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大仇未报
数月流逝，四界之中沸沸扬扬的传说着两件事。
其一，魑域尊主故去了。
他们在议论此事时，脸上没有悲伤，反而带着忧愁，恐惧。
他们恐惧那些曾储存在芜愿体内的万恶煞气会因芜愿的死去而再现世间！
霍乱五界，危及苍生！
可自从芜愿死去后，五界中，却从未见过恶煞的影子…
但，他们却更加提心吊胆起来，惶惶不可终日。
其二，九天战神突然消失了。
天上、地下，没谁知晓他在何处。
他们甚至怀疑，繁霜普救众生、苦心修行，就是为了修得不死之身。因为，他天丹一成，便再也没了音讯。
但，他们不知。
芜愿死后，他的元神包裹着体内所有恶煞，去往了一个绝境之处，它们，再无霍乱世间的可能。
他们亦不知，繁霜他，一直躺在芜愿身边，活生生的殉葬与他，生死相随…
两方冰棺，就那般静静的相互陪伴着，成双成对，不离不弃…
一如多年前芜愿所言，他在哪里，他，便就在哪里。
魑域山脉，巍峨山巅
繁霜的真气磅礴笼罩着大殿，化为一座坟塚，不容任何靠近，不许一丝打扰。
这些时日…
魑域先后到访了诸多权重。
甚至连九天天主也曾亲临此地，前来悼念域尊芜愿。
他默默无言的伫立在殿门外，慈祥的双眸久久凝视着房檐白绫。
世间皆道魑域万恶恐怖，但似乎只有天主知晓，若没有芜愿，五界会是何等涂炭，只有他知晓，芜愿为五界九州镇压这无尽恶煞，承受了多少苦难…
天主在魑域停留了许久，直到一个天兵慌张赶来，对他耳语道：九机塔有异动。他才匆忙离了去。
而鬼域燎王燎烈和妖界暮朝圣女恴念也在山巅，自他们来到魑域后，便就一直立在枯木梨林中，未曾移动分毫。
望着山巅大殿，燎烈眼眶通红，心里，翻腾不息。
这里，葬着的，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一双英雄，顶天立地、大义凛然。
他们亲自将被憧限囚禁了五百年的父王带回了自己身旁，让自己此生，还有机会再看到父王一面，还有机会再听他唤自己一声烈儿。
他们将被丘壑折磨到奄奄一息的自己，带出了浮鬼监。
也是他们从绝迹的手中，再次救下了自己，为此，丘壑大举进攻魑域，黑衣铁甲伤亡无数。
更是因为他们，丘壑才终于烟消云散，自己才能重回王位…
他们，对自己的恩情，高于九天，烫于炽焰，他们有恩于自己，更有恩于整个鬼域！若他们需要，自己随时可以将鬼王之位拱手相让，即便，他们不稀罕…
而自己，还未曾还恩于丝毫，他们便…
愈想愈悲，燎烈渐渐泪光闪动…
远处的恴念看向燎烈的抱憾容颜，心里酸楚难当…
哥哥…
你为何一直躲着我？几番候在鬼障外，你，始终不肯出来相见。
今朝终得相遇，可你，却对我，仍旧视而不见…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恴念不懂，燎烈不是看不见她，她就生在燎烈的心尖上，白日黑夜，她时刻出现在燎烈的眼前，次次锥心提醒着他：燎烈，我是你的亲妹妹！！我们，就是父母的余孽，他们的恩怨，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承受！！
我们，永远不可能有爱意！！
永远，不可能…
燎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自己深爱真的，亲妹妹…
而一直将燎烈当做哥哥的恴念，不仅记挂着哥哥，也记挂着，那个殿中的他…
眼神流转，恴念看向山巅…
你陪着他，我也陪着你…
满心爱恋繁霜的恴念，此时平静无比。
她没有一声言语，也没有焦急万分，亦没有一脚踹开殿门，更没有幻出双鸣剑，闯入山巅磅礴笼罩，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哀悼繁霜的他，哀悼繁霜…
恴念不理解燎烈，但她却理解繁霜。
她知晓，情深应如是，你不在了，我便，也不在了…
时至今日，恴念反倒成了最了解繁霜的那一个，对于繁霜的殉葬之举，彦云和羽瞳根本无法做到淡定。
他们不停焦急的踱着步，不停的拍打着大门，不停对里面呼喊着，央求着…
