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别人的树洞
临清也下雪，但不像北方那样常下，昨天的雪今天已经都化了，风也大，刺骨的冷。
欧阳思睿掌心是热的，等电梯的时候，夏悸歪着头看他，“真的生气了？”
如果今天不是他在场，对方肯定会还手，她知道乖学生不会打架，欧阳思睿也不喜欢她跟人动手。
欧阳思睿对上她的目光，对视片刻后目光落在夏悸眼角的疤痕上。
夏悸皮肤白，那疤痕不显眼，但距离近了还是能看到的，两个指节的长度，来回缝了五针，他拉下口罩问她：“那天在东门的，也是她？”
夏悸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目光躲闪了片刻，看了着从九楼往下的数字。
“那是刘源齐的姐姐……那天她进了三中，第二天她妈妈来找我道歉，说她精神不太好，我也就没计较了。”
电梯门打开，夏悸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往边上靠，“只是没想到那么久了她还记得我，也没想到还能碰上。”
“抱歉啊……”
“我就知道你又要说这个。”
夏悸打断他，莫名觉得有些生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舞台上在镜头前那么自信的人，总是要因为一点跟他没关系的小事道歉，从他们认识的时候开始，一直都是。
“你不觉得你跟我待在一起，说得最多的都是抱歉和对不起么？”
欧阳思睿默了瞬，没说话。
电梯到了楼层，开门，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欧阳思睿跟着夏悸走出电梯，夏悸停在家门口转身看着他，拉下口罩。
她冷着脸的时候像是抬手就能把人揍一顿。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不喜欢听你因为她们跟谁道歉……很不喜欢！”夏悸气鼓鼓的看着他，欧阳思睿没躲，夏悸一直到灯熄了才别开眼，气势弱了几分，“尤其是跟我。”
夏悸转身开门，嘴里嘟嘟囔囔的：“每次都是因为她们跟我道歉，有什么好道的，烦死了……”
夏建林看到他们进门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欧阳思睿跟他打了声招呼，夏悸换了鞋就催着他去洗澡，好像刚才微妙的气氛只是他的错觉。
夏悸拿纱布小心翼翼封住他左边的耳朵，这样能防止水进到耳朵里，简单叮嘱他道：“洗头洗澡分开洗，耳朵看着点，别进水，会感染的。”
“……嗯。”
夏建林准备炒菜，夏悸去厨房帮忙，他就问：“你们吵架了？”
夏悸愣了愣，“……哪里看出来我们吵架了？”
“你下午带人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出去一趟还走出分歧来了？”
夏悸默了瞬，“不是，楼下那么大个爆炸你都不问问我伤没伤吗？”
“微信里不是问过了吗？还问什么？”
什么是亲爹，这就是。
“那些辣椒别放下去，他现在不能吃辣，”夏悸拿了碗和筷子，“一点小事，没吵架，我跟他吵不起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都在拍戏，而她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几乎十三个小时都在医院。
一年有十二个月，除去视频通话，满打满算他们能见面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月，有不愉快的事摊开说就好了，欧阳思睿不会吵架，她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把见面的这点时间浪费在吵架和冷战上。
吃饭的时候，夏建林一直在招呼欧阳思睿，虽然夏悸知道他不会为难他，但现在他和下午刚进门的态度就是个大反转。
“你看你这么瘦，多吃点。”
“谢谢。”
“你们这些当明星的都不吃饭的吗？”
“……”
“父母都不心疼吗？”
“……”
夏悸看着某人碗里的菜都快溢出来了，无从下筷还一脸尴尬的样子，又看向给他夹菜还乐此不疲的亲爹，“爸，你让他好好吃个饭，可以不？”
刷完碗，夏悸在房间琢磨病历，欧阳思睿坐在她床边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屏幕里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睛发涩，夏悸掐了掐眉心，想喝水，但杯子里已经没有了。
拿着杯子起身，夏悸看到欧阳思睿还在敲着什么，“要不要我给你搬个椅子，坐到桌子这边来？”
“……好，谢谢。”
“渴不渴？”
“嗯……我杯子里还有水。”
夏悸搬了条客厅的椅子到她旁边，简单整理了一下一个小时不到就乱糟糟的桌面，让欧阳思睿坐过来。
欧阳思睿坐在她旁边，她打开台灯，戴上了一副眼镜，欧阳思睿看着她默了瞬，他还从没见过夏悸戴眼镜的样子。
同样是披散着头发，但没有她不笑时的冷意，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属于她的……文静。
“你……近视吗？”
“有点儿，但不严重。”夏悸托着腮帮子，无意瞥了一眼欧阳思睿的电脑，他似乎在敲什么代码。
用电脑找到这份病历的手术视频，夏悸插上耳机，“这几年没人管我，放肆了些。”
以前还有爷爷管她，后来进入大学作息更不规律了，晚上在床上拉起帘子，对着电脑常常就能看到凌晨，周围黑灯瞎火的，只有电脑屏幕上的一道光，时间长了视力也就跟着下降了一些。
杯子里的水喝了续，续了放，夏悸每次回到位子上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高中那段时间的晚自习，欧阳思睿也坐她左手边，不过那时候他遇到不明白的喜欢咬笔头，现在用不上笔了，他就偶尔停下来对着手机轻轻皱着眉。
“十一点了，还不睡？”夏悸实在困得不行了，合上了电脑凑到欧阳思睿身后看着他敲，五颜六色的字母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怎么突然学起这个了？”
“我想给她们搞个网站。”
“像微博那样的，但又不完全是，让她们能看到我发的东西，同时也能给她们一个发泄的地方。”
夏悸轻嗤了一声，“她们除了啊啊啊然后夸你好帅，还能发泄什么？”
“所以为了尽量避免这种情况，一个账号一天只能发一条。”欧阳思睿点了保存，合上电脑，“发泄一些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若干天或者若干年之后，她们回去翻她们给我分享过的那些愉快和不愉快的事也很容易就能找到。”
他的微博太多人知道了，现在也不像刚出道时那样需要经常出来营业，几乎都是用来打广告了。
欧阳思睿想搞的网站要实名认证，一个号码对应一个账号，他现在微博粉丝有将近九千万，但这个网站可能只会有四分之一的人登录。
而这四分之一的人里，很大一部分人都会是三分钟热度，并不会每天都登录进去给他分享什么，加上他又有所限制，那么他点进去的话，看到的就不会像是微博那种清一色的拟声词。
“懂了，”夏悸扯了扯嘴角，“就是当别人的树洞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