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你这个狗东西说什么呢!你敢骂我。”银台撸起袖子上去就要打人。
邓闸却拉住了她:“银台姑娘别脏了手。”
说完,邓闸冲上去,一脚踹在谭才的膝盖后。谭才脚下不稳,直接跪倒在地。
“谭才你个畜生,快给银台姑娘道歉!”
谭才跪倒在地,脸色更难看了,他咬着牙拍拍腿上的灰,站起来。
“我就骂了,你们这几个女的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是不是,不就是生在好点儿的人家,除了投胎你们还会什么。以为自己多高贵吗,还不是他娘的逃犯一个。”
他又指着珊珊来迟的裴清舒:“你也是个蠢货,被人骗了都不知道,真以为你是来玩儿的?不把你哄来捏在手里,你哥哥能放着姓姜的这个逃犯不追?”
其实这段时间,大家都隐隐猜到了裴清舒对姜玥出逃这件事儿并不知晓。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刻意在她面前避免提起这件事儿,时间久了,底下的人也都猜了个大概。
裴清舒听不懂谭才的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家伙在说什么呀,我明明是自己要跟着你们的嘛。”
眼见谭才又要口不择言,陆宇一拳直击他的面门,差点儿没把他牙打掉下来,接着,陆宇把谭才的手一折,反背到他身后去。
“再瞎说,我折断你的手。”
即便是如此,谭才似乎还不打算住口,在他眼里,陆宇这么个小崽子又算得了什么。
他直接反手一掌打在陆宇胸口,直接挣脱了来。他在罪兵牢营里做的苦力可不是白练的,陆宇只知道花天酒地的青头小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挣脱陆宇的束缚,攥紧拳头便要把陆宇方才打他的那一拳还回去。
拳头即将贴上陆宇白嫩的小脸时,谭才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有人擒住了他的手肘。
他原本以为是邓闸这个不长眼的又来妨碍他了,转过头去,却对上了他那位重伤躺了小半月的女主子的脸。
姜玥看起来并未使力,用一只右手就让谭才整个臂膀动弹不得。
他完全意想不到,这样的力量竟然出自这么一位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女子身上。
正惊讶着,姜玥轻轻一掰,“咔嚓”一声,谭才的右臂就脱臼了。
“啊!”剧烈的疼痛使谭才嚎叫出声,他疼得倒在地上蜷缩着打滚。
姜玥可不像陆宇一样是威胁他而已,她没有半句废话,而是直接动手。
一时间,众人看向姜玥的目光全然不同了,即便是像他们这样做苦力的男人,也做不到毫不费力就能卸人一条胳膊。
谭才还没从疼痛里缓过来,就发觉自己的身子悬了空。
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见是姜玥拎住他的腰带,生生把他悬空拎起。她的手逐渐抬高到肩膀处,重心在腰间的谭才前后两边摇摆着,感觉下一秒脸就要贴地。
站在一旁的阿律曼轻笑一声,吹了个口哨。
那两只平日里温顺的狼崽立刻一前一后围住了谭才,他们伏低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向谭才。
疼痛和惊恐让他下意识地叫出声来:“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
其他人看见如此情况,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们从未想过,他们那位柔不胜衣、成天靠吃药养伤的小姐,竟有如此令人惊奇的力量。先前姜玥把谭才的胳膊拧脱臼的时候,他们还想着是不是她学得了一些格斗技巧,这下她把谭才提起,他们才知道她竟然是纯粹靠的蛮力。
退一万步说,谭才那样人高马大的身材,他们都未必能做到用一只手提起来。
姜玥漠然地看着落水狗一样扑腾的谭才,冷冷开口:“当初在奴市,是不是你求我带你走的?”
谭才愣了一愣,回答:“是。”
“你说我们在马车里清闲,你跟着我可是比在罪兵牢营里辛苦?”
姜玥用来载货的马车足量,他们平日都是坐在马车上赶路的,别说与当初在罪兵牢营相比了,就算是在其他大户人家当下人都比这劳累些。
谭才看着眼前的女子,竟觉得浑身发麻,他抖抖嗖嗖道:“没、没有。”
“那你为我做事,我给了你银钱没有。”
她开出的价钱,是宜长城里大半人几年都挣不来的。
谭才浑身冒汗:“给……给了。”
“砰——”。
姜玥松手,谭才整个身子直直砸到了地上。
“你滚吧,回宜长也好,随便去哪里都好,我用不起你。”
一听见姜玥要把他仍在这荒原里,谭才这才慌了神。
这段时间里,她们从未对底下的这些人发过脾气,就连陈宁万洒了这么重要的水姜玥都没有生气。谭才看见她们只是几个弱女子,便渐渐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以为十几个异想天开的软柿子罢了。
谁知道这姜家小姐竟然藏了这么一手,他实在是后悔自己方才的猖狂,他应该再忍耐一会儿的。
脱臼的手还在剧痛,谭才顾不得那么多了,跪下去连连求饶:“小姐,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好歹!”
