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走得彻底
等待…
无休止的等待…
无论繁霜如何折磨憧限，他始终不肯再透露一个字…
而天兵无数，他们翻遍了九天，却没有发现一丝斥候和律令真身的踪迹。
繁霜，等到无能为力，等到心急如焚，等到，心力交瘁。
魑域山巅
繁霜背靠着芜愿冰棺，席地而坐，满目苍凉。
芜愿…
还要多久？…
我找到了憧限，但我却不能杀他…
我想报仇血恨，但，我必须得等…
可是芜愿，我等得太久了，等得太累了…
芜愿…
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你究竟从何而来？
秦郁翻遍了鬼域的整个生世堂，也没有找到关于你由来的半点端倪，相识三生，到现在我都不知你的来处…
但父上说过，你并非寻常…
可我仿佛感受得到，是何种绝望而痛苦的境遇下，才会酝酿出你这向死心魂…
你奇迹一般的来到这世间，又能否再次奇迹般的重回我身旁？…
年复一年，我都这样期盼着，但我的期盼，渐渐成了绝望…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想你…
千余年前，你曾住过的地方，变了模样，房子变了，屋子里的人，也变了…
楚村，老屋，古树，还有那个惨小子，都不在了…
你可知，千年已过，但你儿时的悲凉眼神，仍如针一般刺进我的心头，让我百般心疼…
我多想回到过去，多想回到你一天，再见你少时满身伤痕的模样，我想抱紧你，我想带你回三葳山，我想分给你来自我父上的爱，我想让你知晓，有父亲的疼爱是何感受…
但是芜愿，想起你我初遇…
我悔，我悔不该与你提到参军救国之事，我该找个别的理由挽留你的，那样，你就不会血战沙场，那样你就不会身中牵机煞而心魂碎裂，不会沉睡在将军冢二百余年…
将军冢，我去看过你一次，只那一次…
因为，你离去的那一幕，太过残忍，所以，我无法去见你，因为，我不敢去见你…
但，我们终究会遇见…
芜愿…
你可还记得，浮山南方的那条河流？…
你我便是在那里重逢。
如今，河水清澈，白浪流淌
再立在河边，我多想沉入河底，任凭水鬼束缚…
如若那般，水底能否再次传来你的声音？…
哪怕，是一个字…
只要是你说的…
都道是：九天之上无情神…
可是芜愿，即便你决绝，但你的心底也想要有个名字，也渴望陪伴的…
所以，你默默的把“芜愿”镌刻在了佩剑之上。所以，你不惜下跪也要救我。所以，你代我受下了那八十八道重黎天刑…
所以，你宁可剜心也要解除我的心绞之痛
所以，你厌倦了神…
但是，你却将刺我的那一剑，铭记在心，耿耿于怀。
芜愿你可知，我从未怪过你…
从未…
即使在死前的那一刻，我也不曾…
西南风，若你真的化作了风，那么你该知晓，你该放过你自己…
芜愿…
自你我今生相遇后，有一件事，一直隐藏在我的心底
令我不敢触碰分毫…
我始终不敢想象你在无尽炼狱中，是何种境遇…
直到…
我坠入了那无底深渊…
你不在了，恶煞不在了…
但你可知，你流血的声音，你痛苦的喘息，刀剑入体的声音，牙齿啃噬血肉、骨骼的声音…
统统都在…
芜愿啊芜愿，躺在万丈深渊之底，我心疼你…
心疼到，心头渗血…
炼狱折磨五百年，可你还是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承受了如此苦难，背负着万恶煞气，但你却笑靥如阳，光芒万丈…
芜愿…
事到如今，我才知…
神，是没有疤的…
除非，情伤所致，传言，那是对神动情的惩罚…
可芜愿，你却早已默默满身伤痕…
你不言不语，但却，声声锥痛我心…
芜愿…
你可知？
伶陌和旖然果真生了一双儿女，男孩儿聪明伶俐，像极了旖然，女孩儿恬静寡言，如同伶陌那般雅致。
他们叫我干爹爹，他们抱着我的双膝问我，“另一个干爹爹在哪里？”…
芜愿，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回答？…
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回答…
芜愿…
我想你…
我累了…
我等不及，想要去见你…
憧限，天主定会给他应有的惩罚。
所以，现在…
就是现在，好么？…
……
繁霜说了太多太多，多到没有了力气，多到，昏昏沉沉…
漆黑深夜，明月高悬
巍巍魑魅最高峰，大殿寂寥。
蓦的
殿门“咿呀”裂开了一道缝隙。
月光顺着那段空隙溜进了昏暗大殿…
地面上一道白光之中闪进了一个身影…
他静静的立在那处，嘴边传出了一声最终胜利的轻笑
殿中响起了憧限低沉的声音，“你的任务，完成了…”
话落，他的胸前徐徐漫出大团浓厚烟雾…
猛然推向繁霜！
一声巨响轰然而起！
繁霜蓦的睁开双眼！
却只见殿门紧闭，殿内寂静，但，一种不安的感觉陡然席卷全身！
“芜愿！”繁霜迅速看向身后冰棺！
见！！
那方血色冰棺内，芜愿的遗体陡然变得虚幻！
他开始消散！消散得飞快，从脚，到腿，到胸膛，不过须臾！
“芜愿，不要走！”繁霜立即向冰棺注入真气，拼命维持芜愿身体不散，泪目喊着：“不…不要！”
可，无论繁霜散出多少法力，芜愿的脸庞还是，消失在了繁霜的眼前…
血冰棺椁，空空荡荡。
一柱滚滚红雾，蓦地离棺而出，径直涌向大殿穹顶！
繁霜泪目急切追行而去！
红雾刹那间从殿顶缝隙中弥漫溢出！顷刻涣散不见！
“芜愿！！”
繁霜加速上行，一掌将穹顶震碎！瞬间破殿跃出！
徒留巨石块块吊坠于大殿地面，泛起尘土滚滚…
半空中，繁霜急速飞行，四处找寻着那道红色，蓦地抬头而视！白月之下，突见浓雾弥漫！
可！
那殷红却没有一丝留恋的在快速径直上行！
繁霜紧追不舍！
又听！
一声“轰隆”巨响！
万丈高空中黑雾飞旋的诀别门，訇然大开！
两扇黑洞一般的大门，如山屹立！如浪呼啸！
红雾，一涌而进！！
芜愿，荡然无存…
“芜愿！！！”
繁霜痛声大喊！
他极尽全力追赶，他拼命的想要抓紧芜愿，但，那伸出的指尖，却未能触碰到一丝红雾的颗粒…
没有一丝迟疑，没有半毫减速，繁霜紧随芜愿遗体幻成的红雾，冲向大门！！
“砰！”的一声！
诀别门，猛然紧闭！
繁霜重撞在黑色漩涡之上！
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繁霜击飞！！
受力划落高空，繁霜重重的摔在了大殿屋檐！
诀别门，关了
芜愿，走了
无数碎裂的瓦片之上，繁霜颤抖着翻身爬起，半跪在碎瓦残垣里，举头眼望着黑雾翻腾的诀别门，泪，蓦的垂落…
“芜愿…”
“你别走…”
“你不能什么都不留给我…”
“你可以不再说话，你可以不再笑，你可以不再呼吸…”
“但你…起码让我能看看你的脸…”
“你别走…不要让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
“我求求你…”
繁霜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心碎，思念，疼痛，无助…
芜愿走了，走得彻底…
徒留一轮白月下的繁霜，落寞的半跪着，颤抖着，头低低的搭落着，哭泣着，悲伤和泪，一并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