“繁霜！你出来！”
“他不在了，你还有我们，你不能这么作践你自己！”
“繁霜你不要忘了，你不仅是繁霜，你还是我们的好兄弟，你是九天战神，更是妖界圣长！你凭什么对这一切不管不顾！！”
“他走了…但他的心你不该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好！你想一想，他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是如何的难过！…”
彦云和羽瞳，甚至是随恴念赶来的高修，他们一遍遍的呼唤着繁霜的名字，劝慰他逝者已去，开解他要节哀，告诉他要向前看…
可所有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山巅众多的忧愁、焦躁的容颜中，唯有秦郁，一直无言的跪在殿门外，低俯着头，不肯让旁者看到他的一丝表情。
而他，却不在此刻，他回到了过去…
那是，几月前…
尊主眼盲耳聋的躺在榻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但他还是微微侧过头，气声对秦郁道：“梨…花…”
秦郁知道，尊主惦记那片他亲手种下的梨林。
红着眼眶，秦郁回道：“梨花还开着，秦郁带尊主去赏花…”，说着，他背起尊主，步步沉重的走向殿外。
秦郁的动作极其小心，生怕背后还未长好的伤口迸裂，生出血腥味，染了尊主的鼻息…
但他却分明知晓，尊主，已然也没有了任何嗅觉，他早已五觉尽失…
立在殿门外
芜愿的胳膊架在秦郁的肩头，整个重量都依靠着秦郁。
梨花纷飞飘零，秦郁用力搀扶着尊主，亦用心的望向尊主，虽然他盲了，但秦郁知道，此时此刻，那抹白绫后的双眸，能看得到这漫山的梨花…
久久伫立…
尊主自顾呢喃着，“你若…记不得…，便…甚好…可…你若…”
“你若…记得…”
尊主的头侧向秦郁，“他若…因我悲伤…你要…告之与…他…”
“尊主…秦郁，听着…”
这一次，秦郁没有反驳芜愿，秦郁要事事顺着芜愿，芜愿要他做什么他就一定会办到。
“只需…告之与他…大仇…未报…”
秦郁明白，芜愿所指是谁，“憧限？”
憧限不单杀害了繁霜母亲，还蛊惑燎烈炼制鬼侍、围剿暮朝，更在毒林用厄渊饲养了数万恶灵，给毒林一战为芜愿带来了致命一击。
更是他，不断的出现，不断的散出恶煞，不断的给芜愿加码，最终，害的芜愿被体内的煞气活活折磨致死。
大家都以为憧限死了，可那一日鬼域屠杀魑域未果后，丘壑分明道出了实情，憧限，根本没死，他还活着。
芜愿道：“没了…厄渊…憧限…不是…他的对手…”
秦郁的心，翻江倒海。
尊主到现在，还为繁霜做着打算。
他设想着他离去后，繁霜的反应…
若依旧怪罪他、忘却他，那算得上幸事。
可若繁霜知晓了一切，记起了一切，他怕是，会难过…
尊主，舍不得他的一白落泪，舍不得他做傻事，尊主要为他的一白，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面向梨林，尊主祈求般叹道：“憧限…你…最好…藏得…久一些…最好…永远不要…让他…找到…”，这样，一白会一直活下去。
秦郁的泪，随着尊主的这句话一并落下…
……
跪在殿外的秦郁，突然仰天一笑，痛彻心扉，“尊主！你为尊上设想了种种局面，但你可曾为自己留一条活路？！！”
此话一出，奋力拍打着大门的彦云、羽瞳、高修皆错愕的看向秦郁，手，僵停在半空中，忘记了移动。
只见，秦郁抗衡着早已麻木的双膝，渐渐直立了起来，他一颤一顿的走到殿门，立在门外，低眉开口道：
“尊上…尊主有话转述…”
秦郁撑开双臂，示意门前诸位向后退步，而他自己，也步步退去。
诸位正在莫名其妙之际，忽见秦郁蓦地挑起眼帘，字字珠玑：
“大仇…未报！”
仇？
什么仇？
还有什么仇？
“秦郁，你这话是？…”还未等彦云说完，只听！
大殿之门，訇然而开！！
繁霜立在门中，一袭殷红繟衣，目光如火！
周遭氤氲白雾犹如愤怒之焰，杀气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