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始作俑者
鬼域
繁霜见律令心切，远远的将燎烈、魏子瑜、彦云和羽瞳都落在了身后。
再无需任何协助，繁霜轻而易举的穿入了鬼障。
可，一进到屏障内，繁霜一路匆匆的步子悠的顿了起来，那迫切的心，也骤的一停。回首望向鬼障，眼，忽地红了…
芜愿…
犹记得几番进阴山、闯鬼域，皆是在你的背拥之下。
如今，凭借着你的血、你的骨，我可以踏遍五界九洲任何地方，但此时此刻，我却无比的想念你，无比的需要你…
芜愿…
“参见恩王！”
鬼障内忽然想起鬼将们的参拜之声，蓦的扰乱了繁霜的忧愁。
恩王？
这一称呼令繁霜有些不解，他不知。
数月前燎烈重归鬼域王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达了两道鬼王令。
第一令：寻找六百年前无故消失的律令神司。
即便燎烈不知域尊芜愿为何怀疑律令就在鬼域或人间，也不知他为何要找寻律令下落。但他知晓，既然能够派遣魑域右墨亲自潜伏鬼域来找寻律令的踪迹，那么他就一定在鬼、人两界，也一定是重要之辈！
燎烈立誓要为芜愿找到他。
而第二道令便是：鬼域上下，见魑域尊主亦或是九天繁霜，皆如同面见自己，他们，便就是鬼域的“恩王”。
纵使繁霜疑惑这个“恩王”的头衔，但却没有任何心思用在追问缘由上面，看向跪拜着的鬼将，单刀直入开口道：“鬼牢何在？”
一鬼将立即起身回道：“恩王，请随我来”
在那鬼将的引领下，繁霜一路直到鬼牢外。
可刚欲迈门而入，却听门口守卫挥臂拦截道：“未有燎王手谕，一律不得入内！”
显然，燎烈果真知道律令的重要性，严加看守。
但那守卫阻拦繁霜的话语刚出，就被骤然击飞！
出手的，不是繁霜，而是？…
繁霜回首只见，燎烈刚刚收回出招的手掌，对守卫责备道：“大胆！本王说过，见恩王如我亲临！”
一见燎王震怒，那守卫急忙爬跪在地，拱手道：“燎王息怒，瞭望息怒，小的不知他就是恩王…”，他随即转向繁霜，祈求道：“恩王，饶命！恩王饶命！”
繁霜不想浪费一时一刻，只是看了一眼跪求的守卫，径直走进鬼牢，对燎烈留下一句“罢了”。
燎烈看向那个守卫，低沉道：“记住他的样貌，他就是我们整个鬼域的恩王”…
守卫直起了身，低头回道：“小的，终生不忘”。
燎烈，魏子瑜和一众鬼将就这般安静的候在鬼牢外，终于赶上来的彦云和羽瞳则是随着繁霜进入了大牢。
鬼牢内
视线昏暗，火把葳蕤
繁霜一路缓慢行走，一路仔细查看着牢栏中的囚犯，忽地，在一方牢门外，蓦的停下了脚步。
此处关着一个鬼魄，他不似其他牢犯那般被燎烤紧锁，而是被一方符咒束缚在牢内。
他头发蓬乱，两缕未束起的落发长长的垂在眼前，遮住了昏暗视线。
但他却似乎甘愿这样，他不想被打扰，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
就连繁霜他们停在他的牢前，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繁霜看向牢里，端详了一纵，便从记忆中认出了，这位，就是律令神司！
当年之事，仿佛就要呈现在眼前，繁霜只觉心跳加速，怒气翻腾。
“你，可记得我？！”，繁霜对他道。
空荡的大牢中，回荡着繁霜的质问，清晰可闻，可牢里那位却依旧垂着头，不但不回答反而极度厌恶自己的周围出现了声响。
身后的羽瞳见他未有任何回应，再次开口道：“律令神司…你可还记得当年九天之事？！”
怎料，一听“律令”二字，他倒是忽地支起了头！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牢外！随即，双手猛的抓上牢栏！
“你们是谁？！！你们怎知我的身份？！”
随即，他又突然转过了身，双手捂着脸哭喊道：
“不…不…我不是律令！…九天律令神司，怎么会是我这个鬼样子！！我不是…你们认错了…你们错了…”
