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还好吗？”男人上下打量路遥一圈，不太确定的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此时的路遥已经全然愣住了，根本就没把男人的话听进耳朵里。
他沉默下来，脑海里相继浮现出各种零星的碎片。
碧蓝色的眼眸，加上完美的侧脸，拼凑起来会是这样的吗？
矜贵却又带有着压迫性。
他仿佛感受到上帝在造人时，对这个人的偏爱。
“是你吗？”路遥心中貌似已经得出答案，但还是有些紧张地问出口：“之前的两次，都是你吗？”
“嗯。”男人点点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又低沉，“是我。”
竟然真的是他！
路遥傻眼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他的视线落到对方受伤的手臂上，才猛然回过神，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寒暄的时候。
“谢谢你救了我，不过……”路遥指了指男人的伤口处，愈发自责起来，“我们去医院？”
“不用，盖尔那里有医药箱。”
说完，男人就先路遥一步向着酒吧后门走回去。
路遥愣了一下，注意到，这个人明明穿的是跟自己相同款式的制服，但却能很好地显示出他腰肩的线条。
这个人实在是太惹眼了。
随随便便一出现，都很难让人不去注意到他。
路遥想得出神，最后还是盖尔的咆哮声，把他拉回到现实：“臭小子，我让你去扔垃圾，你是把自己也扔到垃圾桶里了，是吗？”
路遥看了男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他大概可以想得到，盖尔口中的那个臭小子就是他自己。
“赶紧给我滚回来！”盖尔又吼了一句。
“盖尔。”
冰凉的声音从路遥身边响起，这让冲出后门的盖尔一下子就将注意力落到男人的身上。
他立刻褪去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笑着迎上去：“你怎么也跑到后面去了？”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瞥了眼自己的手臂，目光淡淡地看着盖尔，意图示意他赶紧闭嘴。
但事实上，盖尔明显还不够聪明。
他几乎是在看到伤口的瞬间，大喊出声：“你怎么受伤了？快进来，我赶紧给你处理一下。”
而在同一时间进门的路遥完全被忽略在一旁，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他眼看着盖尔将男人按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一脸紧张地说道：“你先坐一下，我去找医药箱。”
他们？
路遥仔细一想，总感觉盖尔对待这个男人的态度不太对劲，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领班对待下属该有的样子。
但好在没了盖尔的打扰，路遥终于又有了可以和男人独处的机会。
“你……”这是路遥第一次萌生出想要搭讪的想法，“你怎么也在这里工作？”
男人听完，沉默三秒，随即唇角微微陷了下去：“不行吗？”
“不是，不是……”路遥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挺……”
男人替他回答：“挺巧的？”
路遥想了一下，这个词似乎用的也对，从普罗旺斯到巴黎，比起“巧”，他更愿意相信缘分这种奇妙的东西……
“是挺巧的。”路遥在干笑两声之后，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男人要随意得多，他眯了眯眼睛，认出路遥工牌上的字母：“luyao，是吗？”
男人莫名温柔起来的声音，再加上一抹轻笑，让路遥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啊？是我。”
“luccien我的名字。”
这一瞬间，路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法从卢西恩的身上移开视线。
就像是人如其名一样，“他”和“它”本身都自带着光亮的意义。
“路，你在这里干什么？”盖尔拎着医药箱跑回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路遥顿时回过神，慌乱地把目光转移到卢西恩的伤口处，想了想说：“我要帮他包扎伤口。”
“你？”盖尔没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过一会又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看看路遥，又看看卢西恩：“我说你们，你……”
卢西恩微微扬起头，看向盖尔。
这一次，盖尔还算是识趣，毕竟他在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警告的意味。
他乖乖地做出一个手势，把嘴巴拉上了拉链，极不情愿地将医药箱递到路遥的手上。
酒吧临近打烊，开始放起柔情的轻音乐，也使得人的情绪跟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路遥小心翼翼地把卢西恩的袖口挽了上去。
伤口并不深，但留了很多血。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下。”路遥尽可能的放轻动作，但还是听到了卢西恩发出一声细微的“嘶……”
路遥动作一顿：“抱歉，弄疼你了吧？”
“没事，你继续。”卢西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仿佛刚才疼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随着伤口逐渐被清理干净，路遥反倒是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这颗心脏，正在胸腔里发狂似的地乱跳，以此来证实着他此刻的情绪绝对慌乱到了极致。
路遥很明确的意识到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好，好了……”奇怪到就连说话都会变得结巴！
卢西恩不太满意地看了一眼纱布封口处的蝴蝶结，淡淡开口：“包得这么丑？”
路遥一顿，似乎是没想到卢西恩还会在意这个：“要不我重新弄？”
卢西恩微挑着唇，意味深长：“不用，我怕你再把我弄疼了。”
“啊，那好吧。”路遥抱歉的点点头，根本没有多想。
卢西恩在得逞之后，也不打算再逗他，好心提醒道：“你该下班了。”
路遥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你不走吗？”路遥连制服都不打算换了，生怕赶不上最后一班夜车。
“你先走。”卢西恩指了指盖尔，“我还要等他一起打烊。”
路遥前脚刚离开，盖尔就急忙坐到卢西恩的身边，迫切道：“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说的。”卢西恩轻描淡写。
