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接下来几天是宋澜自出生以来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他觉得他得到了极致的偏爱，甚至比曾经季林表现在他弟弟身上的还多。
他想吃梅子，对方就会为了他在寒夜里越过几条街去买, 只为买到最正宗味道最好的，带着满身寒气回府。也能为了他，找老夫人要回所有未出阁小姐的画像, 随后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销毁。更不要说其他小事, 但凡是他能想到的, 对方都会事无巨细地替他想到。
果然就和他一开始的感觉一样，季林若是对谁动了心思，定是个极其负责可靠的伴侣。
只是几天而已, 他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俘获了。感受过这样的偏爱, 他无法想象要是突然某一天对方又变回从前那种冷漠的态度，他接受不了的。
“季林～”少年软趴趴地走到他身后, 抱住他的腰, 拉长声调语气绵软。
他没再叫过男人家主，因为他感觉这个称呼好疏远, 他再也不想叫了。但是除了对方的本名，他又想不到更亲昵的称呼, 再肉麻的他也不敢叫, 那也太不好意思了，便只能极尽缠绵地叫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你这两日总在书房忙, 都不理我了。”他按住对方手中的账本，抱怨道。
季林被突然袭击，慌了一瞬，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他已经锻炼的接受能力良好，而且说实在的, 除了最亲密的那一步，其他他们也做的七七八八了。实在是少年太缠人了，他一拒绝就会引来各种质问，因此除了原则问题之外，他也只能妥协。
但是其中是否有自愿的因素，季林不愿去想。
少年虽然识过一些字，但是账本肯定还是看不懂的。饶是如此，季林还是合上了账本，熟门熟路地转身一伸手让宋澜顺势坐在自己腿上。
“近来有些忙，冷落你了。”他说的就像丈夫对妻子的认错一般，宋澜没办法不原谅。
他以为男人疼他极了，却没想过对方在规划着离开。
“好吧，您是大忙人，我原谅你了。”宋澜的樱唇在对方嘴上甜滋滋地印了一下。
“老夫人知道你把画像都烧了，尤其生气。”爱屋及乌，他不希望季老夫人气到自己，这样的话男人也会着急。但是他又无法违背内心，他其实特别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无事，母亲早便知道我不好女色了。”反正这怀山城的小姐画像留着也没用，等季府举家迁出怀山城，那时候的季林再决定要不要成亲吧。
“现在是好男色了对不对？”虽说少年已经没有了那些坏心思，也根本舍不得甩掉男人，但是这也不耽误他骄傲。
季林是因为他才喜欢男人的。
“也不是……单纯是你罢了。”季林也还没弄明白，他不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喜欢男的了，但是看着少年变幻的神色，又圆了回去。
这种特殊性则更让宋澜乐在其中。
“那以后你要不要成亲生子啊？”宋澜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现实的问题。龙阳之好在许多人看来只是一种癖好，不可能为了这个就不传宗接代的。
宋澜自己两袖空空，没有什么责任，性子又尤为自我，肯定不在乎这些世俗，但是他却能体谅男人或许要在乎。
可体谅归体谅，他依旧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季林知道宋澜想听什么，也便顺着说，总之认祖归宗之后，少年或许也会改变想法的。
“不会，宁可孤独终老。”结婚对季林来说不是必要选项，他不是真正的古人，思想自然截然不同。
“那我也可以不要名分，咱们就藏一辈子。”不让任何人知道也好，他不在意这些虚的，只是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上次我们在竹林里亲热的时候，好像有杂役瞧见了。”那杂役溜的太快，他没瞧见是谁。得到了承诺，宋澜开始真心实意为老夫人着想，这要是被她知道了，定会气的昏过去。
“别担心，不会有事发生的。”季林扶额，用亲热这个词太严重了，不过是轻轻吻了两下。而且他已经开始着手遣散杂役，准备迁家事宜，不会那么容易传到谁的耳朵里去。
“好吧，不过近来感觉府中萧条了不少，似是少了许多人。”宋澜还是有点担心。
要说起来，少年的直觉绝对足够敏锐，只是或许是被甜蜜冲昏了头脑，一时也想不了特别多，他还觉得这些与他无关。
“别想那么多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我找到你的亲人了。”
从季林与祁王秘密谈话那天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这十多天里，他迅速地完成了两人关系的更进一步，现在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啊？哦。”宋澜没有很激动，但是他很感激季林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们要认我吗？”既然找到了，宋澜还是问一下。从他身上的信物来看，他知道自己或许出身富贵人家，要是在最开始他定会想方设法去认亲。但是现在，他并不在意了。
