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卢西恩将车停在中餐馆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玻璃，看到路遥在里面忙前忙后的身影。
他知道今天自己了解到的这些，可能只是路遥所经历过的冰山一角而已。
“路远。”卢西恩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样细思极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路遥的哥哥？
如果是哥哥的话，又怎么会明明远在中国，却要在这里埋下这样一盘棋。
卢西恩半眯着眼，一直在注视着路遥。
路遥今天特别忙，随着客人越来越多，他干脆从吧台里面跑出来，跟着大家一起招呼上了客人。
还是孙琦先注意到卢西恩的车，喊住路遥：“小路，你朋友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路遥脚步一顿，向外看了过去，的确是卢西恩的车没错。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孙琦想了想，“他该不会是有事找你吧？”
“有事找我？”
路遥借着传菜的间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收到卢西恩发来的消息。
不过按照卢西恩的性格来看，他确实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么早。
路遥想着，脚步已经已经下意识的向外撇了撇。
这时候，李坤的声音从后厨传了出来：“人呢？来个人！上菜了！”
路遥骤然回过神，才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跟卢西恩谈情说爱的时候。
“李叔！我来了！”
路遥小跑两步，就在迈进后厨的前一秒钟，他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又向后退了两步，对着车的方向用唇语说了一句：等我。
而后，路遥便回过头重新进入状态。
他并不指望卢西恩会懂到，或者是也不指望卢西恩能看到。
但实际上，卢西恩在看到“等我”的瞬间，目光不由得变得温柔起来。
好，我等你。
卢西恩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落到那份快被自己捏烂的资料上面。
翻开首页，卢西恩第一眼就被路遥的那张一寸照片所吸引。
那应该是路遥刚入学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明明十七岁应该是爱笑的年纪，但他的嘴角却严肃得没有一丝笑容。
卢西恩好像知道了路遥坚强的理由。
因为面前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他成长。
卢西恩一遍遍的翻看着资料，后面的内容大致和狄克口述的一样，但多出一点，却让他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今天是路遥的生日。
-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路遥小跑着上车，却注意到卢西恩此时的表情看上去特别的复杂，沉重的目光中包含着太多说不清的情绪。
“你……”路遥想到了孙琦的提醒，“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路遥。”卢西恩开口打断了路遥。
“怎么了？”路遥不由得怔了怔。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卢西恩第一次直接叫自己的全名。
“工作累吗？”
“还好吧。”路遥不明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路遥。”
卢西恩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到底怎么了？”路遥快被卢西恩莫名其妙的态度搞懵了，“遇到事情你就说出来，我会帮……”
下一刻，路遥后面的话被卢西恩突然之间的一个拥抱，噎了回去。
卢西恩兜着他的后脑勺，低声说：“让我抱一下，行吗？”
路遥呼吸一滞，完全僵在卢西恩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他开始怀疑卢西恩今天是不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
“路遥。”
卢西恩的声音就在耳边，路遥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挠了一下，痒痒的。
“你……你哪里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路遥在心里嘟囔着，你明明就是在先斩后奏。
但卢西恩偏偏就是为了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把手指轻轻插入路遥的发梢，又问一次：“行吗？”
这一动作无疑是让路遥放软了身体，妥协似的应道：“行行行……让你抱还不行吗……”
就这样，卢西恩在得到应允之后，似乎更加得寸进尺一些。
他把下巴搁在路遥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又很温柔的问他：“真的让我抱了？这么听话？”
“不是你一直抱着我不放？”
“你可以推开。”
“那是你抱的太紧了，我推不动。”
“既然推不动，那你可不可以永远都不要推开我？”
“我……”
路遥张了张嘴，回答的话横在嗓子眼里，愣是半天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好像从这句话里，理解出了另外一层含义。
毕竟卢西恩眼神里的柔情不像是假的。
“卢西恩，你的意思……”
突然，车窗被敲响了。
“小路？”李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路遥猛地一激灵，侧过脸就看到了车窗上映着李坤的脸。
这一瞬间，路遥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窘迫。
“小路？”李坤又敲了一下车窗。
路遥赶紧推开卢西恩，摇下了车窗：“李叔，您有事吗？”
越过路遥，这还是李坤第一次看到卢西恩，这个每天都会准时来接路遥的年轻人。
卢西恩直落落的目光投射过来，让李坤这么多大年纪，都不自觉地有些犯怵。
“送货的车到了。”李坤指了指后面，故作淡定地提醒着，“你朋友的车占到了它的位置。”
李坤看着卢西恩将车开走，大概也猜到了，这应该就是路遥口中所说的那个喜欢的人。
尽管这的确是让他大感意外，但那个年轻人眼神里透露出的过分成熟，才是更让他替路遥担心的。
然而李坤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让车内那两人几乎微妙到一点就破的情愫，在一瞬间恢复至冷静。
“晚上要一起出去吗？”卢西恩侧过脸来问。
路遥不明白卢西恩的意思，犹豫道：“我晚上还得上班。”
卢西恩皱了皱眉头：“给你放假。”
路遥是有原则的人：“可是，别人会议论我的。”
“那就给他们都放假。”
……
路遥愣了愣，好吧，他的原则在卢西恩的强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
