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24号，天色稍显暗沉，昨晚落了几颗雨，今天虽然看着不像是下雨的样子，但云层也厚的很，对于陆杞年来说，这样的天气正好适合干活。
冬日的山林寂静，除了偶尔有两声不知名的鸟怪叫，耳闻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陆杞年挑着今天的第四担柴火，不紧不慢地下了山。
他离家多年，父母年纪都大了，虽然在村里有人帮衬，力气活有学生干，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些天还是尽量的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比如，每天早起上山晨练后在山上几担柴火，争取在走之前把家里柴房给填满。
昨夜落的几颗细雨让山上泥土青苔显得有些湿滑，陆杞年紧盯着路，生怕一不小心滑了一脚，眼见差不多可以到山脚了，刚放松一些，突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面色一紧，陆杞年本能的停了脚步，放轻了呼吸，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紧绷着心神走了十来米，山路一转，拐个弯，路前方出现了提着篮子，往前走的一道身影。
确定不是有什么豺狼猛兽，陆杞年紧绷的肌肉松了下来。
“陆大哥，好巧啊！”小心观察了两天，终于遇上了想遇的人，苏针叶眼睛一亮，脸上的表情像是冬日薄雪遇上春日暖阳，瞬间就化成了一朵娇艳的桃花。
陆杞年习惯性挂起笑容点头，巧字还没出口，只见对方提着篮子就朝他跑来，两条辫子一甩一甩，配上脸上灿烂的笑容，陆杞年一下就想起了前两天的事，嘴里的话没说出口，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杞年脑子急转，到底是站着打个招呼然后赶紧走，还是干脆假装匆忙边走边招呼一声就算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跑得好好的苏针叶似乎不小心崴了脚，趔趄着就往前扑来，眼看就要跌到他身上，陆杞年手握扁担下意识就要把肩膀上的柴火扔掉去救人。
但下一秒，陆杞年反应过来，手一转，原本双肩挑的柴火改成单肩，成年男人一双都合抱不住的柴火一下子就从身侧转到了身前，同时急退几步，柴火堪堪避过了倒过来的苏针叶，避免了对方被茅草木棍戳一脸的悲剧。
“不好意思针叶，训练躲避习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杞年行云流水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苏针叶就只能脸朝下摔了个大马趴，手里的篮子也摔了出去，骨碌碌停在了陆杞年脚边。
山上都是土，苏针叶摔了一跤除了疼也没什么大伤，只是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目的又没达到，苏针叶趴在地上有些不想起来。
这男人！
真是活该被绿！
哪儿有见女人倒过来不进反退的？明明见她倒了也不知道来扶一把。
怪不得赵秋苓不喜欢！
要不是……
苏针叶咬牙暗恨，最终起身后脸上又恢复了温和，“怎么能怪陆大哥呢？是我太不小心了，见到陆大哥太高兴，没注意看路。”
“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苏针叶试着往前挪了一步，‘嘶’地一声，脸上痛苦一闪而过，眼里一下子有了泪花，“我脚好像扭了，陆大哥，能不能……”苏针叶欲语还休，眼里带着期盼，看到对上陆杞年的眼睛，却又像受了惊般，猛地收回，略微垂下了头，细看，还能发现她两颊浮起的淡淡红晕。
“能能能！”
苏针叶心头一喜，不枉她对着镜子练了半天姿态。
“我马上去叫你家里人来，等着啊！”
陆杞年拿出训练时最好的状态，一下侧身往前蹿了出去，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十来米开外。
苏针叶：……
一个小时后，赵杉木家。
“哈哈哈！你可真是……”
赵秋苓笑得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肚子蹲在客厅门口。
“你至于吗？”陆杞年无奈，他是说来邀功的，不是来给笑话的。
“你说呢？哈哈哈！不行，我再笑会儿。”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还有这苏针叶到底从哪儿学来的八点档狗血剧情！
装善良、装柔弱、装偶遇扑到怀里，下回是不是打算装落水？
这要是个穿的，一定是从千禧年左右穿的吧？2020可早不流行这个了！
也不知道苏针叶现在脸色到底怎么样，赵秋苓表示有点想看！
终于，十分钟过后，赵秋苓直起了身，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干得不错，陆营长，组织十分满意，继续保持！等你回来给你做烤羊排配酸梅汤，以兹鼓励。”
闹过一场后，赵林抬手看表，快10点了，陆杞年今天打算去市里，连她小哥一起，神神秘秘的，赵秋苓也没空搭理，估计油多了烧的。她没什么要去干的事儿，并不打算跟着去，叮嘱几句就把磨磨蹭蹭不想走的陆杞年送出去了。
亲妈是个勤快人，赵秋苓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要干的活，家里过年的拆洗都已经弄完了，想了想，赵秋苓找了个背篓上了山。
陆杞年部队驻地在东北，其他都还好，最不方便的就是吃了，一到冬天，到处冰天雪地，一点儿绿色都找不到，这让习惯了南方遍地依旧是青翠的赵秋苓想想都觉得不太行，只能尽量准备些东西了。
冬天的物产虽然不如夏秋丰饶，但上山一趟，总不会空手而归，尤其赵秋苓还是带着目标而去。
