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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你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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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魑域

    秦郁搀扶着芜愿立在殿门外,陪他静静的看着漫山梨林。

    自那日昏倒后,芜愿又迷离了数日才苏醒,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哀痛到仿佛心死,虚弱到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此刻,若没有秦郁在身旁,可能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然后,轻而易举的带走他的生命。

    万里魑魅山脉寂静到窒息,除了花瓣心碎坠落的声音,没有任何响动。

    伫立了好久,秦郁轻声道:“尊主…外面凉,进去吧…”

    可芜愿仿佛没听到一般,他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梨林,直到秦郁的那句话过去了好一阵子,他才虚弱道:“秦郁…带我去个地方”

    是的,芜愿现在去哪里都需要别人搀扶,他现在和废物没什么两样,连路都走不了两步,还能妄想去哪…

    芜愿犹记当年自己对一白说过,“有我,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一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便把我放在一个瓶子里,一直带在身边…”

    可今日,自己却寸步难行,再也无法带一白去他想去的地方了…

    一白,我就要死了,难道…你不准备把我装进瓶子了么?…

    你…不再需要我了…

    但,我需要,我,需要你…

    我想在你身边…

    秦郁专注的看着芜愿,哀愁道:“无论尊主想去何处,秦郁都可以陪你去除了…九天…”

    是啊…去不了…

    我去不了九天…

    我无法去找你…

    往日五界畅通无阻的魑域尊主,此时,却连他唯一想去的地方,都无法涉足半步…

    一片花瓣飘落眼前,芜愿的心也随着它而坠落。

    全身的痛苦似乎都化成泪,凝结在了眼底,毫无血色的唇中传出一声低沉执拗:“去不了…我可以等…”

    看着芜愿的落寞无奈,秦郁心酸到不行,尊主,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但秦郁还是强忍着泪流,说道:“秦郁陪着尊主一起等…”

    不需尊主亲自说出口,只凭一个“等”字,秦郁就知晓尊主所指何处。

    在尊主还未找到繁霜护使之前,那个地方,他不止去过一次,尊主每次都会在那里独自停留许久,有时是几个时辰,有时是几日,仿佛那里,是离他的一白最近的地方…

    秦郁低眉将芜愿搀扶得更紧了些,而后带着他腾空而起…

    浮山

    后山石洞里,芜愿泪目注视着那个浅坛,仿佛蓦地见到了满池红血,心,也如一白那般绞痛开来…

    “一白,你怪我前世薄情…但你可知…”

    五百多年前,自己是无情的战神,而你叫我天武。

    初次见你,你一身湿漉漉却笑得阳光明媚,你说你叫一白。

    你说,我没有名字很奇怪,可这九天之上的神司,谁又有名字呢?或许曾经有过,但谁又记得呢?…

    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你我靠得如此之近,你抬眉看向我说道:“天武…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你讨厌我叫你天武?”

    “我母亲盼我一生清白,一生无忧怨。所以我叫一白,不如,你就叫芜愿?…”

    “你不喜欢?…那这名字送给你的配剑也是可以的…”

    我让你闭嘴,但在心里,却暗自将“芜愿”二字,重复了好几遍…

    彼时我尚且不知,几世翻然,我,竟从来都没有过姓名…

    你拉着自己进青楼逛花柳,你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手足无措,却也竭尽全力的协助我收伏猫妖。

    立在屋檐上,你说:“天武~…以后再有这等收伏怪恶的差事,你可得记得叫上我~…”

    我听到了,你身手的确非凡,但我却转身离开了。

    因为,那时的我,还不习惯并肩作战。

    东国南城,你兴高采烈的冲到我的马前,又忽地昏迷,倒向地面。

    我不知,我为何挥鞭拦下了你的坠跌,更不知为何,要将你拉上我的战马…

    你很疼,很痛苦,你的伤口鲜血淋漓,可你却说,那道伤口已经伴随了你两生两世…

    你说,你丢了护心翎羽,再也要不回来了,你很快会死去。

    不知为何,我想救你,但我不知如何救。

    所以,我第一次启动了金柳,请药神相助,可,药神说,她亦无能为力。

    若我能救你,我是愿意的…

    即便是那时,我也是愿意的…

    乾坤军营,瘟疫爆发,将士们说是你带来的,可我相信,有着那么明媚笑容的你,不可能是个阴险下毒之辈。

    但在金国大营,我见到一个“人”。

    她说她就是妖界毒娘子,她知道我的身份,她说:“不愧是天武战神!确实不那么容易死~”

    她说:“你是我们共同的仇敌!我们曾恩爱比翼,是你!你将我们重伤,害得我们被迫分离、痛不欲生!可你,却忘得一干二净!”

