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葬礼
“乔妹儿……我，我把娇媚带回来了……”
二黑嗓音哽咽。
黑夜中，江面的风吹来，带着水腥气，令人有点不舒服。
乔夏初扶住他。
“快上来吧，我们把娇媚带回家……”她鼻子酸酸的。
这时候，老游一行人也过来了。
他们不放心乔夏初，还是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半路遇到归来的二黑，一时间又喜又难受的，所有人帮着把小船抬了回去。
回到凤鹅城后，二黑说把娇媚葬到山上。
因为山里风景高，一眼就能看见整个凤鹅城，他抬头也看得见他的闺女……
半生辛苦半生忙。
半生潇洒半生……心酸。
最后见娇媚时，她说：“爸，我想做一个有用的人，能帮到乔姐姐，帮到姐夫，更能成为胡广心中的骄傲，爸爸的好女儿，你若是不让我实现心中夙愿，活得像具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义呢？”
闺女一心想做个有价值的人。
那就让她死后，好好守护凤鹅城吧。
乔夏初看向船上带着皮肉的骨头，拉住贺年，低声问道：“黑叔是怎么判断她是娇媚的？”
实在不忍直视。
怎么看，也没法确定身份吧。
贺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线道：“我们去的时候，山里一堆老鼠在啃噬掉下山崖的幸存者，被啃咬得不成形……”
周娇媚就太显眼了。
一头披散的波浪长发，还有她的衣服，以及她最显眼的外骨骼双腿，身上的外接线都被老鼠啃烂了，她身下还有一枚血玉戒指，指缝下还有一块布条。
蓝色布条，跟胡广袖口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乔夏初一听，顿时便信了。
一开始，她还半信半疑，但这布条就是个细节了，因为在带胡广回来的路上，袖口上的衣服就被撕拉了一块。
他被容怀延咬了，她就给胡广换掉了外套。
这件事只有她自己记得，没跟人提过。
“哎……”
乔夏初叹息一声。
“那外骨骼双腿，怎么没带回来呢？这东西只有一件，材料也是有限的，拿回来说不定可以重复利用。”她疑惑道。
贺年扫了一眼憔悴的二黑。
他道：“指挥官说，这东西给了周小姐希望，给她一双能走能飞的腿，把他的闺女反而送走了，他看见那东西，就觉得不舒服……”
所以，外骨骼就被二黑丢弃了。
乔夏初觉得有点遗憾。
虽然黄奔不在了，可当初还是有不少科技站的专家在的，技术在，说不定可以给其他人带来益处。
不过她也能理解二黑。
睹物思人吧。
他看见自己的手，说不定也会难受。
二黑请来基地唯一的收殓师，请她给娇媚整理遗体，然后换上一套新衣服，最后还做了一个假腿，“完完整整”地上山。
葬礼很简单。
凌晨四点，二黑亲自挖坑，亲自送闺女下葬。
他原本想大半夜上山的，被老游一把拉住，死活不放他去。
就算红雾毒死了很多野兽，也还有一些活下来的，那可比平日要凶猛无数倍，一旦遇到，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在一番劝阻下，二黑就守着整理好妆容的周娇媚，一直到凌晨，才在乔夏初，贺年，张小龙一众人的护送下，把周娇媚放入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抬上了山。
不得不说，收殓师真是个神奇的职业。
原本被啃咬得不成形的囫囵骨头，硬是被她一番整理过后，露出了周娇媚的真容。
一看到周娇媚完整的样子，二黑当场晕厥！
二黑拿起铁锹，一点一点填土。
他一句话也没说，更不让任何人动手，自己一个人完成了所有项目，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周娇媚的坟头，对着她道：“娇媚，你不要怪胡广，他现在还没醒，等他醒了，我一定让他过来看你……”
没了女儿，女婿还是半个儿子。
尤其这年头，不是说当了鳏夫，就可以开启二婚生活的。
余生，只要不出意外，他们这对岳父女婿，就要携裹着过完剩下所有日子了。
二黑也不拿胡广当外人。
没有花圈，没有酒席，没有送葬，什么也没有。
入土为安。
入土……便是一切。
天空升起一轮白灿灿的太阳，照亮一方天地，秋日的凉爽，绞着山中的微风，一阵阵吹入人的心尖。
沉默成了葬礼唯一的声响。
乔夏初走上前去，想扶二黑回城，却听他道：“我想在这里陪陪她，这孩子一直挺可怜的，从小被妈妈虐待，又没有我这个父亲在身边为她壮胆，好不容易可以聚聚，最终又是这样的结局——”
没好报。
人啊，就是没好报。
乔夏初神色默然。
她陪着二黑，对老游道：“游叔，你带他们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黑叔，他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下山。”
老游知道这丫头面冷，手段狠辣，可对身边几个看中的人，有着一股重情重义，那也许是她心中的火光。
他点点头。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他道。
“嗯。”
老游带着一众人下山了。
山中寂寥，时不时有鸟兽虫鸣的叫声，一声长一声短的。
二黑选的山头，可以俯视整个凤鹅城，外面也没有密林，四周光秃秃的，没什么树木，山里也就这一块泥土软，才挖了这么一个坑。
东方日出的地方，渐渐从白色，慢慢升起一片又一片的红色霞光，仿佛将整个太阳也染成红色。
山巅上的树木，半空的微尘，也被染了色。
就像一个红色的荷包蛋，将整个大地给扣住……晃晃悠悠的，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坐在晨光里的……三人。
乔夏初从空间转移出一个湿毛巾，拿出来，对着他满是尘土的脸擦了擦，嗓音轻轻道：“黑叔，如果你愿意，我来做您的女儿，喊您一声爸，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