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你怀疑我
人界边境
战神压制着一白乍然现身。
直看着战神的背影，一白的视线，自从认出战神就是前生之人那一刻开始，便就再也无法离开。
一白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对他一见如故，为何要修葺浮山老屋，为何在那里傻傻的望着天边，为何那么喜欢赖着他，为何那么想陪在他身旁，为何见不得他半点忧愁…
因为，自己早在前生便把命，交给了他…
自己，一直在等着他
而今生，却早已说不清，自己对战神又是何情感…
是仰慕？是友？亦或是…
但一白知道，眼前的这道身影，与自己虽是不同身躯，但在不同的胸膛里，共用的却是同一心脉，他们的心脏同时跳跃、同一频率，纵使他们身处天南海北，冥冥之中也自有牵引，无论五界，无论生死…
可此时的战神却默不作声，只肯留给一面背影。
向死心魂，向死而生。
前生乾坤将军血染沙场、屹立逝去的那一幕，如今再现一白眼前，一白仍觉痛彻心扉，但如今…
“将军…”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向死心魂，终于重回了天地间。
一白颤抖二字隔世而出，战神听罢猛的转过身，可！
那不是久违重逢的欣喜，他没有一丝谢意，甚至没有半点叙旧的意味，战神不但记不得过往一白付出的一切，反而满是杀气！
不止如此，转身之际，战神的手中还忽地现出佩剑！锋利长剑泛着寒光骤然挥起！刹那间抵在了一白的脖颈上！
战神目光刺骨索命般质问道：“是不是你？！”
他，冰冷至极。
一白难以置信的低眉看向自己，看向那把自己曾万分赞叹的绝世兵刃，此刻，正锐寒的触在自己的心口之上！抵在那为他而留下的、两生都不曾愈合的血淋淋之上…
为何？…
“天武，你这是…为何？”，五百年未见，再见便是这种局面？
此时一白才知道，心碎，原来比心绞还痛…
“乾坤军营，瘟疫之毒！”，战神的憎恶，如山压抑。
可，瘟疫之毒？
“你怀疑我？…”
一白清晰的记得，面对那些将士的质疑之时，战神曾那么坚定的信任他，如今，他为何又挥剑逼问？！
一定是谁？定是谁和天武说了什么！一白忽地顿悟，“金国大营！”
“天武，你在金国大营遇到了谁？！”，一白顾不得身前的利剑，一时心急甚至向前跨了一步。
一个令一白始料未及的名字从战神的口中愤恨传出，“毒娘子”。
“毒娘子…杜凉？…！你在金国大营见到了杜凉？”
一白恍然大悟，是啊…
谈起巨毒，谁能比得过杜凉？
可，杜凉…你为何要下此毒手？为何又要将此错事嫁祸在我的头上？为何，要让天武对我误会至极？！
一白忽地抬起眉眼，注视着战神道：“我要见她问个明白！”
战神方才向后微退的手臂又猛地一用力，冰冷道：“她，死了”
“死了？…”
一白瞬间心灰意冷，为自己无法弄清楚她为何这么做，也为，杜凉…走了…
如此这般，那个威震天下的毒娘子，那个时时围绕在一白身边的杜凉，那个一心要为他解除绞痛的姑娘，那个被他转身推开的她…就这么走了…
如此这般，连弄清楚真相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一白。
一白眼眶泛红，声音略带颤抖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战神的剑，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更加用力！只是，那把绝世长剑从一白的心口，骤然移到了脖颈！
他怒视着一白，再次恨道：“是我在问你！”
长剑猛的移动，带起一白左肩一颤，来自于战神的这股逼问的力量，骤的击打在一白的心头。
一白缓缓收起落在自己脖颈剑身上的视线，渐渐看向战神。
前世，一白面前的这张脸庞的年幼模样，他立在高崖纵身一跃，一白不顾父亲的嘱托，在人界幻出了真身，俯身冲下悬崖出手相救，那时，一白，何曾有过一丝迟疑…
又是这张面孔，万里黄沙，殒命战场，一白不顾自己的性命，亲自扯下了护心翎羽，覆在了血尽的脖颈伤口，彼时，一白，可曾有过一毫踌躇…
但如今，亦是这方轮廓，却挥剑横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丝毫的信任，甚至，憎恶至极。
长剑抵喉，凉入心扉，一声逼问，字字刺骨。
一白眼中通红，眼底水雾泛起，“天武啊天武…你可以要了我的命，但，你不能不信我…”
一丝剑尖划破肌肤，刺入柔然的疼痛，隐约从脖颈传来，一线殷红渐渐晕染…
战神，将剑向前探去，眉头紧锁，目光凉寒道：“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望着自己曾舍命相救的、如今却倒过来要自己命的战神，一白的心坠入冰窟。
冰窟寒冷，可，一白却硬是把那颗冰凉的心再次捂热，嘴角颤抖着展开了笑意，坚定道：“天武…不是我”。
战神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那怒视一白的眼帘，可手中染血的剑尖，风中凛冽。
“天武，虽我未有你那般怜悯众生的心，但我亦知生命可贵，我又怎会恣意定夺他人生死…”，我能掌控的，只有我自己的命，所以，我将他给了你…
战神信了么？
一白不知。
一白只听到一句低沉的愤恨警告：“待我查明真相，若是你，你必死无疑”。
战神骤的转身离去。
随即！
一道黄光劈来！
直视着那道利光，一白没有任何闪躲！
黄光直逼身前！
只觉自己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
而后，战神离了去。
这次，一白没有追赶，一白知道战神会如何厌恶自己，更加害怕看到战神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面对他时的那种心痛欲绝。
一白只能低眉看着地面上散落的断鞭，自问道：“他，信我么？”
忽地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公子，你莫要怪战神…他只是忘了一切而已…”
一白悠的一转身，却见到那个金国豫城卜算姻缘的红衣女子，她徐徐走近，视线柔和而无奈。
一白自是知晓她的身份，对其颔首道：“月和神司”。
看着停在自己身前的月神，一白苦涩一笑道：“我不会怪他，永远不会，纵使他令我心如冰霜，我亦能再次融化自己。”
“那你是否想过，他的心头血，可永解你心绞之痛？”
接触心绞？
用天武的命？
“不前生、今生，他都要活着”，一白回答的是如此坚定，即便战神想要杀了一白，他仍没有动一丝剜战神心头血来救自己的念头。
月神听罢，洞悉一切般欣慰一笑，随即迈出了步子，她边走边道：“那便好…愿你心之所向，终是所归…”
一白的视线随着月神而渐渐远走，她似乎比自己还了解自己与战神的过往，她知晓自己的名字，知晓天武忘却了前生，她道心之所向…
月神，主宰世人情愫姻缘，人界的任何情爱皆逃不过她的法眼。
而自己对战神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
一白追问道：“敢问月和神司，此话何意？”
月神悠的住了脚步，回眸一笑道：“公子不必多言，你只需记得，这世间，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你和战神，也没有谁比我更希望你们安和”
天武走了，月神也走了，荒凉的大地上，只有落寞的一白，孤身在风中伫立…
风里，回荡着那句“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