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棋局
“霍兄，来都来了，来对弈一局如何？”
却说时间来到约定出战的一天，悟明和霍生带着凌龙和使者们一同来到关口和天水城之间的一个小山坡上“游历放松”，好让天水城发起进攻，打青阳城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身边也还跟着十余个青阳城的卫兵，但此时悟明竟然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像是真的来旅游一般找到一个小亭子坐下，铺开棋盘，从容地邀请霍生与他下棋。
“好，难得景明先生有此雅兴，”霍生也是乐得跟悟明切磋一番，坐到了悟明对面，“话可说在前头，我可不会放水喔。”
“哈哈，求之不得。”
正在二人展开棋局的头脑风暴的同时，悦儿已经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带领着军队，鼓声震天地来到关口之下叫阵！
穆宁见状，连忙披上战盔、抄起长枪、跨上白马，组织士兵们迎战。
来到阵前，还是双方主帅短暂的交谈之后，还是熟悉的剧情——先斗将。只是这一次，斗将的角色有所更换了。
只见悦儿这边派出的是当天毛遂自荐的怀安，而看到怀安的出场后，众将士是一头雾水，都以为悦儿是脑子被冲昏了吧？不是愿意出战就给他出战的啊，怀安这实力上去不是送人头是什么？
然而悦儿眼里却是看不到一丝犹豫，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怀疑，毅然决定让怀安上场。
“那员将是谁，怎么之前未见过此人的？”
城墙上观战的陈晏也在这时关注着战局，不解地询问身边的东云。
“回禀城主，这位是前些日子来此报到的新兵之一，名叫怀安，可能是因为曾经悦儿将军见识过他与一位战友的对局，所以才让他上阵的吧。”
“但这位士兵看着就是一个麻瓜啊，这不胡闹吗？”
“非也，这位士兵虽然看起来是麻瓜，但他其实可以凭借一种特别的法术汲取魂力，然后使用防御功法并伺机使用点穴反击，最终反败为胜的。要说选他做阵前斗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嗯……”听完东云述说的陈晏不再言语，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战场上——
这边穆宁也是再次叫来了“黑虎”雷仁，在他耳边悄咪咪地耳语了几句后，便把神情怪异的他派出了阵前。
怀安走到前头，不好意思地说：“雷大哥，我不会骑马战，可不可以下马来跟我打啊？”
“依你！”
雷仁二话不说地答应了怀安，翻身下马，直接走到了怀安的面前。
在双方将士们都感觉到充满了违和感的氛围之下，两人摆开架势，展开了对决——
“啪”的一声。
霍生在棋盘上狠狠地落下一子，顺势跟悟明单独攀谈了起来：“我知道先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商会派来的人，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请得动商会来帮这档子破事，至于你们两位到底是何身份、是何动机掺和进来，我就不知道了，当然，现在也已经不重要就是了。”
闻言，悟明只是轻轻一笑。
看来，图穷匕见了呢。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所以说，那次联合行动出事的背后主谋，果然是你们外城咯？而你则是潜伏在陈晏的卧底，对吗？”
“先生应该早猜到了吧，不过要说啊，这奸细的活确实不好干，还好陈晏这个城主当得没话说，只要给他画张大饼，跟他说青阳城不怀好意他信，要他屯兵他屯，要他干嘛干嘛。真多亏了他啊，不然这两座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间得了哦。”
霍生丝毫不忌讳，也乐得跟悟明坦白地说着，嘴都快咧到耳朵那里去了。没办法，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眼看离成功仅剩一步之遥，差点没压住此刻内心激动的情绪。
“噢，霍兄这么跟我坦白，难道不担心我回去跟城主禀告吗？”
“担心什么，那家伙对我的信任程度高着呢。”霍生摆摆手，完全没在乎悟明跟陈晏告密，“何况，我劝先生也得先选好站队吧，不然，可有杀身之祸噢。”
悟明笑道：“此话怎讲啊？”
