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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时光静流指间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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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潮激荡、整夜未睡,叶子玉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身体仿佛容纳了使不完的力气,眼前浓雾也变得可爱可亲起来。

    若是换作此时与朱镇军撕杀,叶子玉有信心将他一剑砍趴在地。

    什么千战甲、乌木甲,啥也不是。

    “晚上早点回来给老子补墙。”房间里传来叶峥的吼声。

    “知道知道。”叶子玉满不在乎地应道。

    走出大门,穿过巷弄。

    眼前一幕让叶子玉轻轻眯起眼眸。

    本已铺满灰尘的杜府,此刻正有两名精壮男子在扫洒灰尘。

    镇外枯守一个月的顾长歌,光洁下巴已长出茂密胡须,终于在昨夜收到大哥的密信。

    入小镇修行,伺机找寻衍生物。

    “他娘的,当了两个月的野人,绮云阁姐姐们名号都快忘完了。”顾长歌一行人潜入小镇。

    面对众多无主房屋,顾长歌理所当然地占据最排场的一栋——杜府。

    简单休整一夜后,顾长歌便安排宗门随行四处打扫起来。

    既然要长住,总要讲究一点不是。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你们是谁,是谁让你们住进杜府?”叶子玉冷冷道。

    眼前二人气机旺盛,是通幽境灵士。

    受了一肚子鸟气的星云宗弟子瞥一眼小镇土著,当即丢掉手中扫帚和木盆,不耐烦道,“爷爷我想住哪便住哪,滚一边去。”

    “滚出杜府。”叶子玉抽出铁剑。

    “你他娘的。”一名弟子正要开口喝骂道。

    眼前突然一花,一柄长剑已横在脖颈之间,叶子玉反手握剑,稍微用力,剑锋便在男子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好快的剑,两名宗门弟子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自昨夜晋阶通幽境,速度竟快了数倍不止。

    若不是叶子玉及时收力,这一剑怕是要直接斩掉同为通幽境男子的头颅。

    两位星云宗弟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欲哭无泪,不是说马头镇里都是些不通灵力的普通人么?

    这他娘的叫普通人?

    “不过为了一个无主的宅子,就要仗剑杀人,这位公子好大的威风。”刮去长须的顾长歌从大门后走出,朗声道。

    “废话少说,退是不退?”眼见来人跟自己差不多年岁,虽无灵力外溢,但叶子玉却感觉到一阵阵压力,像是潮水拍岸。

    体内纯白灵力开始剧烈运转。

    被剑锋抵在脖颈的男子,微微颤抖,却勉强站立,并未就此求饶,察觉到喉间虽然只是普通铁剑,但剑锋流转着丝丝刺骨寒意,让人如鲠在喉。

    顾长歌伸手轻轻扶住腰间长刀,灵压似东风刮过,吹起叶子玉鬓角长发和衣袍,“刀剑无眼,公子当真要试试看?”

    叶子玉横剑拍开手下败将,“只管试试。”

    话音未落,顾长歌手中长刀便如强弓射出的劲矢,笔直飞向小镇土著,带起一声尖锐的厉啸。

    境界低了一筹的叶子玉一脚后撤,双手持剑横挡。

    叮。长刀轻轻穿过手中长剑,径直钉在了杜府门柱上。

    剑锋断成两段。

    剑刃尚未落地,叶子玉手持半截铁剑,后脚趁势发力,攻向顾长歌。

    剑光迅疾,眨眼即至。

    顾长歌轻描淡写地举起被灵力包裹的右臂格挡。

    剑光在临体的那一瞬间,忽的飘渺起来,直接越过手臂,向着脖颈斩去。

    从小接受宗门高手喂招的顾长歌临危不惧,微微侧身,一记横踢迅猛而出。

    铁剑划破护体灵力,留下一道纤细血痕。

    叶子玉被一脚踢中,口吐鲜血倒飞跌落在街道上。

    顾长歌随手抹去脖间血迹,看着远处那个迅速爬起,远未伤筋动骨的小镇土著。

    区区通幽境灵士,竟然用一柄凡铁攻破自己的护体灵力!

