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才过了午, 天色就越来越暗了，仿佛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雪还不尽兴，眼瞅着就要再来一场。
北静王妃昨日硬挺着在寒风中逛了许久, 果然今日就病了。
甄映春在正院侍疾出来, 兜头一股冷风泼来, 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随即昂首挺胸，强撑出端方仪态。
到底忍不住加快了步子往自己院子里走, 半途遇上贴身丫头抱着一领半旧不新的青色大氅过来。
小丫头是北静王妃随手指过来服侍她的，还算机灵贴心，一抬头见到她便道：“姑娘怎么不等等我, 仔细也着凉了……”
说着抖开大氅给她披上。
甄映春不甚在意，似有话要问, 却又顾忌来往仆从，便咽下话语, 领着小丫头匆匆往回走。
回到屋子里, 甄映春解下大氅, 带着隐隐藏不住的兴奋道：“如何？”
那小丫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姑娘料事如神，今日林家去了好些太医。”
甄映春闻言, 长舒一口气,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丫头出去了, 甄映春站在原地，面上缓缓露出一抹笑。
此时外面悬了一天的雪终于是落了下来，飘飘扬扬，安静又热烈。
她漫步走到桌边, 颇有些悠闲的给自己倒一盏茶，抿了一口润唇。
“吱呀”一声，小丫头出去时似乎没把窗子关严，寒风裹着冰雪窜进来，甄映春只着一身轻薄的夹棉袄裙，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悦的回身。
却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有一个黑影瞬间到了跟前，紧接着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死死卡住了脖颈，来势凶猛的将她整个人拖着倒退几步，直到后背“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才止住。
甄映春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即便被抄了家，有太上皇和王妃姐姐在，更有甄家暗中的钱财握在手里，哪里吃过半点苦头。
此时被来人夹杂着雷霆之怒的一掼，她疼的几乎要晕死过去，恍惚中只觉得背部连着胸骨似乎都撞碎了。
“咳咳、咳······”凌珺没有耐心等她慢慢缓过劲来，手上一用力，甄映春吃痛，深喘一口气，猛地咳嗽起来。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凌珺终于收回手。
失去了支撑，甄映春再也维持不住，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捂着脖子，忍受着干呕和刺痛，心里却慢慢兴奋畅快起来。
“······荣亲王青天白日私闯女子闺房，若是传出去，可就说不清了，叫我怎么做人呢？”嗓子不复往日温柔，犹如砂纸磨过一般，她忍着痛咽了口唾液才接着道，“还是王爷终于想清楚，觉得荣亲王妃的位子，需要能者居上了？”
凌珺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闻言垂眼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取出一块帕子，认真又仔细的擦起手。
甄映春等着他的反应，见状被刺激的颈间青筋都跳起来，和着已经变得青紫的掐痕一起，更显狼狈。
一时也没了闲情试探拉扯，勉力扶着墙站起来，自以为胜券在握，她甚至笑了一声，微微仰起头：“县主那样美的一副容貌，我身为女子见之亦忍不住心动，自然不忍心毁了。王爷放心吧，县主用的乃是波斯王室秘药，名曰“美人面”，此物珍贵，有塑颜改面之能，非宠妃且不得用呢。”
“虽然暂时不能醒过来，服用者的面容却会在沉睡中，丑者重塑，美人修整，使人一日美过一日，只等七天后服下解药，整个人便犹如脱胎换骨，容貌更胜一筹。”
说着停住，眼眸含笑的望着凌珺。
凌珺终于勉强把手擦干净，随手将帕子置于火上焚净，如她所愿的开口：“若七天后没有解药呢？”
甄映春收了笑，似乎很是惋惜，“那就只能永远睡下去了······不过，想来也不算坏事，县主这样堪称天赐的美貌，若有一天也会老去乃至衰败，岂不可惜。美人面有驻颜之效，虽再也不能醒过来，却可使身体容貌不腐、不坏，因此往后王爷记起，便永远是她最美的样子，想必县主也是愿意的。”
凌珺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平静道：“你想要什么？”
甄映春达到了目的，本不该节外生枝，就此打住，顺势提出要求最好，却不知为何，她又道：“忘了告诉王爷，这美人面就算服了解药，醒来身体也会有损伤，若底子不好，只怕撑不了几年的······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解药吗？”
世上没有逆天改命的灵丹仙药，这真正是以阳寿换美貌的法子。
凌珺无动于衷，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要什么。”