“这一次拿下青阳城的话，先生功不可没啊，月铭城城主两天前才写信给我，他就十分欣赏先生的战场哲学。”霍生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子，说道，“就如同下棋一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防守是假、进攻是真，求和是虚、拖延是实。也真的多亏了先生，才让外城的人终于站到了一条线上，下定决心出兵，现在只要天水把穆宁的军力拖在后方，再由我们的兵力袭击青阳城……啧啧……完美，这都要归功于先生您呢！只可惜，如果这么好的人才不能为己所用，就只能杀之而后快了。”
“所以说，外城的目的，果然是要青阳天水齐吞了？”
“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呢？也就陈晏那家伙以为自己还能得到外城的青睐呢。现在兵荒马乱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势力地盘的争夺，谁还跟你讲那个去呀，能不能留你一条命还难说呢。”
“霍兄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效命于外城的势力的话，怕是要人头落咯？”
“哈哈，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一说就懂什么意思了。”
霍生自信满满地拍下一子，认为胜券在握了。
然而悟明却是面不改色，淡然地摇头说道：“但很可惜，我家主公的命令可是保住天水城呢，恐怕在下恕难从命了。”
霍生听到悟明的回答，不住地叹气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先生到最后还是要走一步死棋。”
“是吗？但在下却认为，现在就下结论未免太早了吧。”
悟明轻松写意地落下一子，瞬间打破了僵局——
“正如霍兄刚才所说，战场上确实充斥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事实上，事件的真假本身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其实是决策者对这些事件如何判断而已。只有知道这一点，才能真正做到假亦是真、真亦是假。”
“吼，愿闻其详。”
“很简单，”悟明乐此不疲地举例说明，“就像有决策者受到假利益的诱惑，影响了他对事情真相的判断，那就把假利益的源头拿走就是。”
“所以，先生就选了我当谈判使者之一是吗？”霍生还是不改脸上的笑容，但下子的速度已然变慢许多。
“不错，那也有决策者十分信任某奸臣，那就要找一个倒霉蛋跟那位奸臣捆在一起，然后让那位倒霉蛋在决策者面前做尽坏事了。”
为此，悟明还让东云在他们两人都不在的情况下对陈晏说尽坏话，把他们的“坑害计划”全盘托出，而悟明自己则故意一次又一次地在谈判过程中往回跑，一点一点地实施这“坑害计划”，为的就是潜移默化地改变陈晏的思想。
说到这，霍生的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嘴角变得一下下地抽搐，下棋的思路也越来越混乱……
“还有的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却还心存幻想的，也可以用一封伪造的信件让他看清现实。”
霍生并不知道，就在陈晏收到外城写给他的信之前，东云早就把“寄给”悟明的假信件拿给了陈晏，上面的内容赫然就是外城的真实想法——天水城不过就是耗尽它的利用价值之后随时舍弃的棋子罢了。
此时，汗如雨下的霍生已经对棋局无从下手，万万没想到，最后被逼入绝境的，竟然是自己！
“当然，不排除有的决策者会在最后关头犹豫不定，这就需要给他一点刺激，比如说，一场简单的斗将——”
“咣当”——
怀安经过一番“苦战”，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或许在一些普通的对决中，怀安能够在信息差的情况下取得胜利，但很可惜，在战场上，一点小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何况怀安跟雷仁本来就存在巨大的实力差距，点穴手甚至都没能穿透雷仁的防守……
如果不是开战前穆宁交代雷仁不能要了怀安性命，甚至不能重伤他的话，恐怕怀安早就撒手人寰了。
在怀安倒下之后，两边的主帅都没有动静，空气突然宁静，众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终于，还是被他们等到了——
只听陈晏下令鸣金收兵。
天水城，降了！
听到鸣金声传来，震响山林，悟明也随之投下了决定胜负的一子，完美结束了对弈。
“正所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你所看到的，说不定只是我想让你看到而已。”悟明心满意足而又带点得意地说。
“很遗憾呢，霍兄，这局棋，是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