    顾长歌随手一招,光华流转的长刀落入手中,刀锋之上喷涌出深蓝色灵力,“顾某倒要好好领教阁下高招。”

    此时,街道尽头出现一队披甲士兵。

    领队之人高声道,“何人滋事,真当我柳刀营是摆设不成?”

    话音刚落,士兵已至杜府门前,纷纷抽刀列阵,与顾长歌、叶子玉三方成犄角之势。

    顾长歌看向披甲持锐的领队中尉,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忽然想起对方姓名叫王涛,对方是自家圈子里兄弟的军中堂兄,靠着家里打点和自己争气,年纪不大就已升至中尉,颇受柳刀营江河器重。

    他在王涛那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王涛也认出了星垂府颇有名气的顾家小少爷,但依旧不动声色,反而对着顾长歌厉声道,“初来小镇,就敢侵扰小镇百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向这位小哥赔个罪,下次再犯,定严惩不贷。”

    顾长歌默默看了眼王涛,下一刻便笑着对叶子玉道,“叨扰公子,我们将府邸洒扫一番便自行退去,绝不再碍公子的眼。”

    叶子玉不在意地擦去嘴角鲜血,丢下手中断剑,转身即走。

    顾长歌迅速收敛笑容,看向曾数次同席对饮的王涛,冷冷道,“王中尉,我顾老二的面子虽不值钱,但也不至于被你扔在地上踩吧。”

    王涛挥手让手下继续巡逻,温声道,“鸽子,非我不讲兄弟情面,江营长已下了死命令,咱们这些外来户一律不得侵扰小镇百姓,违者我们柳刀营有便宜行事之权,随后而来的想必都是星垂州的大宗门、大家族的优秀后辈,大将军交代过,杀了小的,他再去找老的谈。

    说罢看了眼星云宗众人,顾长歌立即屏退左右。

    当门前只剩下顾长歌二人,王涛低声道,“长野大哥的事我有所耳闻,江少校唯一一条军纪就是小镇百姓放任自流,外来人员严加管束,想来也是大将军的意思。”

    听着王涛的解释,顾长歌神色微松。

    中尉继续道,“我们私下猜测,小镇里肯定有大将军都忌惮的高人,所以鸽子你们这段时间还得低调行事,安心修行,赶着这波灵潮把境界提一提,后面来的那些人,估摸着就没有如此好运了。”

    江河曾私底下对他说过,这次军务看似是能够顺便修行的美差,可一旦出现万一,掉了脑袋都没地方说理去。

    想起方才那位境界低微,但剑术不俗的小镇人,顾长歌立即明白其中关节,感激道,“我顾老二鲁莽了,感谢涛哥提点,待此行结束,我在绮云阁摆上一桌,定要与涛哥喝上几壶好酒。”

    “那是自然。”王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从杜府离开,叶子玉像往常一样来到私塾,没有了学生,刘先生白天也清闲了下来,大多在躺椅上打盹,极少走动,有时候叶子玉甚至觉得老先生像是进入冬眠一般。

    老人在一次指教叶子玉剑术时曾经说过一句话,让他深以为然。

    “只有在无人问津的地方练剑,才能在万众瞩目的时候出现。”

    以前练剑只是为了给张二虎报仇。

    报仇之后练剑,是为了让那个女人正视自己。

    如今练剑,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向【南疆云渊】问剑!

    终有一日,叶子玉会在万众瞩目的时候,将【南疆云渊】打落深渊!

    罕见地,老人今日并未打盹,而是负手而立,待叶子玉走近,问道,“晋阶灵士了?”

    叶子玉点点头,皱眉道,“听先生您说,要想成为灵士,离不开灵诀辅助,为何我能够无端成为灵士?”

    老人嗤笑道,“你以为《灵源大道歌》是摆设?”

    叶子玉惊喜道,“难道大道歌还是高等灵诀不成?”

