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众仙哭诉
九十九重天宫
“天帝闭关，不便接见，各位仙君自便！”
侍女回应一句，匆匆而去，剩下十几位在云雾中凌乱。
云清、雾淡，旁的一颗千年玉桂树晶莹剔透，几位仙君灰头土脸，不觉得在一旁的玉亭中停了停脚，随意聊了两句。
最先开口的是文德仙君：“众仙君可是无旨不必上天，不知今日如何不约而来呢？”
文德仙君是为几条旧诏而来，倒也不是什么万分火急之事，不过看今日其他几位，皆是见不到天帝便过不到明日一般。
“别提了。”
听得阎王一句，诸多人中，他的印堂最黑。
“可是有人得罪了阎王？不知是何人，有这样的本事？”
“奶奶下凡去了，你知道吗？”阎王道。
听得“奶奶”二字，剩下的几位眼珠子瞪大，目光也皆是聚拢过来。
“下凡去了？难怪这几日天宫安静。”文德仙君道。
“天宫安静了，可人间不太平！”
“阎王可是受了奶奶的气？不过也无妨，都知奶奶的脾气，忍着些便是了。”
可是这天宫之中，除了天帝，谁没受过她的窝囊气，五百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日。
“受气还是其次，可她拿了烈焰修魂，上万的恶鬼从十八层地狱逃脱，小王是……拦也拦不住啊！”
“什么，竟有这种事！”
文德仙君霎时间木讷住，知道那位奶奶的手段，没料到连烈焰修魂都不放过。
紧接着是其他仙君的点头诉苦之声：
“奶奶下界，放任怒水黄金狮将龙宫当做粪池，威逼利诱拿了珊瑚海珠。”敖戊说着抹了两行泪。
“奶奶将小仙赶出洞府，领着一众鬼怪占了仙山。”
“何止，奶奶取走了顶山之柱，八百里犬戎山轰然倒塌，诸位山仙流离失所。”
“你这算什么，我诸多弟子被恶鬼占了躯体，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只剩了我孤家寡“仙”一个，呜呜……”
……
“原来几位仙君与我都是……都是同病相怜！”
回忆起种种，几位似遇见知音，一时间无法自已，抱头痛哭。
这文德仙君在天时也曾受过花冉冉的不少气，想起来也是气得牙根痒痒，不过今日听这几位哭诉，却是心里宽慰不少。
“几位仙君莫哭，不如去寻凌薇天妃问问，或许做得些主意。”
“小王早去拜见过天妃。”只听得龙王道。
“天妃怎么说？”
“天妃也没个主意。”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诸位惊恐，也怕上天告状之事被花冉冉得知，像文马一般被挖目。
这无恶不作的小魔女，可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文德仙君顿了顿脑袋，道：“小仙有个主意，不如去昆仑墟求紫皇爷爷？”
紫皇，仙界之祖，曾经最有资格继承天帝之位的神，因着生性放荡，只将仙神两界抛给侄子，独自于昆仑墟上逍遥自在去了。
“可紫皇早已不问六界之事，此事，会管吗？”
“当年魔后在紫皇门下求道，紫皇也算的那小魔……奶奶的祖父。此非六界政事，而是家事，怎能不管？”
“有理。且昆仑墟为仙气最盛之所，那小魔奶奶魔泽正好相斥，不可踏入。我们也好暂避风头。”
“那事不宜迟，此刻出发！”
就此，一众仙神告别文德仙君，浩浩荡荡朝昆仑墟飞去。
…………
九十九重天宫，紫微宫
紫微宫为凌薇之所！
“师姐于人间享尽欢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凌薇便整理裝匣边于身旁的说话。
身旁毕恭毕敬站着的，是与她曾一同学艺的同门师姐艳研，因着痛失文马之睛，一侧的眼睛裹着。
“师妹……”
可是这两个字刚出口，凌薇的脸色便不大好看，艳研赶忙换了脸色，道：“娘娘，天妃娘娘，您要为我报仇啊！”
凌薇扭头将她望着，镇定听她诉说。
艳研这几日也打听了花冉冉的来历，知道是这么个小魔头，这才明了她的嚣张。
可奈何她也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听闻着这师妹凌薇与她不对付，故而上来碰碰运气。
只听她道着：“娘娘，她听说我是您的人，毫不顾忌将这文马之睛拿了去，口中还丢下一句：等回了天宫，将您剥皮抽筋。”
“什么！”
这话气的凌薇火冒三丈，只回忆起种种。
这脸上的抓痕还未好，皆是前两日下界，花冉冉之功劳。这小魔女要骑到她头上拉屎，待她成了魔尊还了得。
再怎么说当年的荣狄王曾救过天帝性命，天帝颁旨不可夺文马之睛，否则以罪论处。再加之之前泽漆回禀，花冉冉拿了珊瑚海珠，又取了烈焰修魂……
