲在他们屋子后面的枯井里，只要我贴着井底边，他们从上面就看不到我。就是……就是他们有时候会往井里尿尿。”
“我也悄悄听他们说过几次话。好像是他们一共三个头头，大的叫‘同哥’，老二叫‘石头’，老三叫‘刀三’。石头和刀三都不服那个老大，他们就联手反了，杀了老大和一些人，但是那个老大也很厉害，所以他们人就变少了。”
“现在他们好像还有六十多个人，因为有次我偷完东西，就听见有人去厨房拿吃的，抱怨说六十几个人，粮食就是吃得快什么的。”
陆宇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问到：“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得还不少嘛。”
小男孩似乎并不喜欢陆宇摸他的头，但还是没有反抗，只低着头说：“我叫文童。”
阿律曼接着问：“那你觉得这个老二和老三的关系好不好。”
文童摇头：“我不清楚。就是有时候会听到说分家什么的。”
因为利益起来的山匪们未必真的就这么一条心，尤其是他们还共同对自己的兄弟起过猜疑，最后互相怀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姜玥的眸光意味不明，思量一番后，道：“我们把自己的衣服和刚刚那些山匪的换换。”
“起火，焚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