    老人摇头,“只是一个无人练成的中廷道法罢了。”

    一个灵士,灵诀决定修行速度和境界上限,灵术则决定功伐手段和战力高低,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兼得。

    灵诀品阶分为通、玄、化、真、天等五阶,与灵士五境相对应,灵诀品质好坏直接决定了修行者的境界上限,若是初始修行的仅为通灵阶灵诀,任你如何天资聪慧,修炼至通幽境就已是尽头,因此高阶灵诀都被五界各大势力所垄断,一诀难求。

    而灵术与灵诀相类似,分为五阶,对应境界修行对应灵术,少有跨境修行的先例。

    叶子玉撇撇嘴,鬼才信连天灵境都不放在眼里的刘先生,能够和自己一个破烂货?

    至于无人练成,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难。叶子玉暗暗想到。

    “既然你已经成功引灵入体,那我也可以放开手脚,好好磨练一下你小子。”刘先生笑眯眯道。

    叶子玉心中忽然生出不好预感。

    随后刘先生从后院拿出四个黑镯子,质地非铁似玉,如同纤薄玉片环绕而成。

    “四个负山镯,四肢各戴一个,遇到危难时刻或是晋阶夜玄境才可解开。”刘先生笑眯眯道。

    看着四个纤薄黑镯,叶子玉一边佩戴一边笑呵呵道,“先生您少准备了一个,我二弟该不乐意了。”

    “镯子没有,削铁如泥的匕首倒是有一把,让你的小老弟试试?”刘先生不屑道。

    叶子玉刚佩戴完毕,整个身子忽的一缩,躺倒在地,四肢朝上,被四个黑镯子给死死粘在一起,宛若被吊在铁锅上方的肥猪。

    “咋了,一言不合就要给先生表演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刘先生似早有预料,乐呵呵道。

    刚才还轻若无物的镯子,在穿戴完毕的一瞬间,此刻竟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吸力。

    叶子玉手脚同时发力也无法挣开,直到调取身体内那股热流,才勉强站立,但四肢却沉重如山,稍有不慎就会再次恢复成刚才的狼狈模样。

    嘴上功夫不输于人的叶子玉,一边运转灵力摆脱那股沉重感,一边笑道,“快过年了,提前给您送一头。”

    “负山镯,是中廷太一教的秘传法器,一旦戴上四镯,内置法阵就会自行运转,产生不亚于两百斤的吸力和两百斤的重力。通幽境灵士需要无时无刻运转灵力才能渐渐适应,是教内真传弟子用以锤炼体魄和淬炼灵力的辅助之物。”刘先生解释道。

    随着体内灵力迅速运转,叶子玉逐渐从步履蹒跚变的正常,颤抖着抬起手臂,摸摸手腕上的石镯,颤声道,“轻若无物,不过如此。”

    老人呵呵一笑,手指在手镯上点了一下,四镯再次合拢,叶子玉顿时四肢朝上躺倒在地,变成热水烫猪的狼狈模样。

    叶子玉哀嚎道,“这是人干的事么?”

    老人躺回躺椅,“这次是一千斤,等你有朝一日适应这个重量,再来叫嚣。”

    夕阳西下,叶子玉颤颤巍巍地走回叶府,脑海里回想着先生说的话。

    负山镯的轻重可根据灵士灵力浑厚程度调节,进而达到淬炼之效。太一教真传弟子初入通幽境灵士时都是一百斤起步,而叶子玉初入通灵就能承受二百斤,已属不易。

    “那我算不算万里挑一、天赋异禀?”叶子玉问道。

    老人讥讽看着叶子玉,“你的师兄起步是一千斤,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

    五倍!叶子玉暗暗咋舌,怎样的妖孽拥有如此浑厚的灵力和雄壮体魄!

