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羞耻
“她?”
向来无欲无求的繁霜,变得想知晓芜愿的她的一切。不止是在进入芜愿幻境后的现在,又说不清不知从何时起,繁霜只知道这种感觉早已积压在心头许久,以至于演变成了迫不及待。
“谁?”,身后的芜愿似乎没有洞悉到这个“她”字的含义,而是反问了繁霜一句。
“你的心头血”,说出心头血三个字,繁霜感觉自己的心似乎在隐隐作痛。
芜愿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纵,他道:“一白,为何问起此事?”
“她?你们?”,她是何模样,是何心性,你们,如何相识,如何,相爱?繁霜想知晓,统统想知道。
繁霜身后传来芜愿的一阵沉重喘息,而后听的芜愿道:“我本一缕向死心魂,生而为人,多灾多难几番生死之际,他莫名的出现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救我,给了我生的希望,但,我还是命中注定的死了人界东国,南山将军冢,我被葬在了那里”
想起芜愿为人时的种种遭遇,想起前生的他几次死在自己眼前,想起那纂刻着乾坤将军的石碑以及那座落寞的将军冢,繁霜的眼睛一湿,不仅仅是心疼芜愿的命中注定,还有,那一世,她竟也如同自己那般想要解救过芜愿,而芜愿与她的渊源,也许远深厚与自己
“身骨泥下埋,心魂散天涯,我本该就那样永远消失了直到有一天,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即使我的心魂碎成亿万尘沙,可凭借着冢内残存的一颗,我仍旧辨别出了,那,是他的声音,他,来看我了那一瞬间,我想活着,我想,见他两百年,我花费了两百年才把心魂聚集,重回世间”
背后的芜愿说着、回忆着,繁霜的心却翻滚如潮,自己也曾去过将军冢,也曾无比希望他能够活过来,也曾与他说了很多话,但,想必芜愿从未听到过自己的半个字,他只能听到她的呼唤
“可,醒来了,我却忘记了一切,我忘记了重生的目的,忘记了他的样子,忘记了他的声音,以至于,那一日,他一身湿漉漉的站在我面前,我都未能辨别分毫但,他记得我,他一直在等着我,他叫我芜愿,他对我阳光万丈,他默默承受着一切,而我而我非但不识得他,反而对他误会至深,我未能看穿他的心,也未能看清,自己的直到,直到大错已成无尽炼狱,是对我的惩罚,十年,或五百年,我都必须接受,也甘愿接受”
所以初到弱水,你会对伶陌说那样的话,你说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是因为,你也曾如此。所以,屋檐上,你会感叹愧疚是这个世上最残酷的感受,因为,你曾饱受折磨。芜愿,愧疚不是最残酷的,对她的愧疚,才是
从始至终,繁霜都安静的听着芜愿,未曾回身看他一眼,不是不想,是不敢,繁霜不敢看芜愿此时通红或流泪的眼眸,也不敢让芜愿看到自己此时的心碎。两百年汇聚心魂,五百年闯出炼狱,芜愿为了心爱的她所做的一切,令繁霜感到心疼,还有,难过的绝望。
为何?
为何会有如此感受?
难道?!
繁霜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对她,有了妒忌!
对芜愿,有了超乎兄弟情谊的心疼怜悯,还有,占有欲
而这种感觉令繁霜感到不安,以及,羞耻。
一发觉自己的异样,繁霜顿时心跳加速,脑子混沌,眼神慌乱
不!不可!不该!不能!