路遥来法国两年，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站在埃菲尔铁塔下仰望着它的钢筋铁骨。
“你怎么会想要来这里？”
卢西恩看着路遥，认真地说：“那天，你说过夜晚的埃菲尔铁塔很漂亮。”
路遥哽住了，从几个小时前卢西恩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到现在他们出现在这里，有些情绪，他实在没办法忽略。
“所以，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路遥直视着卢西恩，在期待着他的答案。
但卢西恩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扶着路遥的肩膀，岔开话题：“走吧，排队。”
“你！”
路遥就搞不懂了，为什么卢西恩每一次都不把话说清楚呢？
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路遥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到处乱撞。
偏偏这时候，有几位女生凑到卢西恩的身边，一脸期待地看向他，问道：“你好，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路遥顿时一酸，打心眼里希望卢西恩会拒绝。
“抱歉，不太方便。”
太好了。
路遥在听到卢西恩的回答后，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表情。
但没过一会儿，那位女生又一次凑到了卢西恩的身边，而且更让路遥震惊的还是，她居然对着卢西恩小声的说了一句悄悄话。
随后，卢西恩便对着女生伸出手，淡淡开口：“手机拿来，我帮你们拍。”
怎么会这样？
路遥不可思议地退到一旁，眼看着卢西恩帮她们拍了一张又一张。
直到那几位女生一齐凑到手机上面翻看着照片，路遥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一脸郁闷的侧过头，开始变得心不在焉，毕竟今天的卢西恩实在反常得让人无法理解。
几分钟过后，那几位女生满意地离开，卢西恩这才回到路遥身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猜她跟我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不是想要你的号码，就是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吧？”路遥语气有些发酸，“这有什么好猜的？”
卢西恩扯着嘴角笑了笑，看样子心情还不错：“都不是。”
“那是什么？”
路遥有些急了，他不信女生搭讪卢西恩还能说出什么其他的问题。
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卢西恩又开始不说话了，只是接过门票示意路遥，他们该上电梯了。
路遥就这样憋住一股气，站到了埃菲尔铁塔最高处的瞭望台上。
两人沉默的并肩望着远处。
与之前看过的所有巴黎夜景不同的是，这一次，眼前的一切就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图画一般，展现在他的面前。
可能是因为又要下雨的缘故，夜晚的风变得格外的清凉。
吹着风，路遥深吸一口气，在星光璀璨之间，所有的感官都好像被无限放大。
卢西恩的声音突然响起：“刚才那个女生对我说，你的男朋友很可爱。”
“什么？”
路遥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卢西恩又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同意帮她们拍照。”
“我的确是特意带你来的这里。”
“因为你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得。”
……
这一刻，路遥从没有比现在更加肯定，自己喜欢卢西恩这件事情是没错的。
他终于如愿地听到了自己所期待的答案。
“我就知道是这样。”路遥如释重负一般笑了出来，“虽然我猜到了，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风吹乱了路遥的头发，也带来了一句足够让他心里一颤的话。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一瞬间，有太多的和画面问题涌上脑袋。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卢西恩第一次替自己解围，自己搬到了卢西恩家里的那天，还有此时此刻……
路遥觉得他们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明明自己还不够了解卢西恩，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
“你其实不止是酒吧的老板吧？”
“对。”
“你其实是很厉害的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
是我的救赎。
“我怎么？”卢西恩反问。
路遥必须承认，自己不想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了。
他重新组织语言，下定决心开口道：“你睡觉的时候，我说的话……”
“听到了。”卢西恩的声音是平静的，“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没有骗你。”
在灯光下，路遥看到了卢西恩唇上浅浅的笑容。
所以，这是真的。
“那你的回答呢？”
路遥知道自己的气息一定又乱了，但卢西恩却又一次答非所问，岔开了话题。
“你知道埃菲尔铁塔的寓意吗？”
瞬间，路遥感觉自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到脚凉得通透。
失望感逐渐爆棚。
“埃菲尔铁塔不就是世界著名的建筑吗？”路遥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还有呢？”
“我不知道。”路遥完全提不起兴致来敷衍卢西恩。
“它是钢铁的象征，代表着自由，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超越传统的爱情。”
“所以呢……”
等等！
路遥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来听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心里的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又在恍然间回来了。
“你刚刚说的是超越传统的……爱情？”
卢西恩轻轻“嗯”了一声，反问路遥：“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
说着，他手指轻柔的扶过路遥的脸颊，耳廓，最后停留在眼角那枚浅绯色的泪痣上，四目相对。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假若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直在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