高傲严明的律令，如今竟沦落为连真身都没有的一缕鬼魄，他羞于承认，可即便他再不想承认，但，有些事，他必须面对！！
繁霜直盯着律令，再次开口问道：“我在问你，天武战神飞落九天后，发生何事？！”
“天武…战神…”
牢内的大呼小叫顿时变得静止，律令又呢喃了一遍后，才颤抖着面向繁霜，仔细的查看着，骤的，他伸手指向繁霜，惊慌喊道：“是你？！！”
知他终于认出了自己，繁霜道：“是我…回答！”
仿佛回忆着，又仿佛抗拒着回忆，律令缓缓垂下了头，步步走向牢笼深处，躲进了墙角的阴暗里，低沉道：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你还记得我…”
律令冷笑一声，继续道：
“那日，战神用他的心头血解了你的心绞之痛…亦确定了，你不会散播瘟毒，更不会剜取人心…但，他却不解痛喊着“可你为何要血洗九天？！为何？…”…听闻此言，我才想起，你在屠杀之时，不停的喊着“冲…杀…现…”，彼时，我便大胆猜测…你可能是中了迷障…”
他停了一纵…
而后有些悔意道：“我不该说出口…不然，他不会将一切罪责怪到他自己的头上…他也不会有弃神的念头，更不会自毁天丹…”
再次听闻那日发生的一切，繁霜仿佛回到了前生，回到了那日的九天…
看到了芜愿落眉在自己尸体上的无助…
繁霜的泪蓦地滑落…
芜愿啊芜愿，你为何要怪你自己？…
你不知，遇到你，已经足够我欣喜三生三世…
你可以，你可以放过你自己…
若你不肯，那么等我回去，陪你…
陪着你，释怀一切…
繁霜泪目看向律令，一字一顿道：“继续！”
阴暗角落里，这才再次传来律令的断续回忆…
一白被天武神丹爆破的力量震下了九天。
天武立刻随他而去！
对于一白的死去，律令虽心生恻隐，但，战神却是难得的英勇神武！他不能亲眼看着他心生情谊！堕神九天！
律令紧追战神身后，万丈下坠中，他看着眼前战神因重黎刺骨而渗出的满背红血，大声劝阻道：
“天武战神！你又何必如此？！你本就该冷若冰霜！你本是无情天神！！你怎可如此意气用事、你怎可恣意弃神？！！！”
战神没有回应律令，但，落风呼啸耳畔，隐约传来战神的呢喃，“繁霜，尽是心头血…”
律令刚欲再次开口劝解，却忽地感到后脑遭到一记猛然重击！！
眼前一黑，他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醒来，他却在鬼域！
律令没了真身，只剩下一缕魂魄，正虚无缥缈的坠向通往人界的“轮回渡”！
巨大的漩涡疯狂呼啸着，急速下落中，律令看到岸边伫立一个黑衣身影，他对律令道：“只怪你…多嘴…”
“天武战神呢？！他在何处？”，尽管律令身不由己，但他却在担心芜愿的下落。
呼啸的漩涡中，律令分明离那身黑衣越来越远，但奇怪的是，律令却能清晰看到他的长相，听见他的话语，“天武战神？？他已然不再是…万丈深渊，无尽炼狱，永不得生！”说罢，他甩袖而去！
律令的一番回忆，听得繁霜雷声轰顶！
害芜愿的凶手，不是律令但！律令见过他！！
至于他是谁，繁霜的心里似乎早就有了预料。
繁霜怔怔问道：“那黑衣，可有何特征？！”
安静了一瞬，律令忽然腾的站了起来，“他右眉上，有一颗黑痣！”
黑衣，眉上有痣…
是他…
是啊，自己怎会忘了，血染九天，当日，憧限也在！！！
繁霜蓦地紧闭双眼，“憧限！…”
自己，怎的就没想到，能悄无声息的将天武带进鬼障的，除了憧限，还能有谁？！！
自始至终，操控这一切的，只有憧限，就是憧限！！
憧限…
丘壑临死前说的那句遗言，訇然刺进了繁霜耳骨，“憧限！最后的赢家，果真是你！”
“憧限！！”
繁霜举目远望，一双视线仿佛穿透了牢顶，刺穿了鬼障，直达，九天…
因为，繁霜知道，憧限，就在九天。
眼含恨，双手紧握，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