冬天是橙子柚子的季节，村后的山上，野生的柚子树橙子树以及村里人顺手种下的果树都不少，甜的不好说，酸的挂着没人要，用来晒干泡茶却是最好不过，她今天的目标就是酸橙。
果子多，一背篓一下就摘好了，摘的时间还没走路时间长，只不过本来就来得晚，赵秋苓一看手表，已经12点了，吓得背上背篓就急匆匆往山下赶，她妈不喜欢她一个人上山，要是一会儿被抓个正着，又得被唠叨好久。
想着回去被亲娘知道自己一个人上山要受的念叨，赵秋苓眉头就越皱越紧，脚步也越走越快。
“赵同志，你去山上了呀？”
眼瞎啊！
脚步被迫停下，赵秋苓心里极其不爽，急促喘了几口气，抬眼挤出一个笑容。
“是啊。”说完赵秋苓抬脚又想继续走。
“那个，你什么时候再去？我和知书也没怎么上过山，之前大家都太忙了，不好意思麻烦村里人，你下次去能不能叫我们一起？”
那你就好意思麻烦我？
“好啊！”赵秋苓听见自己这么说。
没办法，风生哥前两天回来还给她的书还是人家的，她这几天又忘记还，手里还拿着人家的东西，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好意思出口， “如果你妹妹不介意的话。”
“哥，你们在干什么？”
看来两兄妹都眼瞎，赵秋苓抬手再次看表打算告辞。
“什么我不介意的话？我都介意！”
看着宋知书挑衅的笑容，赵秋苓给了宋墨书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身离开，却看到宋知书身后跟着的苏针叶。
嗯~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伤，赵秋苓仔细看了看，有些失望。
苏针叶对于陆杞年的企图几乎是明明白白摊在了她的面前，但你要说对方真的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或者说了多么明显的话却又没有，一切都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这种感觉里进行。
就比如现在，苏针叶脸上一副捉奸的表情，但对方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站着而已。
错了吗？
没错！
恶心吗？
恶心！
就这么上去打她一顿？
好像又有些莫名其妙。
“啧！”赵秋苓觉得真是有些不爽！
要不还是让她的哥哥们找时间去找苏家儿子‘好好聊聊’吧！
无视几人，赵秋苓继续往家走。
“你心虚什么，你……”
你妹你！
要不是赶着回家，赵秋苓还真想做回好人好好教教宋知书做人。
可惜哪怕拼命往前走了，还是没能赶在亲妈面前到家。
“你又一个人上山了？”刘英子正准备出门找闺女，就见她背着背篓走进门，上前两步，看到她背篓里的果子，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我没走远。”赵秋苓立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一面默默把背篓卸下来。
刘英子瞪了闺女一眼，抬手拖住背篓底部，帮着把装满果子的背篓卸到了地上，“你哥他们呢？”
“又出去了，小哥事情没完，二哥还没放假呢。”
交通不便实在是非常头疼的事。
村里还有竹筏，也有小木船，还有马，但是要去远一点儿，还是得靠柴油船，就那么一艘船，去市里一趟还得7个小时，一来一回一天就去了，二哥也只能有机会回来就赶紧回，哪怕只能待一会儿，不然没机会的话，好几个月也回不了家一趟。
“怎么突然想起去采这个？想吃的话叫你侄子去摘几个，摘这么多，回头坏了，吃不了。”刘英子看向倒了一地的橘子。
山里橘子橙子的多，有些是村里人随手种的，有些是野生的，没人打理，甜的酸的都有，吃到嘴里才知道，早年东西少的时候早被摸完了，也就这些年，村里人有钱了，吃的也开始挑起来了，各家都找了那好树苗在各家的地方种上那么一两颗，山上的就没什么人去摘了。
“没打算马上吃，想着做成果干回头带去北边儿，陆杞年部队那里我问过他了，一年有半年都是冬天，一到冬天就啥也没了，不像咱们这儿冬天也有果子吃，他们那儿冬天都是土豆白菜，别的都别想，我得想想办法呀，你又不乐意让我待在家里。”
赵秋苓说的是实话，东北那地方，要几十年之后还好说，科技、交通都发达了，冬天有暖气，在冷室内也差不到哪儿去，物流发达，想吃什么都能买的到，现在的话冬天只有土豆，白菜，和萝卜，比起南方来说差远了。
刘英子听到这儿，正洗橙子的手一顿，“哪有亲妈舍得闺女的？你就是在戳我的心！”
“你陆爷爷去年生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年逃难落了病根，没事儿还好，有事儿就难说，陆家就杞年这一个孩子，他不催我们也能看出来，还是希望能见到重孙辈再闭眼的。再说杞年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咱家下手快，多少人盯着呢？你就知足吧。”
刘英子一通数落后，到底心疼，叹口气说：“到了那儿，缺什么少什么，就写信打电话回来，家里都给你捎去，你表哥开着火车呢，别不好意思，你外公舅舅他们也都疼你。”
赵秋苓原本只是玩笑话，却不想引得刘英子一下子伤感起来，瞪大了眼睛作怪，“你看我这张脸像是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的样子吗？”
“去去，去。”再多的伤感都被怼到眼前的一张大脸挤走了。
刘英子好笑的仰起身子，湿漉漉的手指戳在赵秋苓太阳穴上，把那张脸换了个方向，“赶紧洗！猪肉脯做完了，你三娘那儿那一排烤炉都给洗干净了，下午就赶紧去弄，多拿点，那么冷的天估计夏天里果子也不多，明天我再跟你去弄一点儿。”
闺女是个爱吃果子的，可以一天没有肉，但总得去吃点儿青菜果蔬，要是那边真的啥也没有，也不知道冬天该怎么过，刘英子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开始想到底可以带什么过去，进而又想到了闺女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