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吵架
路上，周大强还是昏昏沉沉的，偶尔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声音，人却还没清醒。
周良才多次表达了歉意，说了之前盖房子都是误会，却没提偷学腌油柑的事。而孙氏则只悉心照顾着周大强，多余的话竟是一句也没说。
张氏和周兰都不是个计较的，本来，周兰救周大强，也没想过要图他家什么，甚至，她当时也没想过是否会给自己招来祸端，只是见有人命悬一线，自然就想尽力去救，无论这个人是谁，即使自己不懂医术。
而张氏，她不过是为了两个小孩不吃亏，才陪着过来的，本身对周大强一家也没什么感情，甚至连怨恨也没，她觉得，只要隔壁不招惹自己家就行了，其余的，随他吧。
是以，张氏不过在周良才道歉时随意应几声：“哪里哪里”“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客气”等，态度敷衍得很。而周兰，一门心思都在拜师上，对于周良才的话，更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压根就没听。
驴车到了村口，还未停下，周兰便跳下了车，朝自家田里跑去，吓得张氏在后面喊：“你这孩子，怎么能跳车呢？”
周兰也不转身，只放慢了脚步，朝后挥了挥手：“婶婶放心吧，我没事，我去找我娘了。”
张氏一句：“别急啊，先回家换了衣服吃了午饭再去田里……”还未喊完，周兰就跑远了。
周良才到底是有几分尴尬的，生活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替周兰说两声，但是周兰那衣服本就是自己儿子弄脏的，并且两家多年嫌隙，自家婆娘现在都没好好跟人家说过一句话，到底也不知如何开口，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再言语。
周节倒是劝道：“娘，你就别管她了，我看她这回是真的想学医呢。”
张氏笑道：“兰兰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倒是能被钟大夫夫妻两人看中，也是难得。”
说话间，便到了周薇家门口。
周良才抱了儿子就同孙氏一起跳下了车，再次谢过张氏母子二人，这才往家里去了。
周薇、周芙和香娣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也都出院门查看。
周芙率先问道：“怎么样？周大强没事吧？”
张氏笑道：“没事，大夫说他回去睡一觉，醒了就好了，幸好你兰兰姐救得及时。”
周芙也跟着笑：“那太好了。”
香娣接话道：“兰兰姐也太厉害了，微微姐也厉害，压喉咙和灌皂角水的主意可都是薇薇姐说的，微微姐懂得真多。”
周薇却说：“要我说，你们两个也厉害，芙芙可是拼了命地跑去喊人，香娣也忙前忙后，帮忙准备皂角水和清水。”
周节撇嘴：“好了好了，你们都厉害，都厉害，快让我们进去吧，不说我和娘快饿死了，就是驴，也快累瘫了。”
那驴似乎为了回应周节似的，从鼻子里“扑”地哼出一口气，惹得几人都跟着笑。
几人往屋内走去，周薇这才又问道：“兰兰姐呢？她怎么不回来吃饭？”
张氏便将周兰准备拜师学医的事跟几人说了，三个女孩子无不没有替周兰高兴的。
张氏却叹了口气：“要我说，这往后你阿菁要是能金榜题名，谋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兰兰自然也是个官家小姐，是不愁嫁的，可是这要是学了医，少不得以后得在外抛头露面的，有些讲究的人家，可能在相看的时候就要斟酌一下了，也不知你伯母和你大伯是不是能同意。”
周薇不赞同：“不说兰兰姐是被钟夫人收为弟子，学的还是妇科，以后少不得也是给妇人看病，就算她跟钟大夫学医，在医馆坐诊，那也是治病救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至于那些介意学医抛头露面的人家，兰兰姐还不稀罕嫁过去呢。”
张氏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我们女子活了这么一遭，也不能全为着找个好婆家而活，有个手艺伴生，终究是好的。”说罢，便净了手，上桌吃饭。
周兰这边，气喘吁吁地就朝自家田里跑去，方氏正忙得热火朝天，远远就见周兰向这边疾跑而来，心不由得就提了起来。
她中午回去吃饭，见家里院门紧闭着，却是周薇过来喊自己吃饭，跟她说周兰送吃了马桑果的周大强上医馆去了，当时她就有些担忧，一方面，却是也是想着周大强不过才七岁，好好的一个孩子没了，任何人看了都得伤心难过，另一方面，孙氏的厉害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她就怕万一周大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孙氏过来赖上周兰。
待周兰跑到跟前，却是气喘吁吁的，也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吓得方氏赶紧递过一个水囊，问道：“怎么了？可是周大强有什么事？”
周兰拿起水囊，咕噜咕噜地灌了自己好几口水，这才说道：“没有，他没事了，就是镇上济世堂的钟大夫的夫人说想要收我为徒。”
这下把方氏弄得更晕了，忙问是怎么回事？
周兰三两下将事情的始末说了，还不忘自夸：“钟夫人和钟大夫都说我聪明果敢，很适合学医呢。”
方氏此刻却没心情说她没皮没脸，只来回踱步：“你要是男儿身，这定然是件好事，可是你终究是个女孩子，我实在是有些担忧，再说了，你父亲那边也不见得能同意你去学医。”
周兰不解：“这有什么可担忧的？哥哥去学当木匠你们也同意了，还是求着人家李木匠收下哥哥，现在我想学医，还是人家钟夫人自己提起的，你们怎么就不同意。”
方氏自然是将张氏说过的那番“抛头露面”、“不好找夫家”等言论说了一遍。
周兰肯定是不愿意听这些，只梗着头道：“没人娶我我不嫁就是了，左右我学了医，也能自己赚钱，拖累不了你们。”
方氏被周兰这么一说，顿时火起：“你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是怕你拖累吗？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女子不出嫁，你知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人要在背后指指点点？外面那些唾沫星子都得把你淹了。”
周兰仍是不服：“我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无论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学医的，你就只帮我备份拜师礼就是了，就当是我借的，日后等我赚了钱自然还你，你要是不愿也没关系，我就去我师父那边磕几个头，就说家里拿不出来，想来她也不会介意。”
气得方氏甩了锄头就到处找树杈子就要打周兰，却见周兰只站在原地，梗着脖子看向自己，树杈子举起几次，终究是下不了手，却是把自己的眼圈气红了，只得转过身，压抑着喉咙里涌出的哽咽声，道：“你现在翅膀硬了，还没拜师呢就急着跟我们脱离关系。”
母女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刺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