    当他一步一移跨过叶府大门,体内灵力终于被耗的涓滴不剩,无处不在的吸力再次涌现,精疲力尽的叶子玉放弃挣扎,直接侧躺在地,任由四镯缓缓粘在一起。

    冬日夜寒,已是灵士的叶子玉却感受不到寒意,侧躺在地沉沉睡去,微微有鼾声响起。

    一个佝偻身影倚着屋门,看着大儿子疲累模样,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时光在叶子玉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慵懒而又漫长的缓缓流淌。尸乱之后,却在叶子玉挥舞过千万次的剑下,无声却又迅疾的奔涌而过。

    成为灵士第一日,对敌夜玄境尽落下风,佩戴负山镯后,连一日都撑不下来。

    第二日,热水烫猪、原地躺平十余次后,终于可以勉强挥剑,当晚爬上床后,灵力再次耗尽。

    第三日,小镇里出现了一些生面孔,终于可以正常行走的叶子玉,在俏姨酒肆中看到了有过“一脚之恩”的顾长歌,后者乐呵呵地朝叶子玉遥遥敬酒。叶子玉并不理会,与张青云安静喝酒、抽烟。

    兰若寺的张青云瞥了眼叶子玉手腕上的黑镯,淡淡道,“小镇一夜间来了数百名灵士,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吱声。”

    叶子玉诧异地看了眼老张,没想到以往袖手旁观的老张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别瞎瞅,小镇就剩下咱们几个,理应互相照应。”老张咂一口酒,以往时候来酒肆打发时间,还要花钱买酒,现在全部免费。

    当真美滋滋。

    第四日,头一天体内灵力被消耗一空后,第二天醒来就会重新蓄满,叶子玉已能够一剑斩开数十枚飞石。俏姨的酒肆里日渐热闹,像顾长歌一般的外来户多会在修行间隙,来此点些吃食,小镇的粗酿土烧自是看不上的,拿出自带好酒,开怀畅饮。

    言语风趣的老张迅速与几名公子哥打成一片,蹭着不要钱的好酒,好不快活。

    也曾有不长眼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几分背景,便在酒肆里调戏王俏,老张如以往一样冷眼旁观,可不消片刻,接替城防军的柳刀营士兵迅速将几人押走,至今下落不明。

    至此再无人敢在酒肆闹事,虽然仍有不少滋事寻仇的战斗,却再也没有人找叶子玉他们麻烦。

    第十日,仿佛恢复一些人气的小镇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能够一剑分十叶的叶子玉练剑过后,在家中给叶峥煨了一罐野山鸡汤后,迎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来到了酒肆。

    再无其他娱乐的小镇,这间简陋酒肆竟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地方,饶是大雪纷飞依然络绎不绝,甚至在外排起了长队。

    叶子玉绕过长队,径直走向角落一个酒桌,桌上有热腾腾的饭菜和一壶在火炉上沸腾着的黄酒,香气四溢。

    “排队。”忽然长队中的一人,横臂挡住了即将踏入酒肆的叶子玉。

    此人身材颀长,容貌平平无奇,只是一身华丽锦袍,背负一柄纤细长剑,隐隐有灵力波动,彰显此人身份。

    “有好戏看了。”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精神一震。

    毕竟小镇幸存者就五人,大多外来户初来乍到就已将几人情况打听清楚,一个城防军上尉深受重创、深居简出,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远离小镇,一个有着几分姿色的老板娘,一个长着三角眼却谈吐风趣的老张,剩下一个就是整日独行的年轻人。

    所以在叶子玉露面时,大多人都已认出他,除了华袍男子。

    男子名为徐图之,系星垂州首府府主独子,和其他同等级的纨绔热衷权谋、喜欢以势压人不同,徐图之是个武痴,素来直来直往,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从来不屑于拉虎皮做大旗。

    多年来,他的父亲甚至一次给他擦屁股的机会都没有。

    徐图之听说小镇灵潮后,便来此找了个偏僻房屋,整日闭门不出,练剑修行,只是恰逢今日大雪,徐图之修行遇到瓶颈。

    并不知道叶子玉土著身份的他出来买壶酒喝。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已在酒肆中喝至正酣的顾长歌恰好看到这一幕,冲着一旁的魁梧堂主附耳低语。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子?”堂主那日外出入山寻找衍生物,刚好错过了争端,“用不用偷偷教训一下?”