“小澜，你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当朝的异姓王祁秦，不过，他并不同意他的独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听到前半句话，宋澜还略有些异色，但是后面的内容则像是浇了一盆冷水。
“他想将你带回去，但是害怕你不会同意。”季林的话也全是真话，将这些展露在少年面前反而不会让他起疑。
“我确实不同意。”宋澜冷笑一声，果然还未见到他的人，就开始管制他，他并不稀罕这个身份。
“不过我约了一起见一面，到时候小澜你对我亲昵些，你父亲或许就会理解了。”季林谆谆教导道。
宋澜其实都不想去哪怕是见一面，但是如果真如男人所言，他的父亲是这种身份的话，那真的忤逆对方反而会给季林带来危险吧。
于是他只得同意，不过早已在心里想好，到时候他就做的过分些，让祁王看自己儿子是真的离不开男人，这样说不定会觉得带他回去有损脸面，也就不会将他们分开了。
他喜欢季林已经是事实，根本改不了的。
“我很高兴，遇到这种情况你没有直接选择丢下我，反而想办法和我一起面对。”宋澜又亲了男人一口，异姓王这个身份对于商人来说太大了，而他喜欢的人没有想要自保而丢下他。
季林心里有些沉重，突然有些不忍心。但是这样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又被他的大局观打破。
他不可能一直陪少年到老的，那还不如让对方对他完全失望。现在宋澜年纪还小，再过几年，对于成熟的世子殿下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段不太光彩且让人不愿想起的回忆罢了。
很快那天便到了，因为祁秦耐心已经被耗尽了，他不想再拖，免得真让季林占了他儿子便宜。他确实不太能接受这种惊世骇俗的恋情，但是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在受委屈的孩子肯定更重要，若是季林真是个好的人选的话，他不会这么反对，什么计谋也分不开他们。
但是既然季林也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全是他的过错了。
他们约在一个酒楼里。
祁王大手笔地直接包下了整个酒楼，免得闲杂人等扰了他们的清净。这是他首次正面地见到他的孩子，和偷偷摸摸的观察不一样，他甚至能和小澜说话。
因此身居高位的祁秦也难得紧张了一次。
季林两人到时，祁秦已经久候多时了。为了显示自己的慈父形象，他穿着朴素，见到宋澜时嘴角都是带着笑的。光从外表来看，他不像是季林所说的，会因为孩子的恋情异于常人就怒不可遏的人。
但是经过季林的影响，宋澜已经对眼前的亲生父亲有了成见，对于祁秦的热情招呼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随后便像是认主一样紧贴着季林坐下。
他只相信季林。
祁秦眼角有几分模糊，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看到自己的孩子那刻，再怎样的铁石心肠都要软下来。不过看到对方疏离的样子，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指使的、且在自己掌握之下，他都觉得心里难受。
不过这自然只是一时的，而且他无比相信自己的决定。看小澜这个样子，强硬将人带走，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王爷，我把人带来了，或者您再确认确认，他是不是您丢失在外的孩子？”季林一把搂过少年，才笑着坐下，似乎在示威一般。
“是叫小澜是吗？你长的和你娘很像。”祁王连忙坐下，慈爱地对少年道。
毕竟是亲生父亲，宋澜看到他就觉得有种熟悉感，并不那么厌恶。但是想到男人说的，他又垮下脸，不作回应。
“小澜他很喜欢我，如今您应该也见到了，没有我的同意，他不会同王爷回去的。”季林的语气甚至有些挑衅。
这自然激怒了祁王，毕竟是王爷，还不想看一个商人的脸色。
“放肆，你也敢威胁本王？小澜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小人。”祁王怒发冲冠地拔出剑指着季林。
祁王早年征战沙场，为朝廷立了大功，后又主动放弃兵权，因此才受封为王。他的剑又快又狠，直直地指向季林的喉咙，再往前近一寸便要伤到了。
宋澜被吓到了，连忙把季林往后推，自己站在祁王面前。
“是儿子不孝，您要怪就怪我，我真心喜欢他，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孩子，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宋澜坚定地道，他不会让男人受到伤害的。
祁王僵了僵身体，才放下剑叹了口气，仿佛苍老了十岁。