这篓子捅的，一件件，可都不小啊！
如今，可是花冉冉硬往上碰，怨不得她凌薇。
“我为冉冉叔母，也说不得什么，此事，我会向天帝回禀，师姐请先回去吧！”
“可是，娘娘……”
“回吧！”
凌薇扭头，仙娥已将艳研请出宫去。随即，她便忙整理仪容，摆驾天行宫。
天行宫，为天帝寝宫！
天帝闭关，不在寝宫。此去，他不为天帝，而是为另一位——天帝贴身女婢柳絮。
柳絮，此人可不能用身份衡量，她虽是女婢，却跟天帝从小一块长大，感情颇深。
以至于天帝久出，人间查访之类，不带凌薇，必要带柳絮身旁跟随。也是有什么秘密之事，天帝也从不与凌薇商议，单单和这位柳絮仙子商量。
柳絮受天帝宠爱，无需上仙身份，众仙神也不敢低看，必定是要事事叫一声“姐姐”，随后毕恭毕敬的才行。
天帝闭关已有数日，闭关前事事都已交代给了柳絮。可是听闻有一件，为天帝金令，可调兵马，皆在柳絮手中。
凌薇，此刻在柳絮身前，柳絮行女婢之礼后，凌薇也拉着她的手道：
“姐姐不必多礼。”
随后便是话长里短。
柳絮平日里与这凌薇也没什么交情，如今前来，必定有事相求。她自然也不好得罪，索性一切都顺着她。
直至凌薇提起花冉冉，道着：
“冉冉于人间受苦，我这叔母心下也不是滋味。近来听闻她于下界闯下祸事，将天帝上次镇守海域的珊瑚海珠拿了不说，那地狱的烈焰修魂也没放过。前几日又有荣狄山文马前来哭诉，说是冉冉拿了人家眼睛。唉！”
“公主做事是有些不大成熟。”柳絮道。
“以往在天宫，随她闹一闹也便罢了，只是如今到了下界……天下苍生为重，若天帝不曾闭关，必定是要派兵下界，捉拿归案的！”
凌薇这几句出来，意思已经明了。
柳絮点点头，道：“守护天下苍生，自是我等仙神不可推卸之责任，柳絮所想，与娘娘一致。只是……”
见着柳絮心向自己，凌薇一句：“姐姐可是还有所顾忌？”
柳絮话转，道：“是！天帝闭关前特地吩咐，公主之事，不可擅自做主，即便是她打到天界，也需得天帝出关处置。”
“什么？天帝果真如此说？”
“柳絮怎敢假传圣旨！”
唔，也的确，她一个小小仙娥，怎敢假称天帝旨意。
“虽是天帝之语，不免有些唐突。人间动荡，百姓艰难，六界安危皆系于姐姐之手啊！”凌薇道。
这言外之意，是让柳絮违天帝之旨，以金令发兵捉拿花冉冉呗！
“柳絮女婢之身，怎敢担如此大任。公主所犯已是板上钉钉，只等天帝出关发落，娘娘又何必在乎这一时。”
这话倒是提醒了凌薇，何必在乎这一时，花冉冉犯得错越多，将来惩罚便越严厉。只等着将来她真要上来天界碰钉子，天帝将她废了的好。
这般想着，凌薇心下的气顺些，心满意足，告辞而去。
柳絮长松口气，喝茶压压惊，问起身旁女仙：“前往昆仑虚的几位可曾回来了？”
“刚回来，见着姐姐与天妃说话不敢惊动，姐姐可是要见。”
“快请进来。”
柳絮怎能不知花冉冉于人间的所作所为，天帝闭关前说起最多、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花冉冉。
只是闭关之事匆匆，终究是没个结果，只说一句：“若有变故，前往昆仑虚寻紫皇处置！”
刚才所说是天帝旨意，不过是临时起意，暂且搪塞，天帝让她随机应变，此事必定不会追究。
昆仑虚的紫皇，天帝的叔叔，花冉冉的爷爷，六界之尊贵，除却天帝亲自去请，否则不论是谁，都不合规矩。
只是如今事出紧急，也顾不得礼仪之类，只派了宫娥前往传信。
此刻宫娥便在身前，道着：“姐姐请得迟了，昆仑虚的姐姐说，紫皇早在百日前便下凡历劫去了，按着卦上显示，还得百年才可归位。”
“什么！”
紫皇向来不与外界所通，如今历劫也无人知晓。百年，如何能等得，难道还真的要等花冉冉一统人间才可？
“柳姐姐，刚回来我遇见一群散仙，皆言为公主所害，流离失所。如今，必定闯出大祸，姐姐需早做打算。”那宫娥道着。
“我怎不知会有大祸，只是一时也没个主意。”
“不如去寻司命？公主为凡人，命格诸事，归司命管辖。”
是啊，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走，随我前往三十九重天宫！”
…………
三十九重天宫，司命之所。
当年，唔，与天宫而言，不过是几日前，幂篱拿花冉冉书信前往三十九重天宫寻访司命。
本念着如何寻找之事，不料得见着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在天边作揖稽首：
“芙蓉仙君，老夫等候多时了。”
“请问仙人……”
“我便是仙君要寻的司命神君！”