    顾长歌抓起几粒花生扔进嘴里,“那倒不用,这小子虽然只是通幽境,剑术却十分古怪,不招惹为妙。”

    “这不就有人来试试深浅了嘛,我倒看看小府主揍了他,柳刀营会如何。”顾长歌笑道。

    几片雪花飘落在徐图之横起的袖子上。

    看着容貌普通,但男子一身气机紧绷,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山中猎豹。

    不是对手。

    了叶子玉在心中暗暗估量后,便乐呵呵道,“老板娘为我预留了位置,她是我姨。”

    语罢,王俏恰好端来最后一盘清蒸鲈鱼,看到酒肆外的叶子玉,便向他招了招手。

    叶子玉招手回应。

    徐图之见状立刻侧身让路,挠头道歉。

    本以为有好戏可看的众人难免有些失落,继续排队等座。

    “我那桌还有位置,不如一同小酌?”见此人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不排队而打抱不平,叶子玉反而对其生出了几分好感,邀请道。

    徐图之有些诧异,但也爽快答应。

    两个入座,端起温热黄酒磕碰一下,便一饮而尽。

    “星垂府,徐图之,修行二十余载,夜玄境。”

    “马头镇,叶子玉,修行一年半,通幽境。”

    “星云宗,顾长歌,修行十余年,夜玄境。”

    当叶子玉二人自我介绍时,一名不速之客落座。不顾二人嫌弃目光,神态自若的自我介绍道。

    正是星云宗小公子顾长歌。

    叶子玉二人异口同声,“滚。”

    顾长歌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夜光琉璃酒壶放在桌上,里面装着血红色的液体。

    “血玉琼浆,星垂州难得一见的好酒,酒里加入了血玉果浆,能够拓展经脉,增加灵力储存,是【灵璧】才能买到的好东西。”徐图之眼前一亮,介绍道。

    “灵璧是啥?”叶子玉一脸茫然。

    “是金币之上的货币计量单位,用灵石所铸,初时是灵士修行、调养的辅助之物,但后来被广泛用于易物,久而久之便成了稳定货币,其中灵璧根据材质和灵力储存多寡又被分为三个层级,分别为灵翡、冰阳、乾玉,灵璧之间以千换算,如灵翡通体翠绿,一枚便为一千枚金币;冰阳通体金黄,一枚便为一千枚灵翡;而乾玉则只有少量存世,似秋日天空一般通透,一枚便是一千枚冰阳,一般是用来交易极为重要的灵兵或灵诀时,才会用到乾玉。”徐图之耐心解释道。

    “那就喝完再滚。”叶子玉淡淡道。

    奇怪的三人组合就这样在大雪纷飞的酒肆里,满酌慢饮。

    期间叶子玉听二人讲了许多星垂州的奇闻轶事,自己也大概讲了些尸乱始末。

    喝至尽兴,顾长歌又掏出一方由黄色玉石打造的烟盒,内里整整齐齐摆放着金色烟嘴的香烟。

    金楼,是唐国数州最为畅销的顶级香烟,以口感绵柔、温纯著称,每每流出市面,都会被达官贵人扫荡一空,二十年来叶子玉也只抽过两次。

    徐图之却露出不屑神情,“喝酒还能活络经脉、抵御风寒,于修行尚有一丝益处,香烟却是奢靡享乐之物,百害而无一利。”

    顾长歌听后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有些尴尬。

    而叶子玉淡定地抽上一根,呼出的白烟迅速散入飘雪之中,“徐兄,你说灵士修行最重什么?”

    “自然在勤。”徐图之想也不想的答道。

    叶子玉帮顾长歌点上一根,摇头道,“在念头、在意志,我曾听自家先生说过,只重勤恳,不重养意,顶多就是个夜玄巅峰,只有早早领悟自身修行真意,才是登天之基。”

    再喝一口血玉琼浆,叶子玉只觉的浑身燥热,体内灵力都隐隐壮大了几分。

    好东西!

    徐图之若有所思,忽又转念一想,不对,这跟抽烟又有什么关系?

    叶子玉继续道,“人活一世,总有挂怀,难免耽误修行进境,抽烟不仅能够排解压力,还能舒缓愁绪,于静心修行是不是事半功倍?”