“我……我方才是太渴,我没有水喝,心里难受、浮躁。”
“我是个粗人,在罪兵牢营里粗口惯了。”谭才用还剩下的那一只好手疯狂抽着自己巴掌,“是我嘴里吐狗屎!”
他跪向银台:“银台姑娘,求你原谅我!”
银台撅着嘴,双手抱在胸前:“可别,你跟我道歉我还嫌脏呢,没听见阿玥的话吗,赶紧滚。”
姜玥转身:“各自归队,走了。”
她又朝邓闸说:“他之前看顾的那辆车劳烦你了。”
“小姐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的。”邓闸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底下的人见谭才被姜玥逐出商队,也没有帮忙求情,一来本就是谭才口吐恶言在先,如此犯上,没直接把他打死就算不错了。二来姜玥说得的确没错,她对他们已经是很好了。给的银子多,又不会把他们当牛马一样使唤,他们都不知道谭才是怎么敢说出那样不敬的话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出这位姜小姐是个行在言先的人,若是帮谭才说话惹恼了她,下一个被赶走的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
在这样一个廖无人烟的荒原地带,被赶出群体几乎就是要命。
这一点,不光护卫们知道,谭才也知道。
他看着车马队继续开始前行,心中慌了神。同时,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狠戾,恨意生根发芽,疯狂滋长。但现在不是靠恨就可以活下去的时候。谭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要活下去,他必须死皮赖脸地跟着商队。
拖着那只脱臼的废手,谭才咬牙追在商队后头。
有人频频回头,小声议论着:“谭才一直跟在后头呢。”
“废话,他不跟着他还能等死不成。”
“是呀,就凭他那双脚,往归坨镇走、往图乡走,哪里不是要一个多月,没有吃的没有水,不就是个死吗?”
“谁叫他说那样的话,换了我,这种奴才我也是不敢用的。”
靠双脚走了一整天,谭才才知道自己原来坐在马车上有多轻松,他看着自己和商队的距离逐渐拉远,心中由仇恨变为绝望,直到晚上商队停下来赶路,他一步一步追上来,心里才又燃起希望。
他就这样死死跟着,第一天没有人给他食物和水。
第二天一早,商队上路的声音把睡在地上的谭才吵醒,他才又慌忙跑到姜玥的马车旁,一个又一个的头磕着。
“小姐,求你救救我,不要丢下我。”
姜玥连头都没有探出来。
他还是那样跟在后面,有人看他可怜,在谭才拿着姜玥结给他的银子向他们买水的时候答应了下来,悄悄给他喝了点儿水。
看着姜玥没有对他们给谭才水的行为发怒,底下的人才放下心来。
午后马队休息的时候,素叶看着后面人不像人的谭才,实在也是不忍心,扔了个饼子给他。
看素叶姑娘都给他吃的了,大家也都明白,小姐不是真的要谭才去死。
第三天,姜玥默许了护卫们让谭才坐载货马车跟队的行为。
但其实这只是出于怜悯而已,毕竟那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真到了图乡,他谭才性命无虞了,接不接受他又是另说了。
因为缺水,原本早应该到了图乡的日程生生延后了五日,他们还需要赶至少五天的路。
最后一桶水也快要见底了。原本一人一天可以喝半瓢水,现在只能喝个五口了。马匹的用水也是减半。因为缺水,每个人都痛苦不堪。
这段时间里谭才变得相当殷勤,甚至有种为商队的护卫们都当牛做马的感觉。
五日到了,他们却并未到达图乡,因为马匹缺水,又减缓了速度。
水桶几乎要空了,能舀出来的,不过只有十几瓢了。
人们的心都开始浮躁起来,商队的护卫们争吵不断,几次险些打起来。
裴清舒更像是蔫巴了的小白菜,几天下来哭了好几次,嚷嚷着要回家。
离图乡越来越近了,他们在阴霾中渐渐看到曙光。
但倒数第三天的夜里,阿律曼的两条狼崽突然开始狂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