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这次换我
瞥到秦郁的魏子瑜忽地一怔。
而后不由得侧头对身旁的一位黑衣问道：“那位姑娘怎的如此厉害，一颗丹丸就让秦郁起死回生~…”
黑衣看了一眼左云，回道：“你说的是左云殿下吧？”
魏子瑜重复道：“左云？…”
黑衣道：“你有所不知，这天上地下、五界八荒就没有左云殿下解不了的毒、医不好的伤…”
这黑衣显然没有太过夸张，魏子瑜可是亲眼看到秦郁全身都被插满了铁签，分明筋骨寸断、血液流尽，可眼下他却能开口说话，足见左云的厉害。
魏子瑜急忙接着问道：“这左云殿下是什么来头？~”，在那黑黢黢的魑魅山，怎能练出这身医术。
黑衣回道：“左云殿下确实大有来历，她本是九天药神，精通医术，通晓药理，曾经还甚得天主赏识…”
魏子瑜疑惑道：“九天药神？…那怎的会在魑域？…”
黑衣摇头道：“这我就不知晓了，只是隐约听闻，她身为药神之时，弄丢了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所以自愿弃神，后来才来到了魑域”
魏子瑜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今日芜愿的痛苦状，继续问道：“今日域尊为何突然那般痛苦？他可是有什么病痛旧疾？”
听及魏子瑜问及域尊，黑衣腾的站了起来，“尊主之事，休要打探！”，说罢走向一旁，再也不理会魏子瑜。
魏子瑜看着黑衣的样子，不禁一笑，嘀咕道：“刚才聊得好好的，缘何一提你们域尊，你就谨慎到这般样子~…”，说罢，他也不禁望向域尊芜愿。
繁霜坐在一块高石上，百痛侵蚀，没有一丝力气。
但繁霜还是闻到了芜愿的气息，感觉得到芜愿就在附近，侧头望去，果见芜愿向自己走来，他看自己正望向他，绽放一笑，眉眼如花。
繁霜也笑了，可繁霜不敢看芜愿太久，繁霜怕芜愿发现自己的异样。
转回头，继续望向天边，盼朝阳，送日落。
说来也奇怪，那日在弱水屋檐上，酒醉时发生了何事，繁霜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可如今繁霜倒是恍惚想起，自己和芜愿似乎在深不可测的河底，盼着日出
繁霜忽然想笑，深渊里，怎么可能看到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红日
那是注定的不肯能。
只是不知今日
自己还能否挺得到，与芜愿一同见证日出东方。
芜愿走近，缓缓坐了下来。
此时的繁霜，即使不看，也知道芜愿就在身旁，更知道芜愿现在的心情大好，因为，天也忽地骤亮起来。
“天亮了日出盼到了”，繁霜渐渐弯起嘴角，这是否就叫，死而无憾？
芜愿抬头看向已出红茫的天边，专注道：“一白，你还记得？…”
繁霜挑动着沉重的眼帘，望着天际，“终，于…”，再也无法支撑，繁霜悠的倒向芜愿。
芜愿那注视着红日的双眸忽地一顿，用了许久他才缓缓收回通红的目光，轻声道：“一白，你可是累了？”
繁霜靠在芜愿的肩头，道：“无事…”，尽管全力的想挑起眼帘，可双眼却无法抗拒的试图闭合。
微弱而狭小的视线中，繁霜看到芜愿脖颈上的那道印记忽地闪烁起红光，急促，而绝望。
那光，许是散发着热量，焯烫了芜愿，所以芜愿的手，才会颤抖着触摸上脖颈。
蓦的，芜愿侧身看向繁霜，眼眸中透露着急切惶恐，他道：“无事？~…无事你怎的？！…一白！！”
芜愿不再说话，他看到了繁霜的眼眸涣散，双唇泛青，触摸到了虚弱浑身无骨一般的繁霜， 一个字颤抖着传出，“毒！…”
红着眼眶芜愿悔恨道：“何时？…我，我为何毫无察觉？…”，他的目光忽地变得愤恨，“丘壑？！！”
“不是他…”，这毒，确实不是丘壑所下。
芜愿泪水噙满了眼眶，“是谁？！是谁一白…一白这毒，你可解得？…”
芜愿难过，繁霜感到自己的眼睛也湿了，想起在鹿吴山给羽瞳和恴念解毒时，芜愿说过的一句话，繁霜断续重复道：“这天下总有我解不了的毒”