“小澜，你不懂他，你还小看不出这些狡诈的商人的坏心思，乖乖地跟父亲回京城好不好？”祁王甚至有几分哀求。
“我不回去，您是王爷但是您休想强迫我。”
宋澜紧紧抱住季林的手臂，目光坚决，带着一股子玉石俱焚的勇气。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季林愿意爱他，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放弃的，他已经不能没有这样的爱了。
“罢了，我答应你，只要宋澜愿意回家。”祁王语义不明地对季林道，但是可以从他眼神中看出暗怒，像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妥协一样。
而宋澜则站在祁秦的对立面，还没意识到什么，他没太懂两人的话。
至此，四目对视，都明白这场戏做完了。而且日后宋澜回忆起来，根本不会察觉到有任何破绽，只会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时候季林便一直把他当成筹码。
回府的路上，宋澜才好奇地问季林道：“王爷他答应你什么了？”他感觉到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没想明白，只以为季林是为了他们的关系才与祁王抗争。
季林笑了笑，才道：“答应我们的事情，他不反对我们了。”
宋澜看他放松的样子，又想想祁秦的神色，觉得他确实是妥协了什么，也放松下来。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父亲起冲突，他并没有察觉到祁秦身上有任何恶意。
既然获得了同意，祁王不日便要启程回京了。走之前，他表示希望宋澜先回去跟他认祖归宗祭拜祠堂，至少见他娘亲一面，好让一家人团聚。
“您真的同意我们了？”宋澜不信任地再问道。这同意的太简单了，而且他不想去京城，但是听祁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有些犹豫。
关键祁王答应他，他可以过后再回来怀山城。但是他担心自己一进了京城，万一被扣留下，到时候自己才是真的喊天天不应。
“小澜，你放心，就算我真能禁你的足，只要你一闹，我和你母亲难道真会忍心见自己的孩子出意外？”祁王只想向宋澜表现出慈父的一面，让宋澜真心相信父母，所以才会想办法让季林做恶人。
宋澜还是不愿意，但是又觉得内疚，明明父亲已经甚至同意他和季林了。
这时候还是季林在一旁劝道：“我也不想你离开，你能明白我的心意的，不然也不会宁可让王爷对我发怒。只是我相信你自己也希望回去看自己娘亲，至少享受有父母疼爱的感觉。而且季府就在这里，不说王爷会心疼，如若王爷真的反悔，我也会上京去寻你。”
宋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想到祁王剑指季林的场景，又觉得如果这样还不信他的话，那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
“那你陪我一起进京。”宋澜终是想了个两全之策，带着喜色道。
这样他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季林的任务就是先把宋澜骗回去，也没想到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不过看着祁秦看过来的威胁的眼神，立刻道：“不说我还有许多生意上的琐事，就是我也放心不下母亲，小聪靠不住。”
为了让宋澜相信，季林主动地抱过他亲了亲。
他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宋澜犹豫再三也不敢再勉强。最后他还是觉得只要自己想，祁王根本阻止不了他，但没想过最关键的不在于祁王，而是他在想未来，而季林却在准备离开。
宋澜还是答应了，但是要求去了京城认祖归宗后就要立刻回来。
“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一定要记得回信。”宋澜还是舍不得，两眼泪汪汪的。但是一想到以后就可以一劳永逸，他不仅找到了亲人，还拥有了喜欢之人的爱护，并且亲人也支持他们的感情。再也不用为了想要得到什么而耍心机，宋澜便感到一阵幸福。
遇见季林真是他最幸运的事。
或许真是被蜜泡久了，宋澜竟再也想不到不好的事，也没有了以前哪怕觉得一丁点不对劲也要时刻怀疑的谨慎。
宋澜启程了，与此同时，季府已经差不多搬空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季家人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怀山城，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晚上九点噢～感谢在2021-09-12 20:36:50~2021-09-13 11: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以因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