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相残
“皇兄你等等我!”
画面里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喊声,只见一个软糯可人的男娃娃在追着另一个比他稍长些的男娃娃。
看那样子这娃娃应只有五岁的样子,而那大一点的则看起来有七岁了,无疑这两个小娃娃都是皇子。
“小虎你快点,再晚我们就看不到大将军出征了。”前面跑得快的男娃娃着急催促着。
‘小虎’是前者的乳名,若非父母兄长是不能随便呼唤的,而他们却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之所以会这样唤他是因为他们感情极好,加之现在身边带的都是跟他们一般大的侍从,这些侍从自不会乱说什么。
“哎呀!”突然一声,后面追着的小娃娃一个不慎摔倒。
“小虎怎么了?没事吧?”前面跑着的人听见声音忙折回去查看起地上人的伤势。
“呜呜呜,皇兄好疼。”前者眼泪鼻涕流做一团的看向长者。
掀开裤子一看前者不光双手划破皮膝盖更是早已流血,“小虎别怕,皇兄这就背你回去找太医。”
画面猛地一变幻画中光景已过去两年,殿内白绫高挂,‘皇兄’披麻戴孝的跪于棺椁前眼神呆滞,小虎则低垂着守在一旁也不敢上前呼他的皇兄。
这时突然有一道刺耳的声音喊道:“陛下有召,请九殿下接旨!”
闻声殿内众人皆匍匐跪地高呼万岁,紧接着那个大太监便说了些什么,可‘皇兄’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唯听见他读“立九皇子为太子。”
音落‘皇兄’瞳孔猛地一缩身躯骤然降温,十指更是颤抖着握紧。
身前是立为太子的圣旨,身后却是他尸骨未寒躺在棺椁中的母妃,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去母立子。
眼看着‘皇兄’迟迟不接旨,那头的大太监已不耐烦,小虎忙扯着他的衣角低声提醒“皇兄还不快谢旨领恩。”
如此‘皇兄’才慢慢直起脊背双手接过圣旨,“儿臣领旨谢恩,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喊得中气虽足却无比沉痛,好似在反抗他父王不仁的作法。
又一转眼之间几度春去秋来,两位皇子的感情是越发深厚,但同时的也因为‘皇兄’被封为太子而越来越少时间陪小虎一起玩耍。
当画面快速翻篇再放缓时,画中的‘皇兄’已到一十有五的年纪,而那长相也渐渐地长得与文逢君一般无二。
这天小虎带着厚重的礼物来看他的皇兄,“小虎恭喜皇兄弱冠礼成,从今天起皇兄就是大人了。”
‘皇兄’笑脸相迎,很是宠溺这个弟弟的捏了捏他的肩头。
“有些时日不见好似又长高了不少,你我生辰相隔明天便是你的十三岁生辰了,怎的还像个长不大的孩童,诗书读得多少了?”
虽受到了批评但小虎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卖乖道:“皇兄是太子那百年之后整个天下都是皇兄管理的,小虎只需围着皇兄当个闲散王爷便好。”
听此‘皇兄’一脸正色道:“这天下之大岂是我一人就能管理得过来的,总还是需要无数能人智者一同辅佐,你若一无是处又岂配食天下之粮享万民之福?”
听到这话小虎也不由有些委屈认真答到,“我生来便事事不如皇兄,诗书文武皆不感兴趣,唯爱那拨弦作画风月事。
我自知帮不上皇兄的忙,唯愿不拖累皇兄后腿,能时常逗皇兄开心便好。”
极少见过小虎这样子的‘皇兄’也不由叹气心软下来,“自古以来皇位之争便凶险诡谲多变,我是怕若有一天我活不到父王百年之后,又或者我与别的兄弟们自相残杀落败之时。
只要有一种可能我都希望你富有治理天下之能,莫苦了这天下的百姓才是。”
“皇兄不会的”,小虎满眼真挚看向前者双手微握成拳。
“父王是真龙天子而皇兄是真龙太子,定能活个千岁万岁,这天底下哪个人敢与皇兄抢皇位敢伤了皇兄我定穷极一生也要杀了他!”
看着他这满眼戾气‘皇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天下若真有人能在我手中抢下皇位,那想必是比我还要厉害的人物,此等人物若能造福天下百姓我甘为人臣又何妨?
小虎你记住,坐在那个位置从不是为了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去享受的,那个位置代表的是责任和担当。
若为太子而无材无德无能,那便是天授之也不可当;同样即使寒门乞丐出身,身怀材能心怀百姓又何不能当之!”
听他说完小虎的内心并没太大的波动,只作揖道:“小虎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皇兄’又突然问道:“我听说你近来与那李伟玩得颇近,可有此事?”
小虎一听心虚的不敢直视他,“皇兄在这宫里除了你我再没有玩伴,他虽说是宦官……”
话还没说完就先被‘皇兄’厉声打断,“我不让你与他玩从不是因为他宦官的身份,此人心术不正留在你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为兄也是怕有一天他会害了你!”