他已经有了她,而自己,只能是朋友,只能是,仅仅是
“再重逢,我想过他会忘记我,想过他会怨恨于我,也想过他会杀了我,但我从未想过,不去他的身旁…有了他,我才愿存在于世,为了他,我亦可再次死去…”
繁霜蓦的侧过头,“你不会”,繁霜听不得芜愿提到死,即便心里纠缠不清,但还是对这个字敏感至极。
芜愿忽地凑近,将下巴搭在繁霜的肩头,呢喃着“一白,芜愿,我叫芜愿”
繁霜重复道:“芜愿”,这是,她给你的名字
孟极疾步而驰,红粟蹲坐在繁霜右肩,左肩不断传来芜愿的阵阵鼻息,直扑脖颈,芜愿坐在繁霜身后,将环在繁霜身前的一双胳膊又紧了紧,而后如同睡着了一般安静。
繁霜,在一遍遍回忆着芜愿刚才的言语,面容无恙,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浪高过一浪的抑制,拍打在心头,只为浇熄自己心中那对芜愿不该有的情感
孟极放缓了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前方是一处隐秘洞口,繁霜和芜愿先后落下孟极,迈进了洞中。
走过一段崎岖见一处宽阔区域,一位白衣蓝襟少年现出身影,戒备的看着他们,不言不语,神情无比警觉。
繁霜和芜愿亦没有开口,因为他们感知到,这里,不仅有这位少年他自己。
双方僵持在那里,忽见孟极绕到身前,向着繁霜和芜愿轻轻的低了低头,然后,缓缓走到那位少年的身前,他们之间虽没有一丝言语,但却似乎在往复交谈着…
少年的目光不时的看向这处,从警戒到渐渐放松,从放松渐变为感激…
片刻后,他左右环视了一周,命令道:“出来吧…”,一瞬间,数十个身影缓缓从阴暗处齐齐走了出来。
少年走到繁霜和芜愿的身前,忽地拱手俯身道:“谢过二位公子…”,他看向那只孟极继续道:“二位公子不仅将小弟从弱水带回,而且还击杀了雪妖,还我日月山往日安宁,初林代孟极一族谢过二位救命之恩…”,说着将身子又深俯了几分。
“看来,你就是日月山孟极族长初林了”,芜愿揣测出少年的身份,抬手端起他的胳膊,“不必如此…不过,这雪妖?”
初林道:“公子有所不知,日月山中有一座万丈山峰,峰中积雪万年不化,故而幻化成了雪妖,它占据了那座山峰,唤其“生死巅”。不过,多年来我们孟极一族与它彼此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倒是偶有外来的妖灵,前往生死巅,以验真假…”
是生是死,一念之间。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雪妖的这句话,前半句繁霜倒是领会其意,但这后半句…还有初林的这“以验真假”,是为何意?…
初林见繁霜和芜愿有些不解,又继续道:“雪妖在生死巅布下了迷障,一入迷障便深陷幻境,无法脱离。除非,有谁能与你心意相通,随你到达幻境,肯为你豁出性命,真心可鉴,这样才能都活着离开,否则就会命丧山巅。故而,历年来总有些情侣会慕名攀上生死巅,以证明自己情比金坚。但,却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听闻至此,繁霜蓦的垂下了眉眼,自己能够进入芜愿幻境,原是因为自己对芜愿的情感,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自己知晓的,终究是晚了些
但,早与晚这又有何分别,不过都是不该有的念想
“心意相通?”,芜愿忽地低眉直盯向繁霜问道:“一白,你可曾到过我的”
“没有!”,未等芜愿说完,繁霜就猛的回看向芜愿,当即否认。那种念想本就不该有,又怎能再让芜愿发现端倪。
芜愿撅了撅嘴,有些无奈,却似乎还有些庆幸,又朝繁霜点了点头芜愿才收回视线,对初林道:“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初林回道:“近几日,不知为何这雪妖忽然心性大变,它不再甘愿蜷缩在生死巅,而是四处游荡,到处猎杀,祸及整个日月山,这里的妖灵大多惨遭毒手,所剩无几…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躲在这山洞之中,总算保存了性命…”
芜愿不由思索道:“近几日…为何偏偏是近几日?难道?”,转即看向繁霜,芜愿道:“一白,是憧限”。
憧限?
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