    徐图之一脸冷漠,“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你在胡说八道。”

    叶子玉打趣道,“修行这件事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不准顾公子天天吃喝玩乐,有朝一日境界还要超过徐兄。”

    顾长歌喷出一口酒,“叶子玉你莫害我,徐公子夜玄境多年,早已登峰造极,非我这种半吊子夜玄境可比。”

    虽然贵为星云宗宗主幼子,但与星垂州小府主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更何况每年唐国宗门大比,最关键的一票可掌握在府主手上,重要性不言而喻。

    徐图之看了眼顾长歌,两人以往素无交集,但既然同为星垂州首府同乡,他自然听过星云宗“鸽子”的名号,本以为这些泡在温柔乡里纨绔子弟都是些靠着灵石堆上来的纸蔑夜玄境,仔细看去,顾长歌灵力浑厚、气机旺盛,虽不及自己,但差距不大。

    严肃点点头,徐图之看着顾长歌认真道,“有机会切磋一下。”

    “是该好好切磋一下。”叶子玉笑眯眯应和道。

    “叶子玉,你大爷!”知道一旦被徐武痴盯上,不掉一层皮是无法脱身的,放弃抵抗的顾长歌深吸一口烟,仰天长叹。

    鹅毛大雪已在酒肆外堆积起来,酒足饭饱,酒肆客人渐渐散去,突然一位身着华贵氅衣的白面小生带着一队侍从出现在酒肆。

    白面小生似是不胜风寒,紧紧裹住氅衣,独自坐下,其余七名侍从均环抱长刀立于小生身后。

    叶子玉看了一眼白面小生深陷的眼眶和塌陷的双颊,暗自想着,这是不是书上记载的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再环顾几名侍从,竟然有两名夜玄境和五名通幽境灵士!

    乖乖,这小子可比徐小府主的排场大多了。

    白面小生看着徐图之,阴恻恻道,“竟然与山野村夫同桌对饮,徐首府的独子连脸面都不要了?”

    “我徐图之和谁喝酒,不用你个小白脸指手画脚。”徐图之淡道,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叶子玉微微诧异,顾长歌低声解释道,“他是临州琅琊州大将军最疼爱的小儿子许天宇,和我们这些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不同,这小子心性狠辣冷血,坑杀过不少琅琊州百姓,都被他的父亲给掩盖了下去,在琅琊州也被称为许阎王,不过自幼患上寒血症,宫廷御医诊断他活不过三十岁,这也是他的父亲如此纵容他的根本原因。”

    此时,王俏俏见场间气氛微妙,便主动问许天宇,“不知公子要些什么下酒菜?”

    许天宇邪魅一笑,一巴掌狠狠打在王俏俏的屁股上,“乡野小镇能有什么下酒菜,不若拿你这徐娘半老的老板娘当做下酒菜?”

    王俏俏面若寒霜,不发一语。

    “既然肾不好,就别动手动脚,最后有心无力,岂不自找煎熬?”叶子玉朗声道。

    许天宇狭长的丹凤眼轻轻眯起,吩咐侍从道,“拖下去,活埋了。”

    “小将军,这是小镇之人。”侍从提醒道。

    许天宇转头,死死盯着那名侍从,“我就不信柳刀营敢拿我怎么样,还是说你想和他一起被埋了?”

    三名侍从持刀向叶子玉走来,徐图之欲起身却被叶子玉按住。

    顾长歌轻轻按住刀柄,虽然叶子玉这小子剑术古怪,但绝不会是两名夜玄境的对手,对方虽然势大,但三人前一刻还在把酒言欢,若是叶子玉被拉出去埋了,岂不是打我鸽子的脸?

    三名通幽境侍从呈合围之势向叶子玉靠拢,叶子玉右手轻轻一推,熊熊燃烧的火炉直接砸向居中侍从,侍从抽刀砍在火炉之上,碎瓦和炭火纷撒遮住三人视线。

    待火炭落地,叶子玉已越过酒桌,来到三人身前,双拳齐出将两边的侍从击退,前人欲挥刀再砍,却被叶子玉欺身,一记膝撞,将他撞地倒飞而去,重重落地后昏死过去。

    叶子玉轻轻挽起袖子,冲着许天宇勾勾手指,问道,“你是要怎么活埋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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