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万年一刹
“我活了万年，从未动心过，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回忆起那一天，床榻上燎原的泪水苍老而冰凉，他道：“没想到，我爱了，还爱上了一个早就心有所属的她。那时的我想不明白，为何她宁可不要妖界圣长之位也要追求飞升成神，去那个无情无欲的九天神主身边！更想不通”
他一拳捶在自己身上，忏悔道：“我更想不通，素来酒量甚好的自己怎会因为几杯薄酒就乱了性！对她，对她做出了那等禽兽之事！！我悔！我，悔啊！”
眼望着燎原悔泪纵横，一直安静的芜愿开口道：“大错已成，无可追悔。可若没有那次的错，又何来如今的鬼王燎烈？”
听闻此话，燎原忽地看向芜愿，“你？！你怎知？！！”，这个秘密燎原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连他自己似乎都早已忘却，可如今芜愿却一语道破！
芜愿侧目看了看繁霜，这一真相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芜愿道：“但凡鬼体皆可穿障而过，可我却听闻，燎烈幼时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尤其是在参破了：鬼王之血，落地成障这一秘密之后，我们便确定，燎烈并没有继承你的血脉。”
“那想必，你们也一定听闻过眉娘的所作所为，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燎原低着头，仿佛此刻他才感到眉娘曾带给他过奇耻大辱一般。
“一夜都未曾留宿眉娘寝宫的燎原，又如何能与她生出子嗣？燎烈的所有反常皆因为他体内流淌着的，并非是纯鬼血，而是，鬼妖混合、二者皆而有之”
燎原听罢无奈而惭愧的点着头，“是啊即便我什么不说，想必这些往事也终究无法逃过你们的双眼”。
叹了一口气，燎原道：“那夜”
漆黑暗夜
茂密的树林中，斑驳的月光洒落苑舍，燎原呆呆的望向房门，亲耳听闻悠归要杀了他们的孩子，不由得瞳孔放大，心坠深渊。
“咿呀”
门忽地被打开，风荷抱着一个男婴走了出来。
她一看到门外的燎原，就仿佛见到了人人唾弃的禽兽一般，怒火中烧！瞬间腾出一手，幻出一柄长剑！
“你居然还敢来？！怪我瞎了眼，竟然引狼入室！”，说着一剑刺向燎原！
燎原丝毫未躲！仍凭长剑直入胸口！他该受这一剑，甚至，千剑、万剑！
被刺一剑，燎原身躯一震，但，他的目光…
一直落在风荷臂弯中的那个婴儿身上，婴儿乖巧可爱，没有一声吵闹，安静的闭着眼睛，然后咧开了嘴，笑到万物融化…
随着他的一笑，燎原渐渐弯起嘴角，眼中坠下两行泪水，“这是…这是…我们的孩子…”
“无耻之徒！”
风荷愤恨道：“你和你的孩子都得死！”，说罢一把抽出燎原胸中的利剑！
长剑骤离，燎原身子再次一颤，他没有感到一点疼痛，视线始终未离开婴儿，只道：“我的孩子…不能死！”说罢一掌击向风荷！
风荷腹部受掌，立刻向后飞去！手骤然一松！
婴儿顿时被抛向空中！
那半空中的，不是婴儿，而是燎原的心肺！
燎原立刻腾空而起，飞身接过婴儿。
他怀抱着孩子悬在半空，看向倒地的风荷道：“好生照顾她，告诉悠妹，我会让她会亲手杀了我以解心头之恨…”，说罢，消失在了暮朝山。
燎原将男婴带回了鬼域密室，静静的看着怀中婴儿…
这是燎原第一次抱孩子，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伸出食指，慢慢贴近婴儿的脸蛋儿，小心到不行，生怕弄疼了他。
似乎有着心灵感应般，孩子弯起小胳膊，五根透粉的手指抓上燎原的食指，攥得紧紧的，然后，又闭眼笑了起来…
他还这么小，他连眼睛都未能睁开，他是这么可爱，他是我的孩子…
“悠妹，你该是有多恨我？…连，我们的孩子你都不肯留下…他有何过？…我做出这等卑鄙之事，是我的错，你该恨我…可你不该杀他…你该杀的，是我…”
“悠妹，给我些时日待他平安长大，我定会亲手把我的命，交到你的手中…”
在密室中，燎原不知抱着婴儿过了几天几夜…
终于，迈出了步子…
来到暮朝山，站在悠归苑舍旁的一棵古树下，直到夜深寂静…
燎原轻轻走近房门外，幻出一个满是人参、灵芝、鹿茸、首乌的盒子，放在了门口。
燎原记挂她但无法面对她，只能在心里道：悠妹，我们的儿子，叫燎烈，可好？…一如，我对你的情感，炽烈不息…悠妹，你要照顾好自己，你要康健的等到，杀我的那一天…
燎原转身离开了暮朝山，就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回到鬼域后，他传令鬼域——立后！
大殿之上，数百女子花枝招展，跪拜在地，但她们在燎原眼中，不过是庸脂俗粉，不屑一顾。
他不是想找妻子，而是，想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名分。
一个女子，抬头看向燎原，勇敢，美艳。
燎原的眼睛忽地曲起，恍惚间，眼前浮现出悠归的样貌…
身旁鬼将提醒道：“燎王，她叫眉娘…”
“眉娘…”，燎原瞬间清醒，不过是有几分相像而已。
见过你之后，我便瞎了，若还能再看见谁，那也不过因为，像你罢了…
你不要烈儿，你不认烈儿，那我只能为烈儿寻一个似你的母后
燎原问眉娘道：“你，可愿意成为鬼域之后？”
他没有撒谎，他确实想要一位鬼后，他只是要找一位鬼后，而不是，妻子。
悠归，永远是他一心想要迎娶的女子，没有谁可以代替…
但眉娘不知，她只知自己仰慕燎王已久，欣然同意。
大婚前一天，燎原怀抱着一个男婴走到眉娘面前，低沉道：“这是我儿…明日起，你为鬼后，亦是她的母后…”
眉娘一怔…
燎原道：“现在反悔，来得及…”
眉娘看着那个孩子，笑着说道：“明日我便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便就是我亲生骨肉…”
燎原看向眉娘，即便没有爱意也不由心涌感激，“好生待他，你便永远是鬼域之后…”
眉娘俯身低头…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大婚之夜，燎王便就没有出现，往后的日日月月，他，亦从没有出现过…
燎原宁可陪着一副画，也不肯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