小虎质疑道:“我是皇子他不过就是一个宦官而已,他再怎么能耐也总不可能翻了天,又怎么可能会害我。”
“所谓害人,不仅仅只有那些可以看到的才是害人”,‘皇兄’耐心的循循善诱,“自古以来的帝王之术,专的不是能巧之事而是攻心为上!
这世间为何会有奴仆阶级之分,又为何会有天授之说,这为的就是让那些人背上一种无形的枷锁。
让他们觉得他们生来便低人一等永无翻身之日,人的精神一但不能自主那便是害人害己不自知,还自认为理应如此。”
本以为小虎听了这些话心中会有醒悟,没想到却有些不耐烦的反驳。
“皇兄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你不同我玩就算了,还一见面就总给我叨这些大道理,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天天不是百姓百姓就是这个那个人又要害我,是不是在皇兄心里我就比不上这些外人重要?”
一直隐忍乖顺的小虎终于忍不住发起脾气,他许久未见的皇兄本以为见面会关心他,可谁知道话里话外都不离百姓,看来果真从前那个疼爱他的皇兄从当上太子那天起就已经变了。
这样想着他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任身后的人怎么叫他都无用。
后来‘皇兄’终是没能陪小虎帮他过生辰宴,南部突发水患‘皇兄’授命被遣去治理水患。
如此不告而别一去就是五年,南部水患刚治理完北部又闹了雪灾,待雪灾治理完时东部又起了瘟疫,而瘟疫未完又接着起了饥荒。
这五年来‘皇兄’奔走东西愣是没得回过宫更没得空给小虎写过信,同时当朝陛下也在这五年中忙于天下事而迅速衰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一病再也不起。
当奔走在外的‘皇兄’再接到急令回宫时陛下已死了一个月,他本以为等他回去是接手天下之时,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天翻地覆颠覆他想象的局面。
看着画面中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中的‘皇兄’,扶墨溪等人都发出了感叹。
当初出宫时还是一副温润公子样,如今再见却已经是满脸胡须,双手间新茧包老茧粗糙不堪,原本如炬的双眼也已不复明亮,曾经挺直在脊背早已微微弯曲。
“哒哒哒!”突然前面涌来一群手持兵刃的士兵将他的去路拦住。
只听一人说道:“废太子未得新皇召见而私自携带兵刃觐见,意图谋反,我等奉命将其拿下!”
‘皇兄’并未反抗而是麻木顺从被他们押入大牢,他早已知道是小虎当上了新帝,只是他想不明白他又怎么会是新帝,而他又为何会这样对自己。
‘皇兄’在大牢中等了许久才等到小虎来见他,不过却是拿着毒酒来见他。
这一幕扶墨溪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这正好和拼图的图案是一样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似单纯善良的小虎,有一天会亲手给他的皇兄递上毒酒。
曾经的他们兄友弟恭,他说过会当一个闲散王爷一辈子逗他皇兄开心,可终究还是敌不过皇位的诱惑。
真是应了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为什么?”‘皇兄’盘坐在草垛上哑声问。
小虎以为他问的是为什么继位的会是他,遂回道:“这是父王的旨意,我不过是授天命罢了。”
大约是怕他不相信还拿出那道圣旨摊开给他看,可是‘皇兄’却始终未瞟一眼上面的字。
只直直看着眼前这个自认很熟悉的弟弟,这一刻他觉得他无比陌生。
最后他好像是想到什么,问“李伟那厮还跟在你身边?”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他不信曾经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会成现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
小虎愣了一下,“没错他是还跟在朕身边,不过如今的他可不是什么宦官,他是朕亲封的宰相。”
听到这个答案‘皇兄’无比痛心的闭目垂首,“我早跟你说过此人心术不正留不得……”
前者厉声将他的话打断,“什么叫心术不正?是不是在皇兄眼里只有为百姓而死的人心术才正?
皇兄你可知我自幼便丧母,这宫中除了你还有那些奴仆谁又愿意同我玩耍,可自从你当上太子之后你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
李伟他是宦官不假,可却是他教会我怎么夺得父王的宠爱,是他让人人都看得起我,连那些平日里最嚣张的大臣也得对我退避三舍……”
“所以这王位是他帮你夺的?”‘皇兄’提前说出他想说的。
这一刻看着前者愠怒的双眼小虎竟生出几丝胆怯来,“是,他有能力助朕夺得王位,那朕便送他一个宰相做做。”
‘皇兄’又道:“我从前就告诉过你,这王位不是谁人都坐得的,且不说你能力如何,就单说你身边还有个李伟这王位就注定坐不长久!”
“够了!”
小虎是要和他撕破脸了,“从前那是我没机会施展,如今我贵为天子又怎知我就做不出你那番成绩!”
看着眼前这人‘皇兄’是真觉得他变了,“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皇兄也是没机会再见到了”,说着他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看在从前皇兄多有照顾我的份上,今日我再最后敬皇兄一杯酒,皇兄就乖乖饮了吧。”
酒杯中水波荡漾,‘皇兄’只气得两眼泛红双拳直颤。
“好!好!那我便祝新帝千秋万代,永远都能坐在那个位置上。”说罢一饮而尽。
哐当一声,酒杯落地毒素也迅速流进心脏。
‘噗嗤!’吐血如雨下,‘皇兄’整个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