芜愿大抵也想到了蚀骨散，但他不肯相信，毕竟蚀骨散早已消失了千年，“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双泪，蓦的从芜愿眼眶夺出。
前世，繁霜曾两次看着芜愿死在自己面前，每每想起，每每心如刀绞，而今自己终于不是留下的那一个，“将军…这次，换一白先走…”
“不！”芜愿一把将繁霜搂在怀里，脸死死的贴在繁霜发边，“不会的…不会的一白，你忘记你是苍鸾了么？…苍鸾之血，可解百毒…这毒怎么可能带走你？！！…”
芜愿哭了，就连声音也哽咽起来，他的泪水滴滴漫进了繁霜的发里，然后涌进了繁霜的心门，掩盖了繁霜的所有蚀骨之痛
但繁霜知道，自己的骨骼已经就要被毒散吞噬殆尽，自己的性命，也即将走到了尽头，繁霜已经感觉不到身体里的痛，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是，心底里对芜愿的不舍，清晰可辨，翻天覆地
“左云！”，芜愿大声呼喊着。
“尊主…”
黯然站在一旁的左云终于开了口，见着繁霜的情形，想必她也早已知晓了此为何毒。
芜愿紧紧抱着繁霜，低沉命令道：“左云，你告诉他，此毒他可解！”
听闻尊主此话，素日里恭敬无比的左云却毫无言语，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芜愿再次低沉道：“告诉他！！”
左云俯身低眉，无奈道：“尊主，苍鸾之血可解这世间所有烈毒，除了，蚀骨散…”
蚀骨散，三字一出，如同三声巨雷横空劈向芜愿的耳畔！
他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不敢相信也不得不信的芜愿慌了，慌到只有眼泪坠落，却没有半分动作
直到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右手，一次又一次的抚摸着繁霜的头，芜愿面色沉重的看向左云，“当年，我的蚀骨散之毒，是如何得解？”
原来，芜愿，也中过蚀骨散，所以他知道繁霜现在，有多疼
左云：“”
“我在问你，此毒，何解？！”
左云那低垂的眉目依旧没有抬起，“尊主…此毒，无解…”
无解？
无解！
芜愿泪眼更红，“住口！当年可解，为何现在无解？！！”，芜愿怎能相信繁霜的毒，无药可解，他怎敢相信，繁霜的毒，无药可解。
“听闻”
一众身影中传来燎烈的一句低语，芜愿顿时看向燎烈，“说！”
燎烈继续道：“我听闻九天龙骨舍利可重塑身骨，想必定可解这蚀骨之毒…只是，数百年前这舍利突然不翼而飞，不知了去向…”
龙骨舍利？…
九天？…
芜愿那深渊的眼里终于闪出了光茫，“不知去向又如何，我定找得到！”，他双手捧起繁霜的脸庞，温柔低声道：“等我…”
繁霜当然知道芜愿会拼尽一切救自己，这一点繁霜毫不怀疑，只是，自己等不到了，“芜愿来不及”
“不会来得及我这就！！”，说着芜愿蹭的站起了身！
“尊主！”
左云突然制止道：“龙骨舍利，只有一颗…”
芜愿低眉看着繁霜，头也未抬，“那又如何？！仅有一颗，我也找得到！”
左云第一次直视芜愿，“尊主，五百年前，世上便再无龙骨舍利了…”
芜愿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左云：“是你？！”
左云却垂下了眼帘，低眉不语。
在场各位皆不知晓他们所言何事，此事恐怕只有芜愿和左云知晓一切因果。他们只能，怔怔的看着，芜愿一直惊讶的看向左云，而左云则是一直默默无语。
可，芜愿却蓦地弯起了嘴角，他收回视线，将头深埋进繁霜的发间，轻声道：“一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芜愿一手横在繁霜背颈，一手穿过他的膝后，双臂骤的用力，起身抱起了繁霜，立在河畔望向朝阳，芜愿唤道：“不弃”。
雪白孟极载着繁霜和芜愿，迎着红日霞光，向着魑魅山脉，奔腾而去。
“一白”
这是，繁霜听到的最后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