“你是因为他才会受伤的吧？”盖尔继续问道。
卢西恩沉默着没有说话。
盖尔忍不住好奇，他所认识的卢西恩一直都是冰冷的，神秘的，绝不会和不相干的人有多余的交集，但偏偏在路遥这里出现了例外。
“当初他来面试的时候，你就从耳机里告诉我，让他直接留下来，你们该不会是早就有情况了吧？”
“没有。”卢西恩回答得干脆。
酒吧昏黄的灯光下，卢西恩的侧脸依旧如往常一样冷峻。
盖尔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丝毫变化，满满的挫败感让盖尔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追问的时候，卢西恩突然开口：“以后你多留意一下他。”
“你说什么？”盖尔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卢西恩眯着眼睛，摩挲起手边玻璃杯的轮廓，用淡然的声音来证实着他的清醒：“暂时还没有。”
盖尔瞪圆了眼睛，懂了。
卢西恩这是在回答自己的上一个问题，现在暂时没有，但并不代表着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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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这一觉睡得并不好，随便动一下都会拉扯到身上的肌肉，带来一阵阵酸痛。
还有睡梦中不断重复的那段，卢西恩因为救自己而受伤的画面，更是让他早早便没了睡意。
这种没由来的感觉，让路遥很不安心。
没办法，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工作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准时出现在酒吧里。
盖尔在看到路遥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休息吗？”
路遥顿了顿，迟迟没有回答。
因为连他自己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但又不能实话实说的告诉盖尔，自己其实就是想来看看卢西恩吧？
好在这时候，正是夜间下班的高峰期，屋子里一下子就进来了不少的顾客。
送上门的兔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盖尔懒得再去追问，干脆示意路遥：“既然来了，就快点干活。”
路遥点点头，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也顺便寻找起了卢西恩的身影。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左右，突然一道声音幽幽地从他的身后传来：“我说，你是在找卢西恩吧？”
路遥侧过身，就看到一头金灿灿的短发，再加上白净的五官，给人一种雄雌难辩的错觉。
“你说什么？”路遥故作镇定，反问回去，“我为什么要找他？”
“你知道你整个人是一种什么状态吗？魂不守舍！我记得你今天不是应该休息吗，难不成来上班，就是为了看他？”
路遥惊诧地看着维克多，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对方戳穿。
但他还是抱着死鸭子嘴硬的心态，狡辩道：“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你其实不用紧张，我又不会跟别人说。”维克多笑得不怀好意，“不过，你也不用等了，他今天应该不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路遥莫名变得有些失落。
如果卢西恩不来，那么自己今天心血来潮的跑来上班，又有什么意义？
而维克多的话还在继续：“你没发现吗？从你到这里工作开始，一共见过他几次？”
路遥愣住了，是啊，这个家伙说得没错。在这一个多星期里，自己只是匆匆地见过卢西恩两次，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卢西恩不来上班，难道领班不会对他有意见吗？”路遥难得话多起来。
“谁知道呢？”
维克多说着向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我观察他这么久，除了发现他的鼻梁很高，腰部很有力量，还有男性荷尔蒙气息爆棚之外，其他的，至于他为什么不来上班，我还真的不知道。”
……
路遥听完，没忍住在心里冷笑一下。
他早该明白，自己不应该期待从维克多的嘴里，能够说出些什么有用的话。
只是维克多并不知道路遥心里的想法，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你放心，我有老公的，再说了，像卢西恩这种男人，哪是我们能觊觎的。”
等等，维克多说的是“老公”？
路遥睁大眼睛看着他，显然是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你刚刚说的是……老公……”路遥有些不太确定。
“怎么了？”维克多不以为意。
虽然在这个开放的国度，同性婚姻在前两年就已经合法，但是让路遥真正感到意外的却是，维克多竟然可以把这件事情说得这么自然。
“没事，我先去忙了。”路遥只想要赶快结束这段对话。
但维克多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毫不掩饰的问道：“你喜欢卢西恩，是吧？”
“什么？”路遥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有些混乱，“你说什么？”
“那你不喜欢卢西恩的话，你是喜欢男人吧？”
……
路遥不得不承认，自己都快被维克多的脑回路逗笑了，他哪里看起来像是会喜欢男人？
“请不要再跟我说话了，好吗？”
“你……”
维克多显然还想要再继续说下去，但盖尔的咆哮声，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路，维克多！”
盖尔真的有按照卢西恩的话，留意起路遥：“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们在偷懒！路，赶紧干活！”
“我这就过去。”路遥应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盖尔的出现。
但偏偏维克多还是不死心，又一次按住他的肩膀，匆匆补上一句：“你快好好想想，自己对卢西恩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一次，路遥彻底被维克多的话，搞得心神不宁了。
对于卢西恩的想法……那应该仅仅只是好奇吧。
不过，这种好奇持续的时间未免有些太久，久到连路遥都开始怀疑起自己。
而卢西恩这个人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从路遥的世界里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