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片刻还是一生
夏悸给肖煜杨道了谢，躺在床上等客厅的两个男人谈话结束，等着等着就抱着枕头睡着了。
大概是手术看多了，做梦都在给人缝针，以至于有人进了房间都不知道。
她房间窗帘拉着，外面快天黑了，室内拉上窗帘就变得很暗，角落里的书堆积如山，都是以前高中用的教材和题集。
门边挂着一串钥匙，上面串着一个海螺，很丑，深灰色的，长得歪七扭八的。
床头柜摆着一张照片，是高中拍毕业照那天拍的年级合影，夏悸穿着裙子，脸上被抹了三对对称的彩色胡子，笑靥如花，和穿着西装的欧阳思睿一前一后站着，中间只隔着一个人。
这张照片只截了他们三个，中间那个人的脸被她贴上了一张兔子贴纸。
这是她留下的唯一一张和他的合影，但欧阳思睿并不知道。
夏悸的书桌很干净，墙角也有一张被放在相框里的照片，那是欧阳思睿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在场外扮的那只大灰熊和她的合影。
照片里并排站的只有那只背着手的熊和笑得有些假的夏悸，这是她锁屏的那张照片。
欧阳思睿把照片反过来，相框背面右下角写着：a moment or a lifetime。
夏悸中英文写的字不一样，中文潦草英文却写的潇洒，虽然字迹也变了很多，但这串英文字迹还和他记忆里的一样，每个字母都写得很漂亮。
片刻还是一生。
他也想过这些，在这场生日会之后。
“啧。”
鼓起包的地方被人托着，夏悸拧着眉睁开眼，就看到弯着腰的欧阳思睿站在他床边想给她盖被子，同样微微皱着眉。
夏悸懵了一瞬，收回脸上的表情抱着枕头坐起来，往门外看了一眼，眼巴巴地仰着头看着他：“……不好意思啊说等你，结果躺着就困了……你们聊完了？我爸呢？”
“叔叔说去买菜，让我跟你在家等一会儿。”欧阳思睿伸手在她后脑勺摸索着刚刚手感不太一样的地方，摸到了一个鼓包。
夏悸疼得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抬手捂住，他问：“你头怎么了？”
夏悸揉了揉那个包，老老实实交代：“上午饿得有点低血糖，没站稳磕到了，没事儿。”
她当时大概是直愣愣往后倒，没磕破头，肖煜杨让人给她做了个头部ct，检查结果也只是有点脑震荡，确实没什么大事。
夏悸抱着欧阳思睿，他的毛衣软乎乎的，夏悸低头在他颈侧啄了一口，“老夏同志跟你说什么了？受委屈没？要不要晚点给你讨回来？”
欧阳思睿轻轻揉着她脑袋上那个包，“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下我们以前的事还有一些我的事……你在医院都没时间吃饭吗？”
“实习生在医院没胃口是正常的。”夏悸下巴靠着他的肩膀，舒服地眯起眼睛，“我虽然不怕那些了，但也还没修炼到连续看几个小时血淋淋伤口还能吃得下东西的境界——太伟大了，我不行，我就是个刚迈出学校大门的小菜鸡。”
“……那也不能不吃啊。”
“噢，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欧阳思睿问她疼不疼，夏悸眯眼笑着收紧了几分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不疼，别说，还挺舒服。”
“这么大个包，还舒服？”
“你帮我揉着，能不舒服？”
欧阳思睿收回手，看着她，夏悸连忙举手投降，“好了我错了，别生气——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垫垫？外面有吃的，我去拿。”
欧阳思睿跟在她身后，难得提出一次想法：“我想吃上次你做的那个。”
“……我做的？”
欧阳思睿提醒道：“用奶茶杯装的那个。”
“那个水果茶？”夏悸开了客厅的灯，“行啊，水果是有，但别的东西得去外面便利店买，你在家等我一会儿？或者跟我一起下去？”
欧阳思睿拿过外衣，“一起去吧。”
电梯里，欧阳思睿两只手放在口袋里，贴着角落站着，不管有没有人，他好像一直都习惯站在电梯角落里。
“这里离你之前住的地方很远。”
“……嗯。”
夏悸等了一会儿他也只是说了那一句，小心翼翼看了看他，“没了？”
欧阳思睿抬起头，夏悸冲他笑了笑，“我以为你要翻旧账。”
欧阳思睿默了瞬，垂眼看着鞋尖，没说话。
电梯三面都有广告屏，欧阳思睿旁边的那个正好切到了他的代言，一个是屏幕里帅气冷酷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一个是冷漠安静不爱说话的欧阳思睿，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展现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样子。
生气了吗？好像也没有。
夏悸这次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儿，抬手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发顶，她带着白色的半指手套，碰到他头皮的指尖很凉。
“跟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憋着，回头憋坏了。”
“没想翻旧账。”欧阳思睿看了看她，别开眼拉下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低声道，“过去很久了。”
他的口袋和手都是暖的。
在便利店挑好东西，欧阳思睿提过那一袋子吃的，掏出手机正要结账，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便利店的玻璃瞬间炸裂，夏悸抬手护住脸，低头愣愣地看着地上飞溅的玻璃渣，下一刻就被人揽进了怀里，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侵入鼻腔，一股热浪和巨大的灰尘从外面涌进来。
夏悸被呛了一口灰尘，本能地抓着面前人的外套屏住呼吸闭紧了眼睛。
哪里……炸了……
大概过了半分钟，灰尘慢慢平息下去，夏悸回过神心跳一滞，手从欧阳思睿的外套下穿过他的腰，摸索了一下他的后背，又抬起头摸了摸他的后颈。
所幸只摸到了厚厚的一层灰，这才松了口气，被呛得直咳嗽，拉起衣领过滤灰尘试着吸了口气。
“洛洛，你怎么样？伤到了吗？”
欧阳思睿戴着口罩，没怎么被呛到，只是身上都是厚厚的灰尘，“我没事儿，你受伤了吗？”
“没。”夏悸看了眼外面，尘土还在空中飘着，能见度小得可怜，她扶着欧阳思睿转了一圈，有些担心，“你真没事儿？”
欧阳思睿甩了甩头上的灰，“真的。”
“那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受伤。”
夏悸确认了一下旁边的店员没受伤就一个人冲出去了，欧阳思睿看着她跑远，跟着她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