    她说:“可惜我们这场里应外合之计却没能杀了你!”

    我问她指的是谁,但她不肯说。

    她大笑不止,“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死…都不会!”

    我刺出一剑,她消散而死…

    可转身的瞬间,我才想起,初见你那日,回首之时,她就在你的身旁。

    原来…是你…

    原来…你们恩爱…比翼…

    里应外合,散播瘟毒…

    我…

    我将长剑指向了你,我…伤了你…

    但,你说不是你

    我信么?我不知…

    只是在那日,我莫名的将“芜愿”两个字,镌刻在沾染了你红血的我的剑上。

    妖界山妖作乱,圣长悠归无法收伏,便通过神司上请九天天主协助,所以,我去了妖界。

    又是她,她没死,她对我散出了蚀骨之毒。

    她说,这是你们联手的决定。

    蚀骨毒发,我失去了一切知觉…

    药神救了我,但我想找你,我要找你问个明白!

    可,人界大乱,我不得不去。

    行路之间,我发现腰间多了一枚玉佩,手抚摸着它,我竟感觉它是那么熟悉,不单是在你身上见过几次而已,而更像是,无数次…

    然后,我将它放在了衣襟里,紧贴着心口…

    因为,它似乎本就该在那里…

    你说过:“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不信我…”

    可眼见数千人心堆砌在千寻堂,我再一次挥剑指向了你。

    剑未出鞘,因为,我怕你窥探到剑上的镌刻。

    律令、天兵道你该死,但,我见过你的心绞发作,我见过你的痛不欲生。

    此痛千百纠缠,你要摆脱,你要活着,你剜取人心,你错了,你真的错了,可我,能够理解你…

    所以,我想救你。

    律令刚正不阿,能救你的,只有天主…

    飞行之中你昏了过去

    我抱着你,亲手将你放在了天牢青石地面,可你一触石地竟如同坠入冰窟一般瑟瑟发抖,你把自己蜷成一团,双脚冷到微微颤抖…

    我脱下了自己的鞋靴,虽旧,但盼能给予你半分温暖。

    天主大殿前,我跪了三天三夜,但求天主能法外开恩,饶你一命。

    他允了,降罪玄冥、重黎各八十八道…

    纵你法力非凡,但终究你不是神,你如何受得下天神极刑…

    你说过,我们是好友,我不知那是什么情感,可我听闻过,好友应有难同当。

    所以,我们,理应各承一半…

    八十八道玄冥,你昏了过去…

    八十八道重黎,我亦不醒世事…

    再醒来,只闻杀声震耳

    再遇你,只见血染九天!

    身为战神,我终是,亲手…杀了你…

    我的芜愿,刺进了…一白…

    就在,你倒落的一刹那,我脖颈印记忽然红光闪烁…

    药神说,当日救我的,不止她,还有你…

    月神说,我就是你的前世之人,从始至终你都清楚明了…

    取了我的心头血你便可以活下去,又何须屠杀百千?…

    律令说,你似乎中了幻障,所以才会疯狂嗜杀…

    可为何!!

    为何我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我悔,我恨,我无力嘶吼,可,你终究不肯再睁开眼眸,不肯再绽放一丝明媚笑靥…

    就这般,平静失望的躺在我的怀里……

    双眸紧闭…嘴角染血…浑身伤痕…心口…一片鲜红…

    洞中忽然响起一声:“尊主!…”

    秦郁知晓尊主在想什么,他本不想打扰尊主,但尊主的脸上挂满了泪,右手紧紧的攥握着衣襟,虚弱的身子在不停的颤抖着,他仿佛心痛,而且痛得要命。

    “尊主…”

    秦郁再次呼唤,芜愿那用力到发抖的手才渐渐放松,渐渐划落衣衫…

    芜愿垂下眼帘,对秦郁低沉道:“望阁…”

    秦郁点了点头,搀着芜愿,步步迂缓的向望阁走去。

    立在门口,芜愿抬头而视,曲眉远望天际,心里道…

    一白,如今,换我等你…

    望阁犹在,萝鸢犹在,只是,满墙的鲜红已经凋零,无数干枯的花瓣无助立在枝头,随风,飘飞远走…

    浮山犹在,等候犹在,只是,五百多年前的那身青衣,变成了,一袭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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