甄映春面色复杂的看着他，有些怅惘的笑道：“王爷对县主如此一往情深，真是叫人羡慕······”
凌珺有些不耐烦，闭了闭眼，克制的看向窗外。
北风呼啸，冰雪绵密。
甄映春收拾好情绪，也望向窗外：“我要做荣亲王妃，我要你娶我，天子赐婚，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求着我嫁进荣亲王府做女主人！”
“然后，”转头看着那比窗外冰雪还要冷的俊脸，又放柔了声音，似哄似劝，“我会助你登上那个位子，从此万万人之上，成为天下至尊。”
可惜嗓子坏了，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所以嘶哑又难听。
凌珺无声冷笑，“就凭你？”
甄映春料定没有人能拒绝君临天下的诱惑，且如今已是图穷匕见，说不得博一把，因此亮出筹码：“江南富庶，甄家经营多年，如今只剩我一人，父亲自然要留点子东西傍身的。”
“哦？”凌珺漫不经心的应声。
甄映春笑道：“等成了亲，咱们两个就是最亲的人，我的，就是王爷的，到时自然双手奉上，以供王爷驱使······”
凌珺听着她的话，控制不住的皱眉，并没有兴趣陪她畅想将来，干脆的打断她：“可我并无意取皇兄而代之，让甄姑娘失望了。”
甄映春面色一僵，半晌咬唇道：“女子出嫁从夫，王爷无意，映春便也无意。”
凌珺闻言，倒有了几分意外，“我以为甄姑娘是有大志气的。”
甄映春傲然道：“做不成皇后，我也要做除了皇后、太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王爷一人之下，是最好的人选。”
听闻古有黄袍加身······等成了王妃，又有太上皇在，便一切都好办了，也由不得他不做。
凌珺无趣的转向窗外，随口道：“那你不如进宫去。”
甄映春闻言竟有些激动：“甄家嫡女绝不为妾，即便那是当今圣上。”
何况，还有灭族之仇。
“哦，是吗？”凌珺侧目，一副好奇惊讶的样子，“你姑母难道不是嫡女？”
甄映春不想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挑刺，不由一噎，半晌才道：“姑母和太上皇两情相悦，甘愿如此，可映春只心悦王爷······”
“啧，”凌珺虚与委蛇够了，不耐烦起来，“你再不进来，就给我滚蛋。”
甄映春一怔：“王爷说什么······”
不等她说完，忽地有一人影自窗外跃进来，似乎是从檐下掉下来的一样，落地砸出一圈碎雪。
周行行了一礼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低眉顺眼的道：“周行来迟了，王爷恕罪。”
凌珺瞥了他一眼，懒得拆穿，“怎么样了？”
周行被那一眼瞧的，心中一个激灵，有些后悔不该趴在屋檐看王爷“出卖色相”，恭谨道：“一切妥当。”
凌珺点头，转身走向房门。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甄映春终于反应过来，“不要县主的命了吗？！”
“还是关心你自己吧，”凌珺看着她，如看一只蝼蚁，慢慢道：“本打算让你尝遍世间奇毒，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说着又往里走了两步，他的眼神太过森寒，甄映春不由得退后一步。
“可是我改主意了，既然你这么看重名声地位，那就身败名裂，沦为阶下囚吧。”
“什······”
甄映春面色大变，还不待如何，被“簌簌”落雪掩盖的隐隐嘈杂声终于蔓延到这里，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差自院门浩荡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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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好！”一身明黄的当今圣上抚掌大赞，“水溶素来狡猾，四大藩王关系紧密，削藩一直无从下手，如今借着甄映春破开这个口子，连太上皇也说不出什么，余下一切就好办了。”
凌珺自顾喝茶，没有应声，皇帝高兴过了，拍着他的肩道：“跑到我这里坐着不走，想要什么？”
随后看着他笑道：“我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横竖你也不是为我，若不是甄映春给林家姑娘下毒，你肯受累？”
凌珺搁下茶盏，不在意他话中促狭，“所以你要领她的情。”
皇帝闻言，抬起手指笑着点了点他，“母后已同我商议了，要聘林家姑娘给你做正妃，索性这道旨意就由我来下，如何？”
凌珺正中下怀，淡然道：“多谢皇兄。”
皇帝点点头，又道：“侧妃的人选可有了？”
亲王大婚，按规矩是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四位庶妃同时入府。
凌珺皱眉：“皇兄要替我出聘礼吗？反正我只准备王妃的。”
皇帝气笑了，指着他道：“你可是亲王规制，内廷自有准备，还要来搜刮我 开府时坑了我多少好东西去？从小到大我得了什么好的都巴巴的捧给你，等你挑剩了才是我的……”
抱怨完，又道：“但你与旁人不同，我与你皇嫂自然要着意增添许多的。说吧，还瞧中哪家姑娘了，我圣旨一块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出提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