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没有忘记
繁霜从圣长眼眸瞬间坠入其心魂深处，窥视到了九天神主的真容。
又随着圣长眼前一黑，繁霜不由身子一晃，蓦的抽离而出。
亲身体会过圣长的爱而不得，亲耳听闻过圣长的往昔遭遇，再见此时的鲜血淋漓，繁霜眼眶，变得通红。
“绝迹！！”，对面忽地响起燎烈的一声呐喊。
圣长布针数万，但此刻的燎烈，安然无恙。而他身前的绝迹却中针无数，从燎烈的眼前缓缓倒落！而后，跌进了他的怀中
燎烈伸手扶紧绝迹，暗铂莲花随即收回！
早已绽放开的莲花骤的脱离悠归身体！丹元随之而出！
那颗泛着紫色光芒的丹元上，满是裂痕，丝丝星光从中飘离！散向空中…
悠归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烈儿，发生了何事？”，燎原身着华服，一改暮朝万骨窟下的苍老悲惨之态，威风凛凛的走出鬼障。
“父王，我终于，为母后报了仇”，燎烈没有回头看燎原，依然怔怔怒视着丹元碎裂的圣长，大恨得报，眼角坠泪。
“什么？！！”，燎原仿佛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猛的向远看去！
“悠妹！”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吼，震颤整个鬼域。
眼望着倒地圣长，燎原即刻双眼泛泪，径直飞向悠归！
暗无天日的五百多年后，再见他朝思暮想的悠妹，却是，濒临生死，燎原半跪在地面上，浑身颤抖…
“悠妹！…你睁开眼睛，悠妹…”，燎原的手，轻轻扶上悠归脸庞，“悠妹，你不是恨我么？…你起来，你起来杀了我…我就在这里，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悠妹…”
“父王，你在说什么？！…你居然要把自己的命交给这个妖！父王！…”
燎原猛地回头看向燎烈，“住口！你不要叫我父王！！”
“…为了她…你竟然不认我这个儿子？！…”，燎烈难以置信这句话竟是从无比宠爱他的父王嘴里说出。
“你！…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她！我，终于，杀了她！”，燎烈字字泣血，咬牙切齿。
“为何？！这一切究竟为何会是如此局面？！！”，他的烈儿，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亲手杀了，他唯一爱着的女子！燎原仰天而啸，无奈，心酸。
一声嘶吼，似乎惊扰了昏迷中的悠归，体内淤血满腹在一阵痉挛颤动后，她口中再次涌出大滩红血…
“悠妹！…”
燎原颤抖的捧着她流出的鲜血，声泪俱下，“不要…悠妹…不要！”，他一把将悠归抱在胸口，“是我的错！悠妹，你不要走！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走！！”
“圣长…”
悲痛的繁霜看向空中丹元，不乏冷静，伸手幻出一团白焰推了出去，白焰飞向丹元，层层围绕，将它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即便圣长的生命已然无可挽回，但丹元之气，不能再流失，起码，她能多留片刻…
而这，与自己，与燎原，都是珍贵的…
天上乌霭密布，滔滔翻滚，那云中仿佛承载了太多沉重，就要不堪重负…
鬼障外
燎原抱着生命即将逝去的悠归，失声痛哭…
恴念立在一旁，眼眶中含着一滴泪，浮现着从未显露过的手足无措，悲伤欲绝…
燎烈搀扶着为自己挡下万针的绝迹，目光一直看向燎原和悠归，满是愤恨不解…
丘壑站在燎烈身旁，怔怔的注视着靠在燎烈怀中重伤的绝迹，伸出一半探视的手，犹豫徘徊…
和芜愿相望而视，繁霜想起来父上说过的一句话，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双向奔赴，多的是，爱而不得，念而不忘…
燎原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他缓缓抱起悠归，忽地向鬼域踉跄着迈出了步子…
一见燎原如此，恴念似乎瞬间恢复了理智，她挥剑架在燎原的脖颈，恨道：“放下她！”
燎烈当即紧张的看向恴念，满眼惊恐！一把将绝迹放进丘壑臂弯，燎烈踏步而来！他的神情，复杂至极。有对架在燎原脖颈上那柄利剑的愤怒，还有对手执长剑恴念的不忍无奈。
利刃冰冷威逼，可燎原没有停下脚步，沧桑的脸庞上挂满着泪水，燎原向着鬼障步步前行，悲凉，绝望…
恴念见他不肯停步，眉目凛冽，正欲起势一剑划过他的脖颈！
忽听繁霜制止道：“恴念…”
二字一出，恴念的手，立刻停在半空中，微微侧头看向身后。
繁霜道：“让他去吧…”
恴念的面容依旧冰冷，但早已不再坚强，眼中坠下一滴泪，她平生第一次脆弱道：“繁霜”
她不相信燎原情有可原，但繁霜是信的，繁霜亦想让爱了圣长千年的燎原能有最后一次机会，陪在她的身旁。
所以繁霜对恴念深深的点了点头。
长剑，缓缓下落，恴念，终于收了手…
鬼王寝宫
繁霜、芜愿，恴念皆伫立在宫外，凝望着宫门。
燎原将圣长带进去有一阵子了，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声响。繁霜不忍打扰燎原，亦无比担忧圣长随时离去，而自己，也许永远无法见到她最后一面。
芜愿的手，忽地握紧繁霜肩头，“一白，放心，这不是最后的结局”。
繁霜蓦的挑眉看向芜愿，他仿佛能够洞悉未来般，笃定道：“信我”。
脚步声，轻，而且，踟蹰。
燎烈低头走了过来，他没有看向别处，而是径直的走近恴念，垂眉看着她，欲言又止。
恴念恶狠的看向燎烈，手中的双鸣剑嗡嗡颤动…
“你…叫恴念？…”燎烈双眼泛红，难掩激动神态。
面对重伤了圣长的燎烈，恴念没有半个字，一剑刺向燎烈！
这次，燎烈依然没有一丝闪躲！任凭剑尖刺入肩头！
毫无愤恨，反而深情问道：“念儿，你，后来过得好么？…我去找过你，但你已经不在了…”
听闻此话，恴念忽地皱起眉头，“你，是谁？！…”
燎烈低眉看向恴念执剑手上的扳指，微微一笑，“你还戴着…你没有忘记我…”
燎烈和恴念言语至此，繁霜不由看向芜愿，原来，将暗夜交给恴念的，的确是燎烈。那日他出现在暮朝，也确实是为了恴念。但，恴念似乎又真的不识得燎烈。
他们之间发生过何事，繁霜一时难以明晰。但，候君台混战，恴念挥剑刺向燎烈时，燎烈的异样，繁霜大抵有了答案。
当时，燎烈该是一眼便认出了暗夜，也因此得知那正刺向他的，就是对他及其重要、但又从未蒙面过的那个女子。
所以，他不曾闪躲。所以，他嗔怪丘壑伤了她…所以，今日，他亦不闪躲…
而此时的恴念，也终于知晓了燎烈身份，她看向自己的手，血丝渐渐布满双眼，“是你？…”
“是我，念儿”
恴念骤的松开了握剑的手，缓缓落下眉目…“竟然，是你…”
繁霜和芜愿看着皆不再言语但他们，缓缓转回了身…
虽不知燎烈和恴念究竟是何关系，但繁霜隐隐可以确定，恴念，不是那个内鬼，亦能够知晓燎烈此时的心意。
因为，燎烈看向恴念的眼神，与燎原见悠归时，丝毫不差…
那是，满含爱意的眼神
藏不住，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