幂篱还在震惊中，司命掌管凡人命格，知道他身份、知道他要来天宫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奇怪的是，他如何对他一个凡人如此客气，天边相迎不算，还设下酒菜款待。
天边泛着淡淡的粉红，在那迷离仙树之下，落花飘洒之处，云朵缭绕之所，琼浆玉露加之鲜果新肴摆上，再有玉碗做衬，仙皅为伴。
“仙君一路前来劳碌，老夫先敬一杯！”司命亲自为他斟酒。
只是迟迟，幂篱不敢提杯。
他区区一介凡人，如何经得起司命斟酒。
见此司命笑道：“这凡事有因必有果，仙君前世之因，才得今生之果，不必多心。来来来……”
随后举杯。
幂篱一向不拘小节，既如此，别说司命，就是天帝，也需得一醉，开怀畅饮才可。
“来！”
随后碰杯，一饮而尽。
琼浆玉露虽醉却不疯，幂篱酒量一向惊人，又是酒品极好，不觉得多喝了几杯，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一喝便是几日，于下界，几年光景匆匆而过。
两人对酌仙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天边云卷云舒，他手中玉碗轻摇，念及姜柔，问起：“我此来之意，想必司命一清二楚？”
司命捋着下巴的一撮胡子，点头，道：“你与老夫痛饮这几日，于下界又是匆匆几年，如今，姜小姐也该到婚配的年纪。”
柔儿？
心下一紧，幂篱望了碗中那琼浆玉露，莫不是请他饮酒便是为着错过这几日。
将碗放下，他道：“神君此举，为何？”
“仙君此生与她缘分已尽，是该将心思放在另一位身上了。”
“另一位？”他嘀咕着，“神君所指，可是你们天宫的那位魔女？”
那位魔女花冉冉，可真是让人头疼，不知对于神的司命，是不是与人一样头疼。
“正是！”
他随意的将脸转向天边的云，道：“我与她……向来没什么缘分。”
“缘分二字，乃天定，非人力所能及也！”
幂篱没有言语，转身又饮了碗酒。今生在这桎梏之中，何时才能主宰命运，跳出牢笼。
“仙君不必太过忧伤，姜小姐一心成仙，三世劫难后，便可位列仙班。而仙君，却该有自己的打算，若要追随……”
是啊，她一心成仙，一心成仙！而他，向来是不愿与仙神为伍的。
司命偷瞄着幂篱，道，“若要追随成仙，老夫可助仙君一臂之力。”
幂篱回答：“我……向来没有仙根，神君不必麻烦了。”
“哈哈……仙君命格皆在我册子中，虽有富贵之命，却不慕名利，虽有修仙之姿，却不羡仙神。何必以仙根搪塞？”
两人心知肚明，不觉得大笑，又饮几碗。
酒罢，司命感叹：“仙君前世为天界上神，自命里便高众生一等，终究是要回归神位的。”
幂篱不问前世，只道：“我不在过去，也并非活在将来，我所在乎的，唯有当下。”
“好一个唯有当下，老夫再敬一杯。”
喝罢，不觉感慨，造化弄人，仙神也不能幸免。
却是六界无数人鬼妖怪绞尽脑汁要成仙，落得个含恨而终的下场。而这位不屑仙神之位，却是自出生便是仙神之祖。
司命斟酒要再敬几杯，见得仙童上来，道：“师父，天帝宫中，柳絮仙子求见。”
司命回神，道：“言我有贵客接待，遣她改日再来。”
话刚罢，只见东面柳絮已带了一干仙子而来，口中道着：“人间大乱，天下受劫，司命竟有闲情陪一个凡人喝酒？”
柳絮为天帝宫人，众仙都要忌惮三分，司命也不例外，一边与幂篱道着“让他稍等”，随后前往相迎，携了柳絮出来。
“仙子一向稳重，今日如何冒冒失失的。”只听司命道。
柳絮只意识到是刚才冲动，赶忙谢罪：“柳絮一时唐突，请司命恕罪！”
此事也怪不得她，只是凡间诸事一日一变，她于宫外等候半日没有答话，又听闻司命不顾凡间诸事，陪一无名凡人喝酒几天几夜，心下一急，故而越礼。
“此来，仙子可是为公主之事。”
“凡间大乱，人鬼妖魔混舞，还请司命拿个主意。”
司命叹气，捋着胡子，道：“诸事皆在公主身上。”
“如今可有挽救之法，或派人下界劝说，或是其他。”
“公主的性子，岂是能听进劝的。”
“那只得调天帝金令，强行捉回。”柳絮暗暗道，又意识到什么，“不行，恐怕此令无人敢接。”
且不说如今花冉冉身旁有十八层地狱加之怒水黄金狮、流沙巨蟒之类相护，难以近身。就算真抓回来，难免日后不会报复，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万劫不复，谁敢担此责任？
“我倒是有一人推荐，可遣公主回天。”司命道。
“谁？”
司命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幂篱。
这六界之中，能让花冉冉放下芥蒂、捉她回天、事后又不被报复，或者说不怕被报复，她不敢报复之人，唯